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莲使者魂分魄散之后,方诗雅与我并肩而立,一同看着天上飞洒的鹅毛大雪怅然而立。
方诗雅悲不自胜,自然而然地拉住我的手掌,却叫了起来:“白帆,你的手好冷啊!”
我也感受到了她手掌上的温度,不由得欣喜万分,说道:“诗雅,我能感受到你的体温了,哎呀,看来我已经还魂啦!”
这一变化来得很是突然,那尸菌果然极为神奇,短短一段时间之后,竟然让我还魂为人,怎不令我万般喜悦?
如此一来,我愈发感激白莲使者的再造之恩,对于他的魂魄烟消云散一事,更加觉得悲从中来,免不了洒下一行热泪。
鞭王颤颤巍巍站起来,叹息一声,对一众手下说道:“从今而后,我白莲教所有教众,都得永远铭记白莲使者!”
他这一番话说得很是突兀,我尚未深究,却被人们的叫喊声给打断了思路,原来沼泽地中的那些尸体,开始沉陷下去。
不多时,沼泽中的气泡终于消失干净,那一百多具尸体都沉入泥浆中,连带着那一头妖兽也被泥浆淹没了。
沼泽地恢复了原样,枯枝败叶又覆盖在上面,仿佛先前从未发生过任何事情。
众人被尸臭味和刺骨寒气折磨得够呛,故而都想着快些离开此地。无面怪早已离去,当然由鞭王来拿主意,不料他这一次还挺客气,问我道:“白帆,接下来还有什么打算?”
我对于鞭王的态度很是惊讶,考虑到自己身体尚未恢复,精力不济,而且也无事可做了,就告诉他还是离开小岛回到湖上去。
“不行!”一向沉默不语的方诗尧却突然叫道,“朱婷交代过了,必须拿到白如烟遗物不可。我们现在一无所获,回去怎么交差呢?”
我大感头疼,才想到还有这么一茬麻烦事。方诗尧自从背叛我们以后,心甘情愿地做起了朱婷的一条狗,如今他突然发难,倒也不算意外之事。
所谓的白如烟遗物,早就存留在了方诗雅的梦境里。但我终究不能说实话,否则就是引火烧身,看着方诗尧不依不饶的架势,不由得感到棘手难办。
“日他仙人板板,老子鸡儿都冷缩了,还管它啥子白如烟遗物!”赵五爷头一个跳出来反对方诗尧,吼道,“无面怪自己都跑喽,难不成我们还要当傻瓜继续忍饥挨冻?老子可受不了啦,要找那卵遗物,你自己找去!”
方诗尧脸上闪过一道怒气,手中捏着一支寒光四射的飞镖,冷冷看着五爷说:“你胆敢违背朱婷命令,我就不客气了!”
五爷一把端起步枪,与方诗尧对峙起来,双方互不退让,眼见着又是一场火拼。
“够啦!”鞭王啪地甩出一鞭,抽打在雪地上,吼道,“老子还在这里,什么时候轮到你们来发号施令了?大家都不成人样了,再耗下去,不知还得死上多少人!五爷说得没错,无面怪率先临阵逃脱,行动失败,要怪也得先怪在他头上。咱们打道回府,朱大小姐也无话可说!”
众人听他如此一说,都放下心来,转身就往深沟外爬去,没人愿意搭理方诗尧。
鞭王这一番话暗藏玄机,只要是个明白人都清楚,他将行动失败的原因一股脑推在了无面怪头上,所以大家有恃无恐,全然不担心会受到朱婷责难。
方诗尧面色难堪,紧咬牙关,很是愤恨不平。但显而易见,他在这一群人里,压根就没有什么分量,最后还是无可奈何地跟随而来。
经过岛上的鼋大将军庙宇时,我感慨万千,在这小岛之上,在这庙宇之中,曾经发生过多少惊心动魄的事情啊!
随着娄妃等人的计谋失败,剥皮道长的复生,还有白莲使者的魂分魄散,一切都暂时归于平静,想来真让人唏嘘不已。
等我们终于踏上渔船,顶着寒风猛浪远离小岛时,我情不自禁地回头打望着,心绪万千,甚至还想到了僬侥氏,不知他们去了何处?
回到渔船停泊之处时,已经夜深人静。一阵吵闹之后,我们上到了最大的渔船上,朱婷带着几个人走了出来,李神棍神情复杂地跟在后面。
“把他俩带下去看管好!”朱婷命令道。
她冷着脸招呼鞭王走了,大概是有重要事情要商议吧,所以要急不可耐地避开众人。
几个人走过来,拽着我和方诗雅下了甲板,又将我们推搡进一间舱房里。
舱房里乌烟瘴气,弥漫着一大股刺鼻的烟味。老烟枪和小张昏昏欲睡,他俩听见动静睁开眼睛,继而兴奋地跳了起来,对我们嘘寒问暖。
约莫十多分钟以后,有人送来饭菜汤水,我和方诗雅狼吞虎咽起来。
我咀嚼着那些饭菜,又喝下去几口热汤,大声感慨道:“还是活着好啊,成为鬼魂,怎么能享受热汤美味呢?”
