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我们就住在了村寨之中,并不急于往山外赶,反倒悠闲惬意地享受起这难得的闲暇时光。
一来是沙马老大爷和约达待我们不薄,阿央执意要治好约达伤势,我们总得稍尽心意,但凡力所能及之事,阿央一吩咐下来,便倾力而为;
二来则是我们对于接下来何去何从,有些迷茫,暂时没有通盘考虑成熟的计划。用老烟枪的话来说,就是凡事不预则不立,展开革命行动之前,必须拿出可行的方案来。
好在村民们淳朴热情,招待得非常周到。我们自然也不会吃白食,别的东西没有,钞票倒是带了很多,就当住旅馆,每日饭食住宿之费,都不曾落下。
约达大哥伤得很重,自打从山中回来以后,一直处于昏迷状态。阿央悉心照顾,总算将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但后面的情况,则有待观察了。
众人闲来无事,便在山中四处晃悠,要么跟着村民打猎采茶,要么就聚在一处喝酒谈天。
老烟枪整日跟着沙马老大爷,将兰花烟制作工序学了个齐全,还说接下来,就准备学习酿制米酒了。
赵五爷总是围在阿央身边,像一条忠实的哈巴狗,寸步不离。他在建文帝陵墓中得了很多宝贝,心情大好,如今便专心讨好阿央,每天不是唱歌就是诵诗,简直不可救药了。
李神棍按照我的吩咐,将一帮手下约束得中规中矩,没有人给我惹出麻烦来。只是他时不时曲里拐弯地提醒我,夏天就要来了。
我现在比较淡然了,也能理解他的心情,毕竟食土症发作时,确实生不如死,难怪他耿耿于怀。
但我也找不到好的办法,只能尽量宽慰他几句,而后心里打定主意,倘若真到了那个时候,说不得要用我的鲜血来帮助众人压制食土症。
小张和方诗雅则彻底放松下来,尤其是方诗雅,她对于土地有着特殊的感情,终日不知疲倦地在山野里撒欢,跟着村民们劳作。
沙马老大爷笑着说:“我还以为你们这些人都来自于城市,娇生惯养,没想到吃得了这种苦头。说实话,近年来山中赏樱花的游客多了起来,但都是些趾高气扬自以为是的人,哪像你们这么平易近人!”
“我们都是无产阶级革命战士,始终坚持从人民群众中来,到人民群众中去的原则,不敢在老乡们面前拿架子。”
老烟枪手里搓着兰花烟,笑呵呵地说。他最近烟瘾更大,牙齿也更加黑了,一咧嘴,喷出浓烈的烟味。
日子就这样平和安然地度过着,既热闹又平静。我这几年以来,除去在十祖坡有过类似的时光之外,再也未曾感受过这般幸福的时日了。
但与其他人比起来,我的责任自然要重大得多,他们可以完全敞开胸怀去享受生活,我还得继续研究解读建文帝袈裟上的字迹、图案。
趁着无人打扰,我躲在屋子中,将那一件华丽的袈裟铺展开,从头细看了很多遍,越看越觉得心惊肉跳。
袈裟上的文字,我已经可以倒背如流,现在专心解读那些图案、线条。到后来,我倾向于认为,那些线条其实构成了一幅地图。
只是这地图到底代表着什么地方,我却摸不着头脑,仅凭自己有限的地理知识,判断出那是一个盆地,而且地形非常复杂。
更关键的是,地图正中央,有一个醒目的血太阳图案,血太阳之中,似乎影影绰绰还有别的图形,但却不太清晰,一时难以辨认。
这袈裟上的图形文字,定是白如烟遗留下来的。以前我们找到的白如烟遗物,上面往往写着她与朱元璋的爱情故事,可到了这里,没有只言片语提到白如烟,很是奇怪。
我一时看不明白,就让老烟枪过来参谋,他毕竟是个军人,自有一套辨识地图的本领。
老烟枪一边听我讲着自己的发现,一边凝目细看,忽而冲着门外一叠声喊道:“小张,快把我的背包找出来!”
小张应声而入,去里屋翻找一阵,提溜着一个满是尘土的背包走了出来,交到老烟枪手中。
老烟枪迅速打开背包,急切地翻动着里面的东西,最后却拿出一张还有些崭新的中国地形图,慌慌忙忙展开铺在袈裟上面。
“老烟枪,你不会是想用中国地图来进行比对吧?先不说这两份地图比例尺不合,中国大地上有无数个盆地,这不是大海捞针吗?”我很不以为然。
老烟枪不答话,只管将手中地图颠过来倒过去,看一眼中国地形图,又看一眼袈裟,最后兴奋地拍着手,叫道:“白帆同志,你看这里,轮廓是不是很相像?”
我狐疑地看过去,小张也凑过来,嘴里念出三个魔咒似的字:“罗布泊!”
我心头一紧,身上汗毛倒立,再细细一瞧,果然发现袈裟上的地图,当真很有些罗布泊的轮廓,不由得拧起眉头看向老烟枪。
“老子当初为了研究无量山地形,在火车站顺手买了一份地图,没想到这个时候倒派上用场了。”老烟枪点燃一根烟,眯起眼睛说,“刚才看到袈裟上的地图,老子就想到罗布泊了,只不过还需要进一步确认。你们不用怀疑,当年为了去罗布泊执行任务,老子可是盯着地图看了一年多,准没错!”
我也点起了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随即就把它给扔了,说道:“抽了兰花烟以后,这卷烟也太难抽了!老烟枪,你怎么看这件事情?会不会是一种巧合?”
“你不要浪费嘛,无产阶级革命战士要学会节约。”老烟枪弯腰捡起地上的烟头,把它熄灭以后,竟然插进了烟盒中,而后才说,“白帆同志,这可不是巧合!”
他显得异常激动兴奋,开始在屋子里来来回回踱起步来,陷入了沉思之中。
我和小张耐住性子,等着他开口说话。不料老烟枪神情有些痴狂,仿佛坠入了梦境之中,怎么也清醒不过来。
偏偏在这个时候,赵五爷大呼小叫地奔进屋中,嚷道:“日他仙人板板,鞭王那狗日嘞来啦,还带着一帮人!”
“谁?谁来了?”我们三人异口同声,猛然尖叫起来,就像被虫子咬到了似的。
赵五爷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急不可耐地说:“还能有谁,不就是跟屁虫鞭王噻!老子正和阿央在山坡上采药,远远就见一帮人往村寨方向走了过来,带头的那个人,就是鞭王。老子不要命地跑回来提醒你们,现在可怎么办?要不要老子带上人,堵到半路上,打他们一个埋伏?”
我感到大事不妙,鞭王怎么寻到无量山中来了?这家伙还真是阴魂不散,如今我们已经得到了白如烟遗物,他早不来晚不来,难道想坐享其成?
老烟枪急急忙忙卷起袈裟,收进背包里,对我们说道:“也罢,反动派总是不死心,咱们就正大光明地与他们会上一会!小张,通知兄弟们,豺狼来啦,准备好猎枪!”(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