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见到的朱老爷子,一点也不像鞭王口中描述的那般不可一世,相反他就像个溺水之人,苦苦挣扎着,身上充满了颓丧衰败的气息。
朱婷流着泪奔向朱老爷子的时候,我却发现他身上笼着一层淡淡的黑气,便急忙出言制止朱婷。
“诗雅,你跟我来,其他人都退到门外去!”我握着黑玉古扇,踏进书房中,谨慎地朝朱老爷子走了过去。
我和方诗雅踩着散落一地的各种杂物,发出轻微的响动声,朱老爷子却连眼皮也不抬一下,他嘴角上挂着的唾液摇摇欲坠。
朱老爷子一直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似乎压根就不知道我们的到来。我和方诗雅站在书桌前打量了半晌,见他毫无动静,这才壮起胆子绕过书桌,走到了座椅旁边。
方诗雅伸出一只手在朱老爷子眼睛前晃了晃,说道:“白帆,他没知觉了,会不会是神志不清,或者已经完全痴呆了?”
那一层黑气清晰可见,我心知其中定有古怪,耐住性子仔细察看着,最后终于在朱老爷子的脖颈后发现一颗圆圆的黑点。
黑气就是从黑点下面的肌肤中飞散出来的,我心头一紧,急忙提醒方诗雅,将那黑点指给她看。
“钉魂针!”方诗雅抬起头,惊悸地看着我,尖锐地叫了一声。
站在门口探头观看的朱婷紧张地喊道:“你们是说,我爷爷中了钉魂针?”
我和方诗雅都没有回答,因为不太确定。以前我们发现的钉魂针,都是在死尸脖子后面,而且钉魂针非同小可,谁会用这种残忍的手段,将它钉在活人体内呢?
“阿央姐,还是得请你亲自出马了!”我知道阿央包中有很多毕摩的医用工具,便冲门口喊道。
阿央走到朱老爷子身后,仔细端详了很长时间,说道:“可以确定的是,这圆点一定是金属异物,看上去插得很深,要取出来得费上不少时间……”
“等一下,我有话说!”鞭王突然跳到门口,一面示意阿央不要动手,一面对朱婷说道,“朱大小姐,我算是明白了,这肯定是无面怪搞的鬼,目的就是为了操控朱老爷子。”
朱婷猛然面向鞭王,一字一顿地说:“你到底想要表达什么?”
鞭王深呼吸了一口,鼓足勇气说道:“朱老爷子惨遭毒手,我自然非常痛心,可事情总有两面性,说不定这是我们的一个机会!”他的声音低了下去,显然怕惹恼了朱婷,“我们可以顺势而为,充分利用朱老爷子的现在的状况……”
朱婷皱起眉头沉思半晌才明白过来,随即举手就给了鞭王一个耳光,吼道:“你的意思是不要将钉魂针取出来?大胆!他可是我爷爷,我怎么能忍心看着他遭罪?”
“朱大小姐,我也是为了你着想啊!”鞭王捂住被打的脸颊,犹自不甘心地劝说朱婷道,“朱老爷子依然是华夏集团的董事长,他老人家威信很高,向来说一不二,只要他开口,华夏集团所有人不敢不从。只要老爷子在我们手里,我们可就是他老人家的代言人啦……”
我也反应过来了,鞭王的计策相当于挟天子以令诸侯,这其实就是无面怪将朱老爷子软禁起来的用意。这一帮人还真是狼狈同行,蛇鼠一窝,都是些狠角色!
朱婷几乎站立不稳,她扶住门框,有些犹豫不定地看向我,显而易见,她是在征询我的建议。
说实话,鞭王这个计策还是有可行性的,正所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正中无面怪的要害。
将昏昏沉沉懵懵懂懂的朱老爷子捏在手心里,以后朱婷在华夏集团里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可以算是朱老爷子的的“旨意”,都是金科玉律,能够干净利落地将领导权夺回来。
但此事说穿了乃是朱氏家族的家事,我们外人不宜掺和得太深,决定权还在朱婷手里。想到此处,我避开朱婷的目光,继续保持沉默。
“不行!”良久之后,朱婷开口了,她终究不是无面怪,心里尚存一丝天良,激动地说,“老爷子虽然不是我的亲爷爷,但没有他,我也活不到今天。当年我父母在十年浩劫中自杀身亡,我还只是个小孩子,是爷爷将我接到他身边,亲自抚养我,教育我,栽培我,我怎能让他受苦呢?”
在动情之余,朱婷仍旧展现出了非凡的领导才能,她为了顾及鞭王的面子,转而对他说道:“鞭王,你对我的忠心,我永远感激不尽。只是这件事情有违天理人伦,我做不到!到了年底,爷爷他就有七十岁了……七十岁,你知道对于朱氏家族的人来说,意味着什么吗?不是死亡,就是发疯哪!”
