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烟枪和小张终于赶到了西安,自然让我们大喜过望。但刚寒暄几句话,老烟枪就垂头丧气地告诉我们,他们的南京之行遇见了大麻烦。
我示意老烟枪暂且不要着急,冲着门外喊了几声,就有一个手下小跑着奔了过来。我吩咐那人去准备点饭菜,老烟枪和小张风尘仆仆,得给他们接风洗尘。
恰好五爷我们也尚未用早餐,几个人围坐在餐桌前吃着饭。几杯酒下肚之后,老烟枪抽着香烟,唉声叹气不已。
“狗日嘞,老烟枪,你怎么学起女人愁眉苦脸的了?”赵五爷举起酒杯劝道,“这可是好酒啊,咱们醉死屌朝天,先喝他个痛快!”
我也觉得老烟枪就像变了一个人,以前豪迈乐观的精气神都不复存在了,似乎还苍老消瘦了不少,就用询问的眼神看着小张。
小张比起老烟枪来,在烦闷中多了几分气愤,他拍着桌子骂道:“帆哥,说出来真是令人寒心哪,我们前脚把朱婷移交给组织上,后脚就被人将她放走了,你说气不气人?”
小张的一席话,让我们吃惊不小,朱婷被人放走了,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都是那个姓高的,直娘贼,千算万算,想不到他率先贪污腐化了!”老烟枪又气又无奈,腾地站起来,在屋子中一边踱步一边挥舞着手臂大骂,“老子们在前线拼死拼活,却被一颗老鼠屎搅坏了一锅汤,当真恶心啊!”
我和五爷、方诗雅面面相觑,姓高的是07机构的新领导,我们早就有所耳闻。
记得瓜州之行的时候,他就为难过老烟枪,批下来的装备都是些残次品,根本就没法用。
老烟枪当时虽然有些抱怨,但没有多想,他这个人组织观念非常强,一般不会大肆议论领导。
我们也认为可能是姓高的新来,就像一般的官僚,他故意刁难老烟枪,从而达到立威的目的,也无可厚非。
后来我们从瓜州回来以后,老烟枪去南京汇报工作,听他说那姓高的对他态度很是客气,而且有求必应,我们当时还感到挺高兴。
可这一次的事情表明,那姓高的并非只为了树立权威而排挤老烟枪,他放走了朱婷,完全就等于背叛了革命!
对于将毕生心血都献给了07机构的老烟枪来说,姓高的来了这一出,无异于在他心口捅了一刀。
他何等的痛心疾首,我们都看在眼里,不由得难过万分。
我听老烟枪话中之意,似乎那姓高的是被朱氏家族用钱收买了,就问道:“老烟枪,你有十足的证据吗?”
老烟枪满面风尘,凄凉地说道:“这种事情还需要什么证据?07机构向来纪律严明,没有一把手的签字点头,谁敢放走反动分子?老子就像一只猴子,被那姓高的耍得团团转,还满心以为自己努力革命,穿再多的小鞋也无所谓。哼,他们这一招是釜底抽薪,这是要断送大好的革命事业啊!”
“日他仙人板板,有钱能使鬼推磨,老烟枪,你也别抱怨了。要老子说,谁破坏革命,咱们就跟谁死磕到底,看看究竟谁怕谁!”赵五爷嚷道。
老烟枪一摊手,瞪着五爷说:“话虽如此,但你们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姓高的不但不再支持我们,不给我们装备也就罢了,他还撤销了我和小张同志参与破解人皮笔记秘密行动的资格。我们现在处于休假状态,他已经在机构内部下达了通知,并将相关文件传达给各个省市,也就是说,我们今后很难取得政府部门的支持了。对了,听说白帆同志的通缉令,又开始四处张贴啦!”
闻听此言,我们是又恨又怒,又惊又气,简直就像天雷轰顶。
我们多次行动之所以能够顺利完成,就在于倚仗着老烟枪的特殊身份,才能够畅通无阻。
如今老烟枪和小张被取消了行动资格,而且处于休假状态,以后做起事情来难免处处掣肘了。
至于我的通缉令,本来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大家都不当一回事。万不想姓高的又在上面大做文章,一旦被警察盯上,势必又得耗费不少心神。
老烟枪带来的消息搞得人心不宁,我默默地喝了一口酒,估量着其中暗藏的玄机,那姓高的何时与朱氏家族勾搭到了一起?
更关键的问题在于,姓高的知晓许多秘密,他要是透露给了朱婷等人,那就意味着我们又回到了起点,甚至可能陷入孤军奋战的场面。
难怪老烟枪如此气急败坏,事情确实到了不能再坏下去的地步了。我们凭空又增添了一个手握大权的敌对分子,以前的胜利付诸东流,以后的行动则凶多吉少了。
方诗雅毕竟有些单纯,说道:“烟枪大哥,既然姓高的背叛了革命,难道你不能举报他吗?”
老烟枪苦笑不已,又续上一支烟,深深地吸了几口,吐着烟雾说:“好妹子啊,事情要是这样简单就好办了。且不说我们没有确实的证据,07机构直属于中央部门,要举报姓高的,就跟古时候告御状差不多,没那么容易啊!”
