他们兄弟俩插科打诨了几句,崔婉清这边厢却是回过神来了,她虽然欢喜齐玄辉事事都将她放在前头。
但是这嫁妆一事上,崔婉清还真是从没想过,从齐玄辉这里拿了东西来给自己充门面。
毕竟今世不同于前生,甚至可以说两世里的崔婉清,有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前世那无人理睬,被人送去奉承王爷的玩物,现如今已经真正成了被家人爱护,被下人敬重的崔九小姐了。
想想她老子现如今还在世不说,对她且存了无限的歉意,在她出嫁这件事情上,岂会等闲视之?
至于西府现如今掌家的崔三奶奶,这位得了自家夫君的嘱咐,自然是要尽力将这位九妹妹的嫁妆办的漂漂亮亮。
而东府的崔老夫人对这个孙女儿也上心得很,自己的体己拿出来不少不说,还特意和大儿子夫妻俩密谈了一次,不消说,这对夫妻俩今次也是少不了的出血了。
剩下崔婉清的外祖母和两位嫡亲娘舅,那压根都不用任何人说,早早的就已经将给崔婉清的陪嫁单子备起来了。
就这么粗粗的一算,崔婉清自己都被吓了一跳,怎么在不知不觉中,自己居然也是这般有身家的千金小姐了?
你说说这么有底气的崔婉清,怎么可能会答应齐玄辉呢?
她对着齐玄辉是连连摆手,“不要这样,去九哥家做客,拜访九嫂,看望侄儿,那我十分愿意,别说什么下帖子请不请的话,就算他们不请我,我也是要去的,可是挑选东西那可就完全没必要了。”
“我娘亲虽然走的早,可是祖母她老人家主意正,早早的就将我娘亲的嫁妆,一水的封在了她的院子里,周氏压根连见都没见过,因此上是一点损耗也没有。”
“就连娘亲那些陪嫁的铺面,庄子,田地,这些年里祖母她老人家,也是陆陆续续的都交还给了我的。”
“再加上我此番出嫁,父亲,外祖家也少不了的要拿出体己来贴补我,说句不怕你们笑的话,我自己都觉得嫁妆只多不少。”
“你想想,我现如今要嫁的,那可是堂堂的良王爷,根本不用人开口,家中长辈自然会将一切都弄得妥当的。”
女人的嫁妆,代表的东西那可就多了去了,已经不仅仅是出嫁女的仪仗,更是她娘家的脸面,她嫁为人妇后,有没有人给她撑腰。
崔婉清现在一点都不心虚,她腰杆子硬的很呢,别说长辈里,自家两个亲娘舅遇事不是退缩的人,就算是自家三哥,还有修表哥,也都不是怕事的人。
她几乎可以想像,若是大婚之后,齐玄辉对她好那也就罢了,要是敢当众给她没脸,自己娘家人也不会让他舒服的。
这种有仪仗,有靠山的感觉,真的太好,崔婉清有时候会忍不住的去想,今生里什么都是顺遂的,会不会引出什么不好事情来?
毕竟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什么一生圆满的人和事,许是今世里手中握住的太多,崔婉清单独一个人呆着的时候,难免会觉得惴惴不安。
齐玄辉见她拒绝了,面上露出些许的失望之色,而齐玄礼却是懒懒散散的笑着,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崔婉清见状不禁莞尔,大觉齐玄辉真是被爱情蒙住了心,这位都不想想,她马上就要是良王府的女主人了,就凭他们俩现在这你侬我侬的情意,那还不是什么都要交由她来管?
可想而知,只要两人一成亲,那良王府里的东西,就全是她的了,不过是晚上个大半年,又有什么要紧了?
干嘛非要这会着急忙慌的拿出来,而且自己拿还不要紧,问题是睿王爷这个不省心的,还在一旁虎视眈眈呢。
崔婉清和齐玄辉前世里搭伴过了几十年,她岂能不知道这位存东西的眼光?
能放进所谓小库房的东西,肯定都是价值连城,就算让齐玄礼顺走一件,她也会心疼的好吧?
今世里,她的珍珍肯定要比前世里来到的早好些,她还要给自己的宝贝女儿,存一份顶好的嫁妆呢,岂能就这样随随便便的败光了?
