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面怪将七只黄色水耗子体内的眼球掏了出来之后,养尸池中出现了异动,起初非常细微,后来引起了众人的警觉。
水面颤动起来,起了无数的涟漪,一层有一层荡漾开去。漂浮在我们周围的死尸消解成一道道黑影,很快就无影无踪了,我们只能又亲自将小张等伤员背在身上。
头顶的血太阳黯淡下去,就像即将熄灭的炭火,颜色鲜红中蒙上一层灰雾。四周的黑暗开始聚拢而来,众人只得依靠微茫的手电光照明。
最令人难安的是,水位好像正在缓慢地上涨。一开始没人发现这一点,因为我们身处黑暗的水中,没有什么参照物。后来约莫过了几分钟,突然出现了滴水声,清脆而响亮。
滴答……滴答……
滴水声越来越密集,越来越急促,最后变成了哗哗的流水声。
也就是在一刹那之间,众人立即明白过来,深坑中的湖水渗透进这一片水域之中来了!
我恍然大悟,原来这一片水域因为有玉璧的阻隔,形成了一个独立的空间,所以才会被用来当作养尸池。或许因为养尸池中的邪气,久而久之更加与外界隔离开来。
这里的水位比深坑中的要低得多,原因就在于此。而如今我们破除了七星夺魄桩,将养尸池的邪气泄露干净。没有邪气的支撑,玉璧便被湖水渗透了,外面深坑中的水便倒灌进来。
想通了这一点,我急忙提醒众人道:“湖水要冲进来了,大家做好准备!”
其实我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准备,只是随口一说,至于究竟会怎样,只能听天由命了!
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互相靠接,并牢牢抓住伤员,同时满怀忐忑地等待着湖水更强烈的冲击。
片刻之后,一声隆隆巨响,一片白光闪耀着。一秒钟之后,我们看清楚了,那不是白光,而是湖水冲垮了玉璧奔涌进来。
与此同时,头顶上的血太阳悄无声息地熄灭了,湖水泛起的白光也转瞬即逝。我们像无根浮萍一样,被洪水推着搡着往岩壁上撞。
我仓促之间一手搂住李神棍,一手拉住方诗雅,身不由己地随着浪头沉浮。
四周全是震耳欲聋的水声,还有人们惊慌失措的叫喊声,局势已经超出了我们所能掌控的地步,唯有随波逐流,兴许还有几分希望。
可水流方向杂乱无章,压根就无法辨别去向,我被一个浪头打落水中,呛了两口,更觉得生不如死。
此时我终于意识到了一个极为要命的问题,这一片水域没有出口,是一潭死水!怪不得周围的水流四处乱窜,原来是堵住去路,不断回环冲击。
也就是说,等湖水彻底灌满这个地方时,我们就会被完全淹没,没有空间提供我们呼吸!
我立时如同死了一大半,感觉浑身僵硬,早知道还不如留着七星夺魄桩,虽然被困住,起码不会被憋死。这下倒好了,我们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谁疼谁知道!
果不其然,随着水面不断的抬升,我们最后竟然顶到了岩石。众人惊叫起来,有人懊恼至极,几乎要哭出来了。
大概快要到顶了,水面平静了不少,波浪没有先前那么大了。众人拥挤在狭窄的空间中,只要稍微一蹬腿,脑袋便会撞在岩石上。
赵五爷伸出双手死死抵住头顶的岩层,似乎这样便能保留住空间似的。其他人则慌成一团,各种表现都有,无非就是垂死挣扎了。
我记得当初血太阳出现的时候,没看见头顶有岩层啊,难道血太阳是个障眼法?谁能料到七星夺魄桩被破除以后,会产生如此骇人的后果?
“工兵铲,我们有工兵铲,能不能挖出一条通道来?”鞭王恐怕已经急昏了头,除了这么一个馊主意。
试想一下,鱼嘴外面的深坑深不可测,这就意味着我们处于沙漠下面至少几百米,莫说用工兵铲了,就是用炸药也无济于事。更何况水势很猛,形势刻不容缓,时间根本就不够!
众人争论一阵,立刻就否定了鞭王的提议。老烟枪反其道而行,建议我们潜入水中,从水底寻找出路。
他这个提议让我们记起了水底岩壁上的耗子洞,说不定它们通向外界呢。可那些洞穴非常狭窄,正常人压根就钻不进去,万一被卡住了,肯定一了百了。
上有岩层,下无去路,我们只剩下几公分的空间,水面还在抬升。众人压抑无比,空气越来越稀薄,脸色越来越苍白,有人支持不住,竟摇摇晃晃要沉入水中。
我突然记起鞭王曾经说过,他们从湖水里来到深坑之中,一直没有机会问个清楚,此刻强打起精神,争分夺秒地询问起来。
要是能找到他们来到深坑中的入口,大家就能游到湖里面去,而后便会有逃命的机会了。
鞭王领会了我的意图,沉思着说:“当初你们在岔道附近逃脱以后,我们则进了另外一个洞穴,由于害怕身后的黑影,只能拼命往前跑。也不知道跑了多远,前面就出现了一个地下湖泊。后来湖泊上空飞出很多凶猛的大鸟,将我们赶进了湖里,接着就被漩涡卷了下来……”
“大鸟,是不是长着三条腿?”我急忙问道。
鞭王露出诧异的神情,问道:“你怎么知道?”
