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见到朱无病的心脏被掏走的情形,立即就明白了白梦雪的良苦用心,她之所以在临死之前剜出心脏,并央求我带到南京,原来是想将自己的心脏安放进朱无病体内。
生不能相依,死则要同穴,而且以自己的心作为情人之心,怎不让人唏嘘感慨?
众人还是被白梦雪与朱无病的爱情给感染了,他们生前历经磨难,天各一方,如今终于能团聚了。
这大概就是真爱的力量吧,纵然千山万水人世沧桑,两个相爱的人最终还是融为了一体!
阿央情难自禁,呢喃着说:“事到如今,我倒有些恨不起白梦雪了,哎,造化弄人啊!”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方诗雅泪眼婆娑地看向我,说道,“白帆,把心脏放进去吧,我快受不了啦!”
白梦雪的心脏被阿央进行过特殊处理,保存得非常完好,只是色泽不再鲜艳。我将那一颗曾经爱过、恨过、希冀过、绝望过的心脏捧在手里,觉得重若千斤。
我屏住呼吸,庄重肃穆地将心脏放进了朱无病胸腔里,一时感慨万千,最后跪下去,朝着棺材磕了三个响头。
我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棺材里躺着我父亲的尸体,还有母亲的心脏,但我总感到一阵荒诞,内心里就像长满了杂草,既荒芜又凄凉,却说不上悲痛。
阿央也跪了下来,她用毕摩独特的方式,念诵着超魂咒,音调极其凄楚。
令人诧异的是,朱婷竟然也跪在棺材前磕起了头,她双掌合十,闭着眼睛轻声祝祷:“表叔,你可以安息了!倘若你在天有灵,就告诉我们进入古墓的方式吧,我会完成家族重托,让朱家从深渊中解脱出来。”
甬道中手电闪烁,人们静默着,气氛凝重至极,一点细微之声都没有。
赵五爷因为没得到意外之财,有些烦闷焦躁,不耐烦地扭动着脖子,又充满好奇地看向棺材里,却尖锐地打破了沉默:“日他仙人板板,干尸胸部的伤口怎么长起来啦?要诈尸,狗日嘞要诈尸喽!”
“五爷,你别一惊一乍的,人都死透了,肌肤怎么还会生长,伤口又怎么会愈合?”老烟枪嘴里虽然这样说,还是忍不住好奇,探头看向棺材里,忽而满眼惊慌地看向我,嚷道,“直娘贼,见鬼啦!”
我看到老烟枪的神情,立时心头一颤,暗叫不妙,随即跳起来奔到棺材旁,抬眼往里面看去,果然见朱无病胸部丑陋可怕的伤口不愈而合了!
我揉了揉眼睛,又用手去摸了一下,这才打了一个寒颤,确信此事千真万确。
只见干尸胸口一片平坦,哪里还有什么伤口?而且一点疤痕都没有留下来,仿佛曾经并未受过伤!
我们完全摸不着头脑,同时预感蹊跷无比,有些惊慌失措。赵五爷一叠声嚷道:“格老子哟,快盖上棺材盖,省得干尸跳出来!”
我们几人七手八脚抬起棺盖,放在棺材上,奋力推动着。眼见着就要盖好了,方诗雅举着手电从遗留下来的缝隙中照进去,刚看了一眼,手电却猝然跌落在地。
我被手电掉在地上的声响吓了一跳,喉咙中咕噜咽下一口唾沫,问道:“诗雅,怎么了?”
扭过头去,我才发现方诗雅脸色惨白,嘴巴微微张开。她哆哆嗦嗦伸出一只手指,颤抖着嗓音说:“我……我好像看见干尸的心脏在跳动……”
此言一出,我们所有人顿时头皮发麻,大眼瞪着小眼,也忘了继续推动棺盖。
“诗雅妹儿,你可别吓唬老子!”赵五爷脸色都绿了,干巴巴地说,“一定是眼花了,老子绝不相信,哪有这么邪乎的事情?”
说着,他招呼小张举着手电照向棺材中,自己则将整张脸贴在缝隙处,霎时就炸了毛,往后跌跌撞撞退开,背部重重地撞在了身后的墙壁上。
“日他仙人板板,还真在动着……”五爷脸色黑沉,嘴唇抖了两下,慌乱无比地喊道,“还愣着做啥子,关严实啦,快压住棺材盖啊!”
他这么一嚷叫,我们就没法镇定下来,着急忙慌地盖上棺材盖。五爷跳了上去,整个人趴在上面,又大声喊道:“狗日嘞些,要命的就再上来两个人,帮老子一同压住!”
