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被老奸巨猾的司机甩在半道上,误打误撞走进了一片坟地,不想在一方土坑中发现一个血肉模糊之人。恰在此时,那只古怪的野猫又叫了起来,吓得我一屁股跌坐下去。
赵五爷也炸毛了,舌头僵硬住骂不出声,他抬脚飞踹到野猫身上,将它远远踢开了。
那野猫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一连惨叫几声,却仍旧不肯离开。它阴恻恻地盯着我们,叫声变得非常低沉,就像一声声诅咒。
“太瘆人了,快看坑里那人还有没有活着?”方诗雅打了一个寒颤,急急催我道。
我巴不得早点离开坟地,便硬着头皮探下身去,举着打火机去照坑底之人。刚俯下身子,那股血腥味直往脑袋里钻,搞得我又恶心又头晕。
幸好手中拿着的是防风打火机,火苗虽然不太旺盛,在冷风中飘摇不定,但好歹聊胜于无。就着忽明忽暗的火光,我看了那人几眼,便情不自禁地大叫起来。
只见坑中那人全身血水淋漓,他身上的皮肤已经被剥干净了,就像沸水中煮得通红的大虾,肌肉还在抽搐着,说明此人尚有一口气在。
我紧紧握住打火机,生怕因为自己手抖而使它掉落下去。眼前情形太过吓人,我震惊无比,此人这般遭遇,与景德镇那两个死者一模一样,难道剥皮道长又重出人世了?
方诗雅只瞟了两眼,呼吸就急促起来,语气里充满了巨大的困惑:“白帆,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格老子哟,剥皮道长不是死了吗?”赵五爷大跳大叫,蹬下许多泥土落进坑中,“日他仙人板板,我说两位,你们谁给老子解释一下?”
我哆哆嗦嗦站起来,皱着眉头看向坑中那人,心里头忐忑难安,最后只好无奈地说道:“他还有一口气,救人要紧,咱们把他弄出土坑再说。”
赵五爷抱怨几句,正要滑落坑中,却突然尖叫一声。我站在他旁边,看得很清楚,原来是那一只野猫骤然飞扑过来,从五爷头顶蹿进坑里去了,大概是它的爪子抓到了五爷。
那野猫落进坑里,发出几声激动兴奋的嘶叫,竟然伸出长长的舌头,去舔舐那人身上的血水!
我们再一次受到了巨大的震动,看来五爷还真说对了,这只野猫吃过人肉,怪不得它一直徘徊在附近不肯离去,多半是吃人肉上瘾了。
如此一想,我就猛然意识到一个问题,难道这坟地里还有别的受害者?否则野猫怎么会守在此处呢,又怎么会吃人肉而上瘾呢?
就在我们被吓得愣住之际,那野猫猝然张开嘴巴,用力地咬上了坑中之人的喉咙。那人剧烈地抖动起来,而野猫却越咬越紧,就像咬住了一只耗子一般。
方诗雅厌恶地大骂了一句,随即甩出一支飞镖。那野猫应声而倒,到死之际都没有松口,它瘫倒在那人胸口,抽搐几下就一命呜呼了。
我们三人几乎同时长出了一口气,毕竟看见野猫吃人,或多或少有种物伤其类的忧惧。现在终于从负罪感中解脱出来,心里头的恐惧一扫而空,只剩下深沉的疲惫感了。
“他死了没有?死了就地埋了,省得麻烦!”赵五爷起了离开的念头,顾不得那人的死活,就用脚往下扒拉泥土。
我制止住他,心想尽人事听天命,那人究竟能不能活下去,我们也无能为力,但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
就在我要跳进土坑里去的时候,忽而四下里传来喧闹的叫喊声,与此同时,坟地里亮起了许多火把,一大群人高声叫嚷着冲我们跑了过来。
情况突然有了变化,我们三人心知不妙,兴许那些人奔过来看见这种情形,将我们当成凶手也有可能!
“跑吧,再不跑我们就黄泥巴滚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要是这些人诬陷我们,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啊!”赵五爷急得满头是汗,一手拽起我和方诗雅,慌不择路地狂奔起来。
可那些人来势汹汹,似乎他们早有预谋,将四面八方的去路都给堵住了。我们就像掉进了陷阱中的野兽,如何突围得出去?
“日他仙人板板,拼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没办法了,只能硬碰硬啦!”赵五爷弯腰从地上捡起几块石头握在手里,已然摆出了拼命的架势。
眼见着那些人越来越接近,我们三人互成掎角之势,暗自蓄力等待着一场混战。
我心里很是没底,仅凭我们三人,肯定斗不过这些人的。要是一见面就出手相斗,可能反倒将罪名给坐实了,以后想要辩白都没有人会相信啦!
“你们是什么人?”我叫了起来。
话音刚落,忽而听见一个激动的声音传来:“哎呀,是大明王的声音!大明王,是我们啊,你们怎么闯到这里来了?”
那说话之人正是李神棍,我们三人想笑又笑不出来,谁知道会在这里遇见李神棍呢?他深更半夜带着这么多人到坟地里做什么?
赵五爷扔了手中的石子,狂喜地喊道:“狗日嘞,李老板,你他妈的要吓死人嚒?好啦,兄弟们稍安勿躁,咱们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喽!”