她心里想到美丽可爱的女儿,再看着齐玄礼那懒洋洋的坏笑,不禁是越发觉得这位,笑的实在奸诈。
暗暗在心里啐了句,“你可是珍珍的伯父,不将你藏着的宝贝给她也就算了,怎么还反而打起了侄女儿的主意了?”
忍不住就嘟着嘴,不重不轻的抠了抠齐玄辉的掌心,趁着齐玄辉瞧她的时候,极为快速的眨了眨自己的大眼睛。
她却是忘记了,现如今重活一世,她和齐玄辉在一起的日子也早了一年多,那么她心心念念的珍珍,能不能如她所愿的到来,都还是未知数呢。
保不齐,第一胎生了个儿子,不是女儿,那又要怎么好?
此刻沉浸在喜悦中的崔婉清,还真是想不到这上面来,还只一根筋的想她的亲亲宝贝儿呢。
齐玄辉看着她那装样的古怪模样,不禁莞尔,暗想,“这位平日里看起来手底下很大方啊,对谁都不曾小气过,怎么这会倒是跟个小财迷似得?”
“难不成是还在生气,恼九哥刚才刺她了?”
不过,再怎么想,眼前这个崔婉清他已然爱的很,哪里能傻乎乎的和自己媳妇儿对着干?
至多瞧出崔婉清不爱,便瞧瞧带着九哥去小库房走一遭罢了,也省得自家这个好奇心重的哥哥,自己偷着想法子的好啊。
齐玄辉只顾着看着崔婉清笑,齐玄礼顺着崔婉清的话就说了句:“哈哈,小九妹,你算不算是打了包票了呢?”
“那我可就请佛祖菩萨作证了,咱们兄弟就等着咱们大婚那日,你们崔家能给陪出朵花来!”
齐玄礼用手拖着下巴,说话也是摇头晃脑的,嘿嘿的只管乐。
齐玄辉闻言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九哥,这话怎么说的?”
“我家清儿乃是你的弟媳,我是你的弟弟,咱们怎么说也不敢越过你们夫妻俩啊。”
“依我看,比九嫂低一等也就是了。”
他这最后一句话,却是对崔婉清说的,当初宁慧郡主大婚,陪嫁是一百二十八抬,崔婉清要是听了齐玄辉的话,比人家低一等,那也就只能是一百一十八台,或者是一百零八了。
这倒是暗合了崔婉清的心思,她也不想太打眼,有东西不一定非得抬出来让人看啊,保存家底那才是上上策。
是以她点头对齐玄辉道:“你说的不错,我也是这样想的,咱们做弟弟妹妹的,自然要将兄长嫂嫂们放在前头。”
齐玄礼一看这俩人开始正经起来,大觉的无味,撇了撇嘴角,也不插话,歪着脑袋自己想自己的去了。
不大会,也不知道这位爷是想到哪里去了,猛不丁的就来了句。“唉,也不知道晏十八和吴......呃,是霍丰源俩人,现如今出海了没有?”
他这一句话,成功的让小声私语的两个人,同时将目光投向了他。
齐玄礼指着齐玄辉道:“说句真心话,你身边的人,还真都不如这俩人有本事,你说你怎么就轻轻松松的把人给放跑了呢?”