其他人面面相觑,没人敢上前,更别说像五爷一样趴到棺材上去了。
经过先前一番慌乱,我镇定下来,急忙让众人退后,取出黑玉古扇,准备随时应对突发状况。
“五爷,你下来吧,咱们无产阶级革命战士无所畏惧!”老烟枪也回过了神,冷静地说,“就算诈尸,我们也能应付。这件事情确实很诡异,最好还是搞清楚,一味逃避无济于事。”
小张说得更是瘆人:“万一朱无病活了过来,总得让他出来吧,闷死了可不好!”
赵五爷骂骂咧咧跳下棺材,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我身旁,继而举着手中的枪支,紧张无比地说:“大学生,你倒是拿个主意啊!要不先下手为强,给他来上一梭子,怎么样?”
“先别慌,情况到底如何,还没有弄清楚。”我摆摆手,示意众人再往后退开,叮嘱道,“甬道里太狭窄,不宜开枪,都听我招呼!我们再等一等,看一看会不会还有别的动静。”
赵五爷咕囔着骂了一句,很不满意我的命令。但他终究没有贸然出手,只是拉着阿央躲到了我的身后。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棺材,耳朵竖得很直,等了半晌,却不见有任何异常之处,便稍微松弛了一些。
“朱无病到底是怎么死的?”方诗雅忽而厉声说道,“朱婷,你还不说实话,要害死我们吗?”
在安静的甬道中,方诗雅不打招呼就叫起来,把众人吓了个半死。
朱婷非常不悦地回答道:“我说了多少遍了,表叔当年因为受到了太多的刺激,精神失常,死在了精神病医院里。这有什么问题吗?”
“为何他的心脏不见了?”方诗雅仍旧纠缠着这一个问题不放。
“我回答了很多遍啦,你是聋了没听见吗?”朱婷气势也不弱,咄咄逼人地反问道。
她俩就像斗鸡似的,互相怒视着,鼻子里哼出冷气,就差没打起来了。
在这件事情上,我比较倾向于支持方诗雅,倒不是因为我们现在的关系的缘故。自从见了朱无病的遗体,我就一直有个疑问,他的心脏到底是被谁掏走的,又有何目的和用处?
我想要是能搞清楚事情的真相,兴许就能解释眼前诡异的情形,最少能做到心中有数,不必没着没落地干愣着不动,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鞭王生怕朱婷和方诗雅争吵过于激烈,导致矛盾爆发,急忙打起圆场:“方小姐,朱大小姐确实一无所知,你不要苦苦追问了。到了这个时候,我们还是把心思放在眼前吧,起码得先应付过去。还有啊,我们要找的是古墓,难道此处就是尽头了吗?”
“诗雅,你别胡闹!”方诗尧插了一句话。
这一句话彻底点燃了方诗雅的怒火,她冷笑着说道:“胡闹?你以为我有闲心胡闹吗?你少摆谱来教训我,轮不到你说话!哼,你们这些人终究都不是好东西,要合作就坦诚一些。我再问一遍,朱无病的心脏到底被谁取走了?”
方诗尧尴尬至极,眉毛跳动着,却说不出半句话来。
朱婷细细打量着方诗雅,咂舌道:“哼,性子这么泼辣,一个女孩子大呼小叫,很长脸吗?我反正什么都不清楚,有本事自己去找出真相啊!”
方诗雅眼里闪过一道冷光,却转而呵呵一笑,讥讽道:“泼辣就泼辣,但我不会伤害人,就怕表面清纯内心阴毒之人!”
朱婷气得浑身发抖,指甲掐进手心里,往前跨出几步,站在方诗雅面前,冷冷地盯住她。
老烟枪慌忙拉扯着方诗雅,将她拦在身后,打着哈哈说:“两位女同志,要以革命事业为重啊,莫要伤了和气,大家以和为贵,各退一步吧!朱大小姐,诗雅也是为了搞清楚情况,所以才会有所疑问,你不知道,也没什么。只要我们精诚团结,总能解决困难的!”
就在这个时候,我突然听见棺材里传来笃笃的敲打声,霎时感到心头一颤,急忙喊道:“都别说话,你们听,这是什么声音?”
那敲打声非常清晰,此情此景,如同炸雷一般,顿时唬住了众人。
“日他仙人板板,朱无病要爬出来啦!”赵五爷率先喊道。
话音刚落,那棺材盖就动了起来,一寸寸挪动着。虽然速度很慢,但摩擦声无比刺耳,许多人受不了这种刺激,杂七杂八地呼喊起来,有几个胆小的手下开始调头往外跑。
“白帆,动手吧!”阿央招呼着我,她祭出七眼铜扇,将红光洒向了棺材。
我随即催动心法,激出黑玉古扇的红光,压制下去。
我和阿央联手,暂且阻止棺材盖继续挪动,棺材里的敲打声也停了下去,甬道中又恢复了平静。
“吓死个人,这朱无病跟自己的老情人相聚了,为啥子还要作怪?”赵五爷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水,一边说道,“难道他还有心愿未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