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武汉机场,他拨通沈漂移的电话,电话响了很久才有人接听,里面传来嘶哑的声音:“叶子吗?今天我不能来接你了……”
这不像是昔日热情乐观的沈大哥的个性呀,而且听起来怎么像生病了。他连忙问道:“沈大哥,你病了?我过来探探你!”说完就挂了,连反对的时间都没给。
幸亏之前他去过沈大哥家喝酒,熟门熟路的来到他家,敲了敲门,沈大哥那有气无力的声音响起:“叶子吗?门没锁,进来吧!”
“我就猜到你一定是生病……”话被剪刀剪断,叶秋震惊望着躺在沙发上却被白纱布包扎了身上不少地方的沈大哥:“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大不了的,躺几天就没事了!”沈大哥嘶哑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又责备叶秋道:“都告诉你不要来,你还非来不可!”
在这些白色纱布包扎的地方,赫然还有些地方浸出猩红鲜血。直看得叶秋猛皱眉头:“这是什么医院帮你处理的,怎么做得那么业余,都还在流血。”
“我没去医院!”沈大哥苦笑道,示意叶秋坐下:“没钱去医院了!”
“现在就去!”叶秋哪里还坐得下,一把扶起沈大哥,不管他愿意还是不愿意,就这样拖着他走出去。
沈大哥不住挣扎着,甚至哀求:“叶子,你就不要管我了,让我就这样呆着吧。”
“你会死的!”叶秋愤怒冲着他大吼。
“死了就死了吧,连活着我都不怕,难道还怕死了!”沈大哥惨淡一笑,有种说不出来的凄凉。
他终究拽不过叶秋,被拖着去了医院。医生一眼见到沈大哥,鄙夷道:“没钱就不要来医院!走开,不要挡道。”
叶秋眉毛竖起,就像一只老虎死死盯着这医生:“他来过,只因为没有钱,所以你们没有救他?”
“我说了,没钱就不要来医院看病!医院不是慈善机构。”这医生心虚的退开两步,嘴上依然强硬无比。
“你TMD还算人吗!”叶秋心中的愤怒达到顶点,一拳砸在这医生脸上,指着沈大哥一字一句道:“沈大哥这辈子帮过的人比你一辈子救的人还要多,像这样的好人,现在还有几个,你TMD见死不救,禽兽不如!滚开,不就是钱,我给!”
医生勃然大怒,只是望着凶悍的叶秋,立刻心虚的走开了,也不敢计较挨了一拳的事。
在急救室里抢救了很久,终于被推出来了。医生告诉叶秋,沈大哥中了几刀,只有其中一刀比较严重,再就是失血颇多,现在已经没事了。
叶秋呆立了半晌,回想起沈大哥的那句话,一种感同身受的悲戚由心而发。离开了医院,去买些吃的,再回到医院,沈大哥已经清醒了。
沈大哥苦笑,躺在病床上,面色平静得不安:“叶子,谢谢你。但你又何苦来的,活着本来就是一件痛苦的事,你这就使我继续痛苦下去!”
“沈大哥,我知道你有心事,但不管什么事,活着本身就是最大的幸福了。”叶秋轻叹一口气:“到底发生了什么?”
沈大哥没有再隐瞒他,前几天他遇到一个急需大笔钱来为母亲治病的年轻人,他几乎没有犹豫就把自己的车子卖了,把积蓄一并给了那年轻人。所以他没有钱来医院了,偏偏就在这一天,以前他帮过一个人,因而得罪了另一个人,这人带了一帮混混来,他就被砍伤了。
“叶子,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一心求死!”沈大哥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疲惫:“前些天我见到了我的孩子,她现在生活得很快乐,但她装做不认识我,我这辈子就只有这个女儿了呀……”说着说着,这个汉子哭得稀里哗啦。
叶秋鼻头一酸,沈大哥性格那么开朗,从未见过他为任何事而苦恼过,却为了女儿而伤心成这样。
沈大哥闭眼抽泣不止:“是我对不起她们母女,可我只是想远远的看她一眼,没想过要干扰她的生活,她却装做不认识我,从我身边走过,看都不看我一眼!”
“我好后悔,要是当年不做那些混帐事,又怎会落得今天的下场。这,就是报应呀!”沈大哥强壮的身体颤巍巍,就像是风中残烛一样弱不禁风,心情激荡的他将过去娓娓道来。
不要见沈大哥一口流利的武汉本地方言,他其实是东北人,十几年前他年少无知,在黑道打拼。靠着自己的凶狠拼杀,渐渐成了一个黑帮的三号人物,杀人放火的事干了不少。
娶了老婆有了女儿,有一天,他见到一家孤儿寡妇艰难的生活,而那家人的下场却是他间接造成的。他突然良心发现了,想到自己的老婆孩子将来有一天会不会也落到这般下场,渐渐有了收山的打算。
就像电影剧情一样巧合,他在打算收山之前被抓了。老婆孩子到这时才知道他到底是做什么的,到底做过什么,老婆选择了离婚,带着孩子一走了之。
在牢中,想念老婆孩子的他洗心革面,只盼望将来有一天可以出去看看她们,就算只能远远的看一眼都好。警方的证据不足,没能把他钉死,他被判了八年,凭着良好表现,不到七年就出来了。
在牢中的日子里,他每天都想起那家孤儿寡妇,每天夜里都做恶梦,良心的责备使他犹如在地狱待着。六年后,他出狱了,远远看了老婆孩子一眼,就飘然来到武汉,开始了他的自我救赎!
百感交集,只有这一个词可以形容现在叶秋的感受。他又怎想得到沈大哥竟然还有着不为人知的过去,任何一个得到沈大哥帮助的人都断然想不到,也绝不会去想。像沈大哥这样乐于助人的热心人,谁会想到他还有那么黑暗的过去,谁会知道,这是他的自我救赎。
“我以前做了太多坏事,现在只想弥补只想赎罪。我做了我所能做的所有事,可有些事,始终是无法挽回的!”有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沈大哥哭起来令人心碎。
“沈大哥,其实我想说点什么来安慰你,但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叶秋真诚的看着这个哭泣的汉子:“过去永远都不该是累赘和负担,如果全世界能够多一些像你这样的人,世界会变得更美好。我想,你自己可以想得通的,成熟的男人不但要给别人机会,也要给自己机会!”
“过去永远都不该是累赘与负担,成熟的男人不但要给别人机会,也要给自己机会!”
这句话是好的,只是,叶秋现在做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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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奶会有,面包也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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