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初升,在橘红色的光芒映照中,骷髅头岭似乎动了起来,仿佛就要从戈壁中腾飞而起。
胡杨树扑通跪了下去,合掌叫道:“骷髅大王显灵啦!”
众人很是惊慌,连东西都懒得收拾,呼喊着就要奔下石梁去。
还是老烟枪机警,大声制止我们道:“不要慌,脚下地面并没有震动,会不会是一种幻象?”
我们瞬间回味过来,确实如老烟枪所说,眼前的石梁看上去正在翻腾不止,可却没有震动,我们也站得稳稳当当。
我凝目细视,终于发现的其中端倪,原来是那些骷髅头在光线的折射下,似乎比先前大了许多,而后凸出来,又凹下去,就像波浪在层层涌动。
随着太阳跳出地平线,方才诡异的情形立时消失殆尽,就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一般。
骷髅头岭一如往常地沉寂着,通体沐浴在清晨的阳光中,显得孤寂傲岸,却再无别的古怪了。
众人面面相觑,又喜又疑,喜的是刚才虚惊一场,疑的是不知该如何解释这种景象。难不成真是骷髅大王显灵了?
赵五爷方才看得很清楚,此刻犹自惊魂未定,问我道:“大学生,这些骷髅头为啥子会跳动嘛?难道它们吸食了阳气,所以要复活啦?日他仙人板板,真是怪事!”
我否定五爷道:“这大概是光线作用,可能太阳在地平线下时,照在骷髅头岭上的入射角和折射角产生了偏差,所以才会出现这种情形,跟阳气没什么关系。要不这些骷髅头只会随着阳光的强盛,更加波动起来,哪会平静下去呢?”
方诗雅如有所悟地补充道:“可能就是这个道理,在盛夏烈日炎炎的时候,远远地看村庄中的屋顶,那些瓦片似乎笼罩在虚影里,跟这种情形差不多!”
李神棍也附和道:“两位年轻人说得很有道理,多半就是光线在作怪,这种情况在戈壁沙漠中纯属正常。不过,老夫还是觉得,骷髅头岭之所以能出现这般诡异的事情,恐怕有人刻意安排吧?”
我明白李神棍的意思,刚才的情况绝非巧合,也就是说,在石梁上凿出骷髅头的人,曾做过精密的计算,从而导演了这一幕。
不管是何人,他一定是一个精通天文地理,而且对光学很有心得的人物。这样的人物,绝不可能是独眼秃鹫那样嗜杀成性的土匪,多半另有其人。
赵五爷虽然还是似懂非懂,但见我们言之凿凿,又很是淡定,也就不再理会,一叠声嚷着快些离开此地。
只有胡杨树尚自坚称先前那一幕就是骷髅大王显灵,还说我们献祭鲜血的举动感动了骷髅大王,因而他这是要降福于众人。
赵五爷一心跟胡杨树杠上了,眉毛一挑,反驳道:“谁知道他龟儿子安的啥子心肠?老子不求他降福,只希望他不要暗中捣鬼就阿弥陀佛喽!”
此话一出,他俩顿时又像斗鸡一般,横眉竖眼地瞧着彼此,恨不能狠揍对方一顿。
我们劝开他二人,将包裹收拾完毕,就此沿着一条由过往商客踩踏而出的小道下了石梁。众人一心想要快速离开骷髅头岭,因而途中倒没什么波折,也算得上齐心协力。
翻过骷髅头岭,四野景象更加荒凉起来,除了石头就是石头,连芨芨草和骆驼刺都难得一见了。
越往前走,地上的石头越来越大,走起来非常困难。我们互相搀扶着,又将折叠的登山杖拿出来,才勉强加快了些步伐。
我回头看向身后的骷髅头岭,在耀眼的眼光下,那一道石梁却更加暗沉,似乎还隐隐散发着黑气。
不经意间,我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伫立在石梁上,正要眯眼看个仔细时,那身影俶尔不见了。
我不禁定定地愣怔住,老烟枪喊了我一声,让我快跟上队伍。
我急忙追了上去,但始终没有将此事说出来,一是自己也不确定,二是怕扰乱人心,使得众人心神不定。
胡杨树不住吆喝着骆驼,走得很快很急。到了正午时分,在众人苦苦哀求之下,他才允许我们暂且歇息片刻。
其他人随意地席地而坐,我受不了滚烫的石头,只得站着喝了几口水,却没胃口吃东西。
举目四望,到处都是一个样子,荒凉空旷,甚至连一丝风都没有。我暗自想道,沙漠戈壁不是老天爷留下的净土,而是被遗忘了的角落。
胡杨树坐在地上闭目养神,我走过去问他道:“马先生,老烟枪应该给你看过地图了吧?我们最终的目的地在什么地方?”