“老子算是看明白了,我们这一次彻底栽了大跟头喽!”赵五爷酒劲上头,叫道,“管它啥子人皮笔记,我们就此撒手不管,看谁哭谁笑吧。哼,如今大学生成了明教教主,手里有那么多产业,我们倒不如专心做买卖,闷声发大财,何必再将脑袋别在裤腰上?老子倒是有个主意,我们不如就去内蒙古牧场耍上一段日子,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姑娘!”
为了缓解凝重到令人窒息的气氛,我接过五爷的话头,将创建明教一事告知了老烟枪,又问他可有什么建议。
老烟枪先是恭喜我几句,最后一拍巴掌,重又恢复了往常豪爽的神情,笑着说:“啊哈,这倒是件大好事,我们有了明教,还可以放手去革命嘛!”
众人见他眉头舒展,压在心头的石头暂且落了下去,纷纷附和着笑了起来,氛围变得轻松了不少。
我又把龙虎山之行的情况详详细细说了,包括如何打败剥皮道长和无面怪,以及田元清的下场也讲了,这才想起无面怪的真实身份,慌忙告知老烟枪。
老烟枪的震惊之情,比起我们当初听到这个隐秘时不遑多让,他愣了好一会儿,忽而长叹一声,义愤填膺地叫道:“伟大领袖啊,您老人家睁睁眼吧,各路牛鬼蛇神都跑出来了!哎,沉渣泛起,这潭子水是越搅越浑了!”
我们说着话,时间就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已是下午时分。
老烟枪和小张去补觉,赵五爷不愿意放过美酒,一个人自饮自酌。我和方诗雅走出宅院,到田野里去散步。
自从景德镇那一夜缠绵以来,这还是我和方诗雅头一次单独相处。还未开口,方诗雅已经羞红了脸,低着头不敢看我。
春天早就来了,田野里冒出嫩绿的草尖,空气中还有几分清冷。
我见方诗雅抱紧了手臂,就站住问道:“你冷不冷?要不我们回去吧?”
“谁冷了?”方诗雅瞪了我一眼,啐道,“天天闷在屋子里,人都快发霉了,正好透透气。你要是想回去,就自己回去吧!”
我心头一热,心想她其实是要跟我单独相处,所以才会这般说。我也不点破她的心思,伸手去揽住她的细腰。
方诗雅一把甩开我的手,又急急往四处瞟了几眼,跺脚骂道:“哎呀,你走路就走路,别动手动脚的,耍什么流氓?”
“我就想对你耍流氓!”我笑嘻嘻地说。
方诗雅瞪了我一眼,而后不怒反笑,又慌忙低下头,自顾自往前走了。
我们绕着宅院走了一圈,将长寿帮据点看了个大概,算是巡视领地。路上遇见几个教众,远远地就毕恭毕敬低着头,垂手而立。
我与那些教众寒暄几句,又问他们平时做些什么事情。一个年纪较大的汉子回答道:“大明王,以前我们要么去经营打理铺子,要么就四处去寻找古墓,今年却很清闲。”
我笑着说:“清闲也好,省得兄弟们奔波折腾。不让你们去挖掘古墓,你们不会埋怨我吧?”
那些人一叠声说着不会,也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我知道做什么事情做久了,突然不让做了,都会有些难以适应,但明教要想发展下去,就不能再盗墓了。
这些话说多了也没有意思,我转而问道:“你们身上的食土症,究竟是怎么来的?”
那个汉子告诉我,这食土症一开始是从秦始皇陵墓中沾染上的,而后在帮中传播起来。我听得心头一紧,难道这食土症还是瘟疫不成,竟会互相传染!
那个汉子还告诉我,每年夏天,帮中兄弟们的食土症就要发作一次,发作之时痛不欲生,有些人因为吃土落下了很严重的肠胃病。
“孟帮主兄弟在世时,他们怎么对付食土症发作的?”我很是好奇。
“哪有什么办法啊!”那汉子边说边摇头,又无奈又惊恐地说,“孟帮主年年都对我们说,他总会找到根治食土症的法子,可说了那么多年啦,却不见个影子,哎……不瞒大明王,为了减轻食土症发作时的痛苦,兄弟们都学会了抽大烟,有些人彻底成了大烟鬼。这样的日子,何时是个头啊?”
听着他的话,我也猛然理解了,这些人为何会不假思索地就投靠了我,想必他们实在没有法子解脱,但凡有人能帮他们根除食土症,就是他们的再生父母了!
与此同时,我才深深地体会到,自己许下的承诺绝不能当作戏言,肩上承担着的担子又重了几分。
我还考虑到,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多半会无事生非,得趁早给他们找点事情做。此事得与李神棍商量,看他有何办法?
正说着,忽而有几个人从村口慌慌张张跑了过来。他们一见到我,就七嘴八舌地叫了起来。
我听了几句,总算听清楚了他们在说些什么。原来这些人被李神棍派到坟地里蹲守,不想今天又发现了一具剥皮尸体,而且他们还与行凶之人遭遇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