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狼将一人抛向门口之后,还未等我们动手,它竟然像幽灵一样从我们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众人无心顾及血狼去向,听着那个燃烧着的人惨叫起来,才惊觉他还没有死绝,不禁无比骇然。那一声声惨呼仿佛从炼狱中传来,听得人冷汗涔涔。
众人徘徊无计,不知该不该出手相救,都显出犹豫不决的神色,同时又都痛苦无状。
好在那人叫唤了几句之后,彻底没了声息,只在幽幽燃烧着。众人此起彼落地叹息一声,就像卸下了压在心头的一块巨石,稍稍轻松了一些。
是的,此刻就连我也莫名其妙地感动一阵轻松。按理说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同伴惨死之后,任是铁石心肠之人都会感到难过。可我们既然不敢前去抢救他的生命,他死了,反而会少了几分纠结和愧疚。
待胡杨树说出“第九个了”的话时,没人敢接嘴了,就连鞭王也垂下头去,装作检视鞭子是否受损。
事情发展到了如此地步,由不得我们不慎重考虑胡杨树的忠告。幸好他说要凑走十三具尸体恶魔才会出现,如今虽然已经有九具了,但我们还有自救的机会。
关键是要远离门口,那个地方实在太邪乎,就像被施了魔法一般。一旦靠接门口,就彻底没有生还的希望了。
众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起,不用人提醒,都纷纷往后退,尽可能离门口远一些,甚至都没有人愿意站在最前面。
就在大家为了保命挤作一团的时候,老烟枪皱着眉头说道:“好啦,这样乱了分寸,只会死得更快!远离门口是有必要的,但也不必自乱阵脚,多少还是得保持点无产阶级革命战士的风采吧?算了,革命队伍里混进了反动分子,老子带不动了!”
他最后一句话是在咒骂鞭王那一行人,我们这些跟他一起的人随即冷静下来,都往老烟枪身旁聚拢。
鞭王别的能耐稀松平常,就是特别会整人,特别能记仇。他在慌乱之中,犹自忘不了监视我,鞭子一挥,竟然将我拉到他身旁去了。
“白帆,你给老子老实一些,谁让你乱走动了?”鞭王瞪着我说。
我也懒得理他,招手让方诗雅靠过来。我也不管别人怎么想,反正自从见方诗雅眉心间的红痣病变以后,我觉打定主意要好好照顾她了。
“都给老子听好了,从现在开始,谁要是嫌命长,谁就往门口走吧!”鞭王忽而改了口,说道,“不过,马先生已经说过了,魔鬼需要凑够十三个人,现在还有四个名额,要报名的自个举手。”
他这话存心挤兑众人,谁吃饱了撑的会去凑这种热闹,因而大家厌恶地沉默下去。
五爷最受不了别人说话阴阳怪气,说道:“狗日嘞,他妈的就是马后炮,你龟儿子要送死了,老子就当白发人送黑发人!”
鞭王怒不可遏,正要与五爷打起来时,却听见一直不说话的无面怪开了口:“一群乌合之众,事到临头需要同心协力。”
他一说话就有万分威严,简简单单一句就让众人安静听他往下说,“马先生,你来说一说,为何非得需要十三具尸体来召唤恶魔?”
胡杨树显然非常忌惮无面怪,听他发问,忙不迭地点头道:“此事说来话长,这是口口相传的故事。反正我父亲曾经这样告诫过我,说在萨珊城中住着一个恶魔,只要有十三具尸体被烧了之后,恶魔就会出现。懂了吧?”
“为什么偏偏是十三具尸体呢?”我忍不住问了一句,心里却想起十三这个数字,西方人极为忌讳,莫非藏在萨珊城里的恶魔来自西方?
再联想到萨珊王朝那一位末代公主,我隐隐感到不安,难不成这恶魔与公主有关,或者干脆就是公主死后变成的?
我当然不会将这些想法公之于众,反正说了也无济于事,甚至有可能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胡杨树对于我的问话就要怠慢得多,他斜睨着眼睛看了我两眼,突然冲着人堆里喊道:“孟汉典,这件事情你最清楚,你还要隐瞒到什么时候?”