“那是三青鸟!”
我思维混乱起来,三青鸟怎么会出现在湖泊上方呢?而且鞭王等人是被漩涡卷入深坑,难道那个湖泊就在深坑上面?奇哉怪也,什么样的湖泊之下会留有这样大的一个空间,并且还能将水隔绝开?
我接着问鞭王:“你们坠进漩涡,又是怎么样到了深坑中?”
“没怎么样啊,就是一直往下掉,然后就莫名其妙地掉进坑里了。”鞭王一脸茫然,显然他至今仍旧不清楚,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正一头雾水,打算询问无面怪时,赵五爷听得不耐烦了,嚷道:“舍不得孩子套不找狼,舍不得绣花鞋找不着婆娘,要老子说,咱们索性再游回深坑里头。反正那个鬼地方被湖水淹没了,我只管往上游,不就游到湖面上去了嚒?”
兴许五爷说得有理,可操作起来却不可能。因为我们从鱼嘴游到这一片水域,距离实在太远,试问有谁能憋住一口气游回去?
而且就算回到深坑中,还需要浮到水面上去,更加不可能了,是条鱼也会游累的,更何况人呢?我们这些人中,没人有这么好的水性,回头就是条死路。
“日他仙人板板,难不成等死?”赵五爷听我如此分析,先自泄了气,但他还不愿意放弃,又想到了一个主意,“格老子哟,我们把耗子洞挖大了,不就行了嚒?”
众人都知道这个办法简直就是开玩笑,因而没人搭理五爷。赵五爷心急之下,一边破口大骂,一边挥拳打在岩层上。
“啊呀,五爷,你再打一拳试一试?”老烟枪忽而激动地喊道。
赵五爷莫名其妙,咧嘴说道:“狗日嘞,打个屁啊,不晓得疼嚒?老烟枪,你要死就干脆用脑袋去撞,老子才不……”
老烟枪在五爷喋喋不休之际,竟自个挥出一拳,重重击打在岩层上。
众人像看着疯子一样看向老烟枪,不料眼前却灰尘飘散,仔细一瞧,却见上面簌簌落下来许多细沙。
“有救了!”方诗雅叫了起来,我随即明白过来,也激动万分。
“啷个嘛,啥子哟,你们到底咋个回事嘛?”赵五爷一叠声追问道。
鞭王早就指挥着几个手下舞动工兵铲,对着岩层一同狠敲狠挖。灰尘迷漫,其余人避到一旁,静静等待着。
赵五爷好像明白了一些,问道:“大学生,这岩层上面有沙子,是不是意味着岩层不太厚实?”
“五爷,这不是岩层,而是墓穴封顶。你忘记啦,这里是周穆王的陵墓啊!”
我也是刚刚才想明白的,这个所谓的养尸池,其实是周武王墓穴的一处陪葬墓室。而那些先前飘浮在水里的死尸,便是陪葬之人了!
商周时期,大兴活人殉葬之风,周穆王死后,肯定有大批殉葬的贵族和奴隶。只是墓穴风水太好,连带着这些殉葬之人也羽化不腐,所以才会被萨珊公主将这个地方改造成了养尸池!
方才五爷一拳打在岩层上,许多沙子从缝隙中飘落下来,非常细腻干燥,不会是墓室封土还会是什么呢?也就是因为五爷的误打误撞,才让我们豁然贯通,找到了逃生之路。
到后来,所有使得上力气的人轮番上阵,终于挖下来一大块石头,沙子涌了进来,哗哗掉进了水中。
众人眼前被迷住,但耳朵里却听见一阵响动,分明就是沙子陷落时的剧烈的摩擦声。那声音很大,老烟枪猛然喊道:“快躲进水里,封顶要塌啦!”
话音未落,只听见噼里啪啦的巨响,众人被呛得只咳嗽,一下子就像被黄色的浓雾给包裹住了。我们忙不迭地沉入水中,此时的水里一片浑浊,就跟烂泥塘差不多。
就在这时候,养尸池被灌满了,墓穴出现缺口,水都往这个方向涌了过来,我们也就被卷着往上方冲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