鞭王叹息一声,滚下两行热泪,轻声说道:“我知道,朱大小姐,就按你的意思来吧,不管你做出什么决定,我永远为你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朱婷泪眼婆娑地看向阿央,坚定地点了点头。阿央随即动起手来,约莫过了一刻钟,她累得满头大汗,总算把钉魂针取了出来。
朱老爷子猝然发出一声嘶吼,而后张大嘴巴,呼哧呼哧直喘气,血液顺着嘴角往外流淌。
朱婷哭喊着奔了过来,抱着朱老爷子泣不成声。不料朱老爷子气息难平,嗓子眼里就像卡着一口浓痰,喘气声如同嘶嘶泄露的煤气。
过了片刻,朱老爷子翻着白眼,嘴里喷出的鲜血更多了。再这样下去,他非得吐血身亡不可!
“爷爷,爷爷……”朱婷哭天抢地,已然乱了阵脚。
阿央慌忙把着朱老爷子的脉搏,叫道:“他的心脉受到了重创,这可怎么办?”
我来不及细想,运起内息注入手掌,又把手掌缓缓放在朱老爷子的心口,将内息灌入他体内。
不多时,朱老爷子平静了不少,喘息声也变得顺畅多了,眼睛里有了一些神采,嘴里的鲜血也止住了。
朱婷大为惊喜,抱着朱老爷子呢喃几句,又抬眼感激地看着我,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我见朱老爷子脱离了生命危险,缓缓收回内息,闭目养神。耳朵里听见其他人走了进来,各自发表着意见。
老烟枪说道:“朱大小姐,既然老爷子没有大碍,接下来要怎么做,你有打算吗?”
“我们已经安排好了,先带着老爷子撤离这座别墅,以免朱公子来搅扰。”鞭王替朱婷回答道,“等朱老爷子恢复得差不多了,我们后天还要在酒店里举行宴会,到时候重新取得集团的掌控权!”
朱婷接过话头,语气已经恢复了淡定从容:“鞭王,既然大事已定,我们也不急于一时。白帆他们肯定很累了,你去让张叔端点吃的东西过来,我还要替爷爷收拾一番呢!”
管家将我们带到客厅里,给每个人盛上一碗莲子银耳羹,我们坐在餐桌前细品慢咽。朱婷和鞭王则尽速整理书房中一切有用的文件、书信,几个佣人将朱老爷子抱进浴室中替他洗澡。
一直到了天色发亮的时候,朱婷才忙活完毕,她疲惫地走下楼来,命令佣人们将朱老爷子抱上轮椅,而后推到门口的汽车中。
朱老爷子还在昏迷着,不过经过一番梳理,他整个人骤然变了一番面貌,就算闭着眼睛,也能让人感受到一股威严。
汽车离开江边别墅时,我们又困又乏,索性挤在车中昏昏欲睡。鞭王心情大好,轻声吹着欢畅的口哨,不时跟我说上几句话。
“鞭王,要是朱老爷子知道你不想救活他,反倒要利用他,会不会剥了你的皮?”老烟枪调侃道。
鞭王一摊手,不以为然地说:“各为其主,老子问心无愧!实话实说了吧,朱老爷子也到了该退休的年龄啦,他早就该将大权交出来,让朱大小姐当董事长。等着吧,要是宴会上一言不合,那些董事们不肯配合,老子非得杀个血流成河不可!”
方诗雅叹息着摇摇头,说道:“你们这些人啊,争来斗去,活得也太累了!”
黎明时分,汽车驶进了市中心那一片豪华住宅区。刚走出车门,我们就觉察出异样的情况,保安们不知去向,入口处无人把守,一旁的花丛东倒西歪。
“直娘贼,难道半夜遭窃了?”老烟枪拔出手枪,紧张不已地说,“赶快走,老子担心五爷他们吃了暗亏!”
鞭王、老烟枪和我三人咚咚咚往楼上跑去,竟然在过道里发现一把被遗弃了的枪支,心里顿时七上八下,面面相觑。
老烟枪摆摆手,严肃地说:“来者不善,绝不是什么小蟊贼!你们小心,老子在前面探路,轻易别莽撞!”
“哎呀,不会是高建国找到这里来了吧?”鞭王急得直跺脚,嚷道,“要是被高建国救走了他的妻儿,我们就少了一颗棋子啦!”
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晚了。我们三人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猫着腰轻手轻脚窜上楼梯,互相照应着往上冲。
楼梯间寂然无人,我们没有遭遇到任何状况,来到四楼,就听见赵五爷愤恨不平的咒骂声传了出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