他的语气非常严厉,一语刚了,那孟老头便站起来,直直盯着胡杨树万分惊讶地问道:“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原来孟汉典是孟老头的真名,看他的样子,似乎并不想让人知晓他的真名。
“你别管我是谁,你只需要知道,这个世上还有人知道你活着,并且对你罪恶的一生了如指掌!”胡杨树说得不卑不亢。
众人自然一听就知道胡杨树话中有话,而且他神情极为诚恳真挚。这样一来,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孟老头,心想看不出此人貌不惊人,但却有着不为人知的故事。
孟老头被众人紧盯着,有些局促不安地笑着说:“呵呵,你们可不要听他信口雌黄,小老儿一辈子安分守己,从未做过对不起人的事情,哪里能说罪恶的一生呢?不过话说回来,我看这个人就是满嘴一派胡言,什么恶魔,什么十三具尸体,压根就是他在哄骗大家,你们可千万别上当啊!”
胡杨树脸色越来越严峻,仿佛心里正掀起惊涛骇浪,他手指着孟老头吼道:“好啊,你既然说我在哄骗大家,要不咱们打个赌,一起走到门口去!怎么样,敢还是不敢?”
孟老头脸上的笑容慢慢地消散了,他红着眼睛将胡杨树从头到脚仔细看了几遍,大概不知道为什么眼前这个人突然与自己卯上了。
“哈哈,格老子哟,没想到还有戏看!”赵五爷招呼露西说,“露西小姐,有人要唱戏,咱们负责鼓掌喝彩喽!”
露西脸上一派天真,不解地问道:“唱戏?京剧吗,就像梅兰芳先生一样?”
众人听着露西天真的话,都有些哭笑不得。谁也没想到,事情竟会往这个方向发展!就连无面怪也始料未及,他本来是为了打听真相的,却无意中牵扯出一段恩怨来。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或许孟老头还蒙在鼓里,但胡杨树确实对他成见很大,甚至怀着满腔仇恨。
“怎么,你不敢打赌吗?”胡杨树鄙夷地一笑,对着孟老头说,“给你十个胆子,你也是个瓜怂,卑鄙无耻的家伙,就只会暗中害人!”
胡杨树越说越激愤,将话题越扯越远,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我一看如此任凭他俩纠缠下去,对于我们的处境毫无帮助,便出言想劝:“马先生,你还是接着给我们说一说恶魔的事情吧,是不是只要没有凑够十三具尸体,我们便会安然无恙?”
不想胡杨树猛然扭头看着我,愤恨地骂道:“呸,白帆,难道你不想为你外祖父报仇了吗?这个人,就是杀害你外祖父的凶手!”
他哆哆嗦嗦指着孟老头,眼里喷着无名怒火,如同一头要吃人的恶狼。
我先是愣了一下,随即震惊无比,这到底怎么一回事,为何胡杨树会突然指控孟老头是杀害我外祖父的凶手?还有,胡杨树怎么知道我外祖父的事情?
老烟枪和赵五爷霍然起身,一同看向孟老头,又转而问胡杨树说道:“马先生,你说的可是真的?”
胡杨树大概已经不顾一切了,重重地点着头,咬着牙说:“孟汉典,原是西安人,杀了人之后才逃到了瓜州。我当然有十足的证据,否则我怎么可能说瞎话?懂了吧?”
老烟枪看向我,冲我微微摇着头,示意我先冷静下来。
我想我当时的神情一定非常吓人,等到方诗雅轻轻抓住我的手臂,我感受到她手上的温暖之后,才稍稍恢复了几分理智。
老烟枪考虑得很周全,事起突然,让我猝不及防。等我清醒下来,我终于意识到,不管胡杨树出于何种居心,都不能立即相信他。
事关重大,无论是胡杨树还是孟老头,我都不能仅凭他们的片面之词就做出判断,绝不能被仇恨冲昏了头脑。
我感到所有人都在紧盯着我,仿佛等着看我的笑话。我深深地呼吸一口气,镇静地说:“马先生,请你将话说得在详细一些!”
与此同时,我将眼光偷偷瞟向鞭王,想看一看他的反应,因为在我的潜意识里,早就将鞭王认定为杀害外祖父的凶手了,最起码他应该参与其中。
不料鞭王面无表情,竟比任何人都还要镇定,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我更加茫然困惑了,难道杀害我外祖父的凶手,竟然真的会是孟老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