原来这位刚才是想良王府呢,他将王府上上下下的想了一遍,不由得操心自家弟弟王府里的管事,都不得用。
齐玄辉这人明显有点重武轻文,身边的谋士少得可怜不说,唯余的那几位,还都不是什么大才。
平时管点小事也倒罢了,可是等到齐玄辉大婚的时候,那大半个京城都是要要上门恭贺的,这么大的阵仗,要是一个处置的不当,良王府丢人,他们这些哥哥,嫂子们也一样要跟着丢人了。
因此,很是念起了晏十八和霍丰源的好了。
齐玄辉拉着崔婉清坐下,一边给崔婉清递了盏龙井茶,一边回答自家九哥的问题,“我也知道,王府里要是有了他们俩,那我直接可以做甩手掌柜了。”
“晏先生要是总揽大局,那也就只有寒宁先生能与其一比了,就是府里那几个庸才,经了他的点播,也都能是顶用的。”
“可九哥你细想想,晏先生为了报仇,大半生的时光,都在怨恨和纠结中度过,而霍丰衍和琴娘就更可怜了些。”
“琴娘本是霍晓莹的丫鬟,她亲眼看着自家小姐,和霍家是怎么被宣平侯接连毁掉的,一个十来岁的女娃儿,居然能辗转找到晏先生,甘愿以身饲狼,为他去做内应,这需要多么大的勇气才能做到?。”
“而霍家被宣平侯放火焚烧时,晏先生也只来得及救出未婚妻的侄儿,年仅七岁的霍丰源,没有这三个人的忍辱负重,我们的胜利不会来的这般快速。”
“所以我觉得,以后怎么样先不说,就眼下来看,让他们跟着高登善一同扬帆远游,好好的放松下心情,才是最正确的。”
“我私心里觉得,晏先生应该多站在阳光下,享受下大自然的广阔胸怀。”
说白了,晏十八偷偷摸摸的事情做的太多,他自己也躲藏了多年,这个人的本性,多多少少的都有些扭曲。
齐玄辉并不是过了河就拆桥的人,他只是觉得,要是能让高登善带着晏十八,去别的国家,看一看从未见过的风土人情。
多一些阳光,多一些美好的情感,多一些朋友和亲人的陪伴,对这人的未来,才是最好的。
所以他选择做了对的事情,希望将来晏十八重新回归后,能让所有人都刮目相看。
他身边的崔婉清,当先想到的,却是那美丽的琴娘,这位泼辣大胆的女子,还在人生最绚丽的时候,偏偏她却是选择了在庵堂出家。
怎能不让人为之扼腕?
想到这些遗憾的事情,她高兴的情绪也是被影响到,摇头叹息道:“晏先生和霍公子还可以忘掉一切,去自己向往的地方看一看,可是琴娘受了那么大的伤害,付出了那么多,等待她的下场却是遁入空门,漫漫岁月,她只能是在诵经和寂寞中度过了......”
齐玄礼在桌上挑了一个蜂蜜琥珀花生丢到嘴里,很是随意的说了句,“那是她自己的选择,你伤心给什么劲?”
“当初我和十三都承诺她,只要她愿意,便给她重新换一个身份,在一个新的环境里重新开始。”
“她今年才三十出头,长的漂亮不说,身家还颇丰,又还没有孩子,完全还可以选择再嫁啊,不是我说,就我看,那位归顺的贾将军,就很对她有点意思嘛。”
“可人家偏偏放着阳光大道不选,就要去那阴森森的庵堂,牛不喝水,咱们也不能去强按头吧?”
“真是想不通这些女人的心思。”齐玄礼叹着气直摇头,一副很受伤的表情。
崔婉清不禁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九哥这话说的不公道,明明是她心里有人又嫁不得,你让她怎么办?只能是走了一条绝情路啊。”
“那位什么贾将军的我也听梁栋说了的,他家里正妻,妾侍样样不缺,不过是贪图琴娘的美色罢了,您想想,过几年美人迟暮,琴娘还能有什么好下场?
“啊,她喜欢谁?黄老头么?”齐玄礼听了这句话,差点没让花生给卡住,赶忙喝了口水,急急的问了句。
他在意的不是别的,只是那句‘心里有人嫁不得’。
要知道,琴娘当初是喝了药才去的侯府,这女人对自己都这么狠毒,竟然还会有喜欢的人!
这可太让齐玄礼好奇了,瞪着眼睛等着崔婉清回答。
齐玄辉微微的勾着嘴唇,但是并不说话,崔婉清意识到自己一时情急,脱口说出了一个大秘密,不无懊恼的闭紧了嘴,压根不想回答齐玄礼的问题。
这两人异曲同工的沉默态度,可把齐玄礼急了个够呛,他对崔婉清这个准弟媳,那是一点办法没有。
可是对自己的弟弟,那还能没辙吗?
这位一拍桌子,指着齐玄辉道:“小十三,你个小没良心的,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哥哥啊,怎么着,这还没成亲呢,就和弟媳统一战线了啊?这要是......”
齐玄辉一看自家九哥这架势,大为无奈的翻了个白眼,说了三个字,马上就堵住了这位的长篇大论,“晏先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