“白帆同志,你这追求也太低级了吧?”老烟枪摸着络腮胡斜视着我,笑容满面地说,“咱们无产阶级革命战士,不贪图享受,要先天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我瞪了他一眼,嚷道:“你试一试做鬼的滋味去!”随即将此行的经历说了,听得他俩一愣一愣,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
“帆哥,我真羡慕你,连做鬼的经历都有了。”小张叫道。
老烟枪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骂道:“你会不会说话?死亡不属于无产阶级,你帆哥还生龙活虎,别诅咒他!对了,白帆同志,那个无面怪怎么提前回来了?老子一直留心他的动向,两个时辰之前,他就带着人离开了鄱阳湖,不知道又打什么鬼主意?”
我心有余悸地说了剥皮道长的事情,推测道:“无面怪的离开,肯定与剥皮道长复生一事大有关系。他在墓穴中曾经说过,有事求助于剥皮道长,兴许是去打探他的下落去了。”
“这就奇怪了,剥皮道长就算复生,也该出现在鄱阳湖啊!”老烟枪点了一支烟递给我,却兴奋地跳起来,又急忙压低声音说,“这下好了,无面怪一走,朱婷那小娘们失去了一个得力助手,说不定倒是我们的一个机会……”
他没有把话说完,却冲我们眨巴着眼睛,意思很明显,就是得趁机想办法摆脱朱婷等人了。
这确实是个大好机会,没有无面怪,就凭老烟枪和小张的身手,其他人都不必放在心上。倘若能争取到李神棍的支持,胜算就会更大。
孟老头死后,长寿帮群龙无首,李神棍作为副帮主,他的重要性一下子就凸显出来了!
我权衡再三,觉得确实到了最紧要的关头,能不能摆脱朱婷等人,就在此一举了。只是改如何着手呢?我们被死死地看管住,也无法事先与李神棍通气。
而且李神棍心里究竟有何打算,也是一个很大的变数。他那个人跟五爷一样,非常贪财,要是朱婷早有准备,肯定会花大价钱收买李神棍的。
想来想去,关键在于得先找机会与李神棍沟通,看看他到底有什么想法。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老子这就想办法去找李神棍。同志们,革命事业又到了最关键的时候,有机会要大干一场,没机会也要创造机会搞它个天翻地覆!”老烟枪喊几句口号,就叼着烟陷入了沉思之中。
我们不敢打扰他,都自觉地坐在一旁沉默不语。就在这时候,我忽而感到一股冷意从脚底升起,迅速传遍全身,就像寒风钻进了体内。
那一股寒意来得非常迅猛,刹那之间,我就抖成了一团,整个人就像一座冰雕,无处不冷,无处不寒。
更为奇怪的是,那股莫名其妙的寒气最终沉入丹田之中,犹如锥子一般在里面乱戳。我痛得满地打滚,额头上汗水涟涟,眼眶中泛起泪花。
可就连汗水和泪花,都透着一个寒气,就像从幽泉中渗出的冷水!
方诗雅先叫了起来:“白帆,你怎么啦?”她伸手碰到我,不由自主地缩回手去,惊疑不定地说,“你为什么会如此冰冷?”
老烟枪和小张慌忙抱住我,将我安放在舱中狭窄的床上。方诗雅又将血狼皮制成的大氅盖到我身上,我仍旧冷得苦不堪言,那大氅就像若有若无,根本就起不了任何作用。
这血狼皮何等神奇,却抵御不了突如其来的寒气,我心中的震惊和害怕可想而知。
“我知道了,肯定是尸菌遗留下来的后患,这可怎么办啊?”方诗雅忧心忡忡,颇为无奈地说,“可惜白莲使者不复存在了,这个世上还有谁能解尸菌之毒呢?”
我早就被冻得失去了神智,脑袋一片空白麻木,无法集中精神思考该如何应付这个难关,如今只想着要是有一盆火放在身前,那该多好啊!
以后的日子里,我还反复受到尸菌遗毒的摧残折磨,当真痛不欲生,甚至无法继续修习道法。
这是后话了,就在我如卧针毡之时,舱门忽然被推开,李神棍闪进身来,急声说道:“我说诸位,此时不逃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我们惊疑不定,不知李神棍说的是真是假,又怕他使诈,只好眼巴巴看着他不开口。
“哎呀,不能再耽搁了!老夫已经安排好了,咱们今夜就逃出鄱阳湖去!”李神棍显得很是真诚,又非常焦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