我故意将人皮笔记说成地图,就是为了不想引起他的猜忌。这段日子相处下来,我发现胡杨树迷信得很,因而尽量少在他面前提一些古怪的事物。
“你急什么?还有两百多公里呢!懂了吧?”胡杨树眼睛都不睁,随口说道,“过了戈壁,还要进入沙漠,苦头还在后面,懂了吧?”
他会错了意,以为我这么问,是因为着急走到终点,断定我吃不了苦了。
其实我早有心理准备,不过问清楚了目的地,求个心安而已。我也懒得计较他傲慢的态度,耐心地又问了一遍。
胡杨树终于睁开眼睛,一字一顿地说:“地图上标得很清楚,那个地方叫做‘萨珊’。”
他口音很重,我怀疑自己听错了,急忙让他再说一次。
胡杨树很不耐烦地说了,挥着手像赶苍蝇似的让我走开,不要打扰他小憩。
我却无论如何也迈不动双腿了,这一回我听得很清楚,我们要到的地方,竟然被称作“萨珊”!
我一下子就想起来,在十祖坡时,老烟枪等人受到诅咒吃起了泥土。我和族长寻找破解之法时,族长跟我讲过萨珊王朝最后一个公主的故事!
萨珊王朝的公主最终逃亡到了中国,而我们要到的地方偏偏叫做萨珊,这不得不让我感到惊诧惶惑。
难道它们之间有什么内在联系吗?我摇摇头,只希望自己想多了,或许胡杨树说的“萨珊”是土语呢?
但我还是久久无法释怀,隐隐觉得两者之间的关系非同小可,倘若不是巧合,说不定我们还能寻见那位萨珊王朝公主遗留下来的蛛丝马迹。
再联想到萨珊公主非别寻常的身份,我竟有些激动,巴不得快些走到目的地去。
所谓朔本追源,一旦我们能解开萨珊公主的秘密,就意味着我们找到了明教发展历史的源头。其中的价值,不言而喻,可能人皮笔记就此破译了也说不定。
这就意味着,我们无需再去往别处折腾,连鄱阳湖之行都能就此取消了。
当然了,这些念头都是我一时的臆测,至于究竟怎样,还得到了目的地再说。
我趁众人还在休息之际,将老烟枪拉到一旁,把心中的想法说了。
他一脸兴奋地说道:“倘若真如你所说,我们这一次行动还真令人期待。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白帆同志,我好像已经看见革命胜利的曙光了。”
我不太苟同老烟枪的话,要说取得胜利,恐怕言之尚早。但他的乐观情绪还是感染了我,现在看着一片茫茫戈壁,我的精神不免为之一振。
到了傍晚时分,我们已经深入戈壁腹地。胡杨树凭着多年的经验,找到一处岩石突立的地方,作为过夜的营地。
这些岩石突然在旷野中耸立而起,让我们颇有些惊奇,大概天工造物,不是常人所能想象得到的。
这一夜,我们连篝火也无法升起了,只得早早钻进睡袋中,听着长风呼啸过戈壁滩。那风声卷地飘过,浩浩荡荡,声势极为浩大。
我蜷缩在睡袋中,身上无处不冷,隐隐又听见几声嚎叫,很像野狼的声音,更觉得睡不安稳。
翌日清晨,众人走出睡袋,却被眼前的景象给震住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