一阵急促的奔跑声响起,不多时,李神棍就举着火把跌跌撞撞奔到我们身前。他脸上表情又惊又喜,嘴里呼呼喘着气,又猛然跪下去,磕头道:“属下叩见大明王!”
那些人也都跪了下去,坟地里一阵呐喊欢呼,显然因为我们的到来,让他们极为欢喜。
我急忙搀扶起李神棍,说道:“李老板,这是二十世纪,是文明社会了,不兴动不动就磕头,以后千万别行此大礼了,我可承受不起。对了,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李神棍招呼那些手下站起身,喘着气告诉我们,原来最近这一片坟地里经常出现剥皮死者,搅得人心不安。
这一带是长寿帮的地盘,李神棍在鄱阳湖中也见过剥皮死者,所以就起了警惕之心,生怕是无面怪等人寻上门来结梁子,就带着手下在此地埋伏了好几夜。
我听他说已经死了好几个人,不由得心头一紧,慌忙问道:“李老板,你们可曾见过行凶之人?”
李神棍无奈地摇摇头,又乐观地笑了起来:“这下好了,有大明王在此,估计很快就能查个水落石出啦!”
我很反感李神棍的谄媚的口吻,说得就像我是警察侦探似的,又不好得发作,只得告诉他土坑中还有一个受害者,让他带着手下过去看一看。
那人早就断了气,众人七手八脚将他掩埋了,这才在李神棍的带领下,往长寿帮据点走去。
在路上的时候,赵五爷当着李神棍的面大声数落那个缺德的司机,还说西安人太狡诈,一点也不像重庆人耿直。
李神棍讪讪一笑,低眉顺眼地向我们道歉,就像他做错了事情似的。
长寿帮据点在郊外一个村庄里,院落非常大,听说是以前一个土财主的宅院。
这宅院三进三出,门楼上还有暗哨,李神棍将最好的三间卧室打扫一番,让给我们休息。
长寿帮门徒则在这宅院周围的几处农舍中起居生活,平日里无事,都不允许擅自闯进来。
我们一直睡到第二天午后才起床,李神棍亲自下厨,早就备下了一桌丰盛的饭菜,还有一坛陈年老酒,听说是孟氏兄弟珍藏了三十多年的佳酿。
除了李神棍,还有几个长寿帮大小头目陪我们吃饭喝酒。大家寒暄几句,赵五爷狼吞虎咽吃了起来,又连连喝下去几杯酒,啧啧赞叹道:“格老子哟,李老板,你这是神仙生活啊!”
自此长寿帮归顺在我手下之后,李神棍这些人当着我的面,要么非常拘谨,要么就是溜须拍马。我浑身不自在,饭菜也就变得索然无味。
李神棍何等有心,他见我心不在焉,就故意清清嗓子,引起众人的注意。
我还以为他不过为了缓和气氛,却听他无比郑重地说道:“大明王,我们这些人归顺于你,帮派也改了名字,但我们还没举行入教仪式呢,要不这几天热热闹闹地举行一次入教典礼吧?”
我压根就没有想过这一茬事情,当初之所以答应收编长寿帮,不过是听从老烟枪的安排。再说了,对于明教仪式,我一窍不通,要行入教典礼也不知如何去做。
就在我颇费踌躇的时候,门外大呼小叫起来。不一会儿,只见两个人押着昨夜的那个司机走了进来。
那司机脸上青一片紫一片,想必是饱受了一顿毒打。他畏畏缩缩地站在屋中,抬眼看见我们三人,眼睛里流露出一股畏惧之色,又无比可怜地低下头去。
李神棍猝尔起立,走到那司机身前指着他的鼻子骂道:“瞎了你的狗眼,长寿帮的名号听说过没有?这三位是我帮中的大人物,你敲他门的竹杠也就罢了,还拿他们开涮,从今往后,你就别在火车站拉客了!”
那司机瞠目结舌地看着我们,眼泪已经涌了出来,膝盖一软就跪了下去,苦苦哀求道:“都是我财迷心窍,你们大人不计小人过,绕我这一回吧!我家里全指望着我开车拉客挣几个钱过日子呢,要是没了这条生路,可让我全家怎么活下去啊?”
我大为震惊,没想到长寿帮势力如此深厚。赵五爷昨夜只是随口一提,连司机的相貌都没有描述过,长寿帮门徒竟然能找到他,这是多么惊人的办事效率啊!
但我却高兴不起来,赵五爷冷着脸不说话,方诗雅神情中很是反感。
李神棍也太离谱了,这种小事情值得大动干戈吗?那司机虽然确实不厚道,但也不至于搞得没有活路吧?况且我们又不是土匪,睚眦必报地跟小老百姓逞能,这也太嚣张拨扈了!
我站了起来,走过去扶起那个司机,好言劝慰几句,又拉下脸说道:“从今日起,长寿帮必须改掉以往的做派,要学会与人为善。好了,此事既往不咎,让他走吧!”
看着那司机颤颤巍巍迈出门口的背影,我突然意识到,是得好好约束长寿帮一众人等,再由着他们按照以前的习性胡闹下去,迟早得闹出大事情来。
“李老板,我考虑了一下,你的建议非常好,你去准备准备,三天后咱们举行入教典礼。”我转身吩咐李神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