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庭枫微微点头，声音清淡温和：“不敢不欢迎，大家本就认识。”

白敏思有些诧异地看向幕念，幕念心里草木皆兵，连忙解释：“今天打球他跟Mark一个队。”说完，她有些哀求地看了一眼顾庭枫。

顾庭枫不明白她这一眼的含义，安静地喝着茶。

Mark点了点头，笑着说：“我跟学长同一个导师，早就认识的。”

服务生见人来齐后迅速上菜。幕念看着眼前这些热气腾腾的菜肴，总感觉那些飘散的雾气全部都凝结在自己的眼睛里，一点一点模糊了视线。她有些绷不住情绪，起身走向了洗手间。

白敏思见她情绪似乎有些不佳，别有意味地看了一眼Mark，用眼神提醒他赶紧跟过去看看。

走出三个人的视线后，幕念逃似的跑进洗手间，扶着水池望着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苍白，长发凌乱，伴随着满身还未散去的烟酒味，还真是有些形容枯槁啊……

她看着看着便有一股咸湿溢出了眼眶，一个是她的闺蜜好友，一个是她暗恋十年而未得的男人……她应该祝福他们的吧。

强迫自己对着镜子露出一个笑容，幕念笑着笑着便哭得更伤心了。她连忙打开水阀，不断地用冰凉的水冲掉脸上的泪痕。

直到眼睛干涩地流不出任何泪，就连手指的神经也被冰凉的水冲刷得麻木，她才抬起头，用纸巾擦了擦冰凉的脸，假装无事地走出洗手间。

整个过程，Mark都站在外面等着，神色平静。看见她出来，他连忙走过去，问：“我们要不要先回去？”

幕念摇了摇头，她不想让白敏思察觉到什么，就算两个人之中只有她一个人幸福也是好的。

重新回到餐桌，四个人一边用餐一边天南海北地调侃，幕念没有想到Mark的中文竟然会这么好，坐在三个地道的中国人之间竟然没有一丝语言障碍。

想着自己那口蹩脚的英文口语，幕念简直羞愧难容，问：“你的中文跟谁学的？”

Mark看了一眼顾庭枫，说：“我大一的时候就开始跟学长学了。”

幕念随即看向顾庭枫，眼眸里看不出任何悲伤的情绪。

白敏思同样看了一眼他，神色有些自豪，然后问幕念：“念念，你上次说你心里藏了一个暗恋了十年的男人，他到底是谁啊？在哪？！我得看看他配不配得上你。”

她大概太幸福了，所以才会忘了场合在这么多人面前问出来。幕念的神色里闪过一瞬的痛苦与僵硬，连忙转移话题：“今天这么好的日子，说我多无聊。你都不告诉我，你怎么跟你身边的这位认识的。”

这下轮到白敏思尴尬了，她显然不想多说，随便敷衍了几句便过去了。幕念有些奇怪地瞥了一眼顾庭枫，他的神色依旧沉稳平静，可波澜不惊的眼神里似乎闪过一丝痛苦。

难道他们之间的相遇，并不是让人愉快的吗？

她来不及多想，四个人便已经出了餐厅。

顾庭枫把车开过来，三个人连忙上了车，决定先送两个女生回去。Mark坐在副驾驶室里，透过后视镜望了一眼幕念，她正神色如常地与白敏思说笑，已经看不见任何异常的情绪了。

回到公寓，白敏思显然还陷在深深的幸福之中，双眼里不断地冒着粉红色的气泡。她从包里拿出一顶不知什么时候买的圣诞帽，歪歪扭扭地扣在脑袋上，笑呵呵地对幕念说：“念念，如果我是圣诞老人，我一定会让那个男人爱上你。”

幕念好笑地看了她一眼，这才想到圣诞节快要来了，学校也快要放寒假了。可是不知为何，她心里却没有一点放假的喜悦。

“这里是美国，不兴把圣诞节过成情人节，更何况圣诞老人又不是月老，也不是八竿子能打得着的亲戚。”

白敏思眨着眼睛想了想，一点一点泄了气。“我是不是很坏，竟然一个人先开始幸福起来。”

看见她突然变得忧伤，幕念心里有些难受，把怀里的抱枕砸过去了。“你这么煽情做什么，你幸福你的去，管我什么事。”

白敏思乐呵呵地把枕头捡起来，重新塞回幕念的怀里，然后靠着她坐下来，问：“念念，难道你心里一点都不苦吗？”

幕念愣了一下，自己好像从来没思考过这个问题。

她只记得十年前他正好出现在自己的生命里，轻轻撒下一抹阳光，让自己走过了生命里最颓然的岁月。

然后现在，重新相遇，令人憧憬。

想想过去的十年，他在出国后自己便再也没有见过他。他就像一个方向，让人本能地朝他泅渡。他只会无数次地出现在梦里，让人找不到出口醒来，眨眼间十年时间就这样过去了。

这样想来，心里不是不苦，更多的是茫然。

“那你在没得到他之前，你苦吗？”幕念反问。

白敏思同样开始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最后小心地瞥了一眼幕念，说：“我说出来你别打我。别鄙视我。别把我当成阶级敌人。”

直到幕念点了点头，她才接着说：“其实，心里是真的苦。不过以前有多苦，我现在就有多幸福。不，是成倍幸福。”

如此简单的话，却轻易揭露两个人的伤。一个已经愈合，一个还在溃烂。

幕念沉默，她都不知道自己的心会僵持到何种程度。或许最后还是崩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