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方诗雅猝不及防地出现,让众人又惊又喜,他们没有料到,我们竟会这么快就摧毁了明教神器。
老烟枪说道:“不是说好需要两年时间吗?直娘贼,现在一年半都还没到,明教神器就被摧毁了,老子还能说什么,只能佩服得五体投地!”
阿尼提老大哥双目有些异样,他伸着手臂在人群中摸索,显然要找到我。
我慌忙奔过去,紧紧地拉住他的手,悲伤地说:“老大哥,你的眼睛……”
阿尼提空茫茫的眼睛里滚落出几滴泪水,握着我的手摇晃不止,说道:“小兄弟,是你回来了,当真是你回来了吗?我天天为你们感到担心,回来就好啊!我的眼睛快看不见了,真是可惜,不能再看一看你的风采……”
说着,他把另一只苍老的手放到我的脸颊上,细细地抚摸着我,叹息道:“小兄弟,你可是消瘦不少啊!”
我不由自主地流下热泪来,阿尼提摸到我的泪水,一个劲地说道:“别哭,回来了是好事情。我的眼睛不碍事,能跟小兄弟相识一场,这辈子也算值了。”
方诗雅带着刑天走过来,笑着对阿尼提说道:“阿尼提老大哥,我们在圣墓山前找到一头野骆驼,它浑身雪白,没有半分杂质,漂亮得很啊!”
“野骆驼?”阿尼提惊喜地叫道,急急忙忙让我带着他走到刑天跟前,而后仔仔细细抚摸着刑天,激动地说,“是一匹好骆驼,肌肉发达,四肢有力,皮毛还非常柔顺光滑。小兄弟,你们就是骑着它走出大沙漠的?”
我便把刑天的来历,以及它日行百里的神奇之处一一讲了。阿尼提听了以后,更加欢喜和惊奇,感慨道:“野骆驼是神物,只要这样的神物才配得上小兄弟啊,你们可要好好珍惜。”
阿尼提老大哥对刑天的喜爱之情溢于言表,他说刑天奔驰了那么长时间,应该给它喝一些盐水。
一个手下便用塑料盆装来一盆盐水,刑天低下头去,吧嗒吧嗒喝了起来。
“呸,你们给老子喝这么咸的水,要齁死人吗?”朱克己大声抱怨道。
人们被吓了一跳,阿尼提尤其感到震惊,一骨碌跪到地上,磕头如捣蒜地说道:“神物啊,神物开口说话啦!老天爷保佑我们罗布人,今生竟然能遇到神物显灵,老天爷没有放弃我们罗布人嘛……”
我哭笑不得地将阿尼提搀扶起来,详细地讲了朱克己魂魄附到刑天身上的事情,人们也都哑然失笑。
阿尼提老大哥却非常严肃,他说不管怎么样,刑天都是老天爷派下来的神物,让我们切勿怠慢了它。
我询问了几句关于李神棍状况的话,得知他正卧病在床,不由得叹息不止。我本想立即去看望李神棍,但老烟枪让我和方诗雅先去洗一洗身上的风尘,只得暂且作罢。
我和方诗雅在沙漠中待了那么长时间,身上确实需要好好地洗一洗。方诗雅向来喜爱干净,她能忍受到今天,实属难得,牺牲很大。她洗了将近两个多小时,才从浴室里走出来。
我们洗完澡以后,阿尼提已经煮好了罗布麻茶,喝着滚烫香甜的茶水,我浑身上下说不出的轻松。
喝完茶以后,我走进李神棍养病的房间,走到床前,只见他枯瘦如柴,脸色苍白,心里顿时五味杂陈。
李神棍在睡梦中还不时地咳上几声,我静静地站在床前看着他,暗想他肯定是劳累致病,心中很是过意不去。
不想李神棍却醒了过来,他模模糊糊看见我,慌忙揉了揉眼睛,挣扎着坐起来,却又剧烈地咳嗽着。
我倒了一杯茶给他喂下去,拍着他的背说道:“李副帮主,你不要紧吧?”
李神棍露出欢快地神情,释然地说道:“老夫刚才做了一个梦,梦见大明王和圣女回来了,想不到睁开眼睛就看到了你,真是无巧不成书啊!大明王不要担心,老夫不碍事。是不是你们已经将明教神器彻底摧毁了?”
我重重地点点头,示意他少说话。李神棍更加高兴,有些浑浊的眼睛里迸发出灼热的光芒,叹息道:“好啊,祸根已除,从此天下太平啦!老夫就算现在死了,也能瞑目安心啦!”
老烟枪私底下告诉我,李神棍进出沙漠太频繁,感染上了风寒,但他不肯休息,为了给我和方诗雅运送补给,一直苦苦支撑着,后来风寒加重,得了肺病。
“哎,真是辛苦他了!”方诗雅动容地说,“想不到李副帮主如此尽职尽责,我们以后得悉心照顾好他。”
考虑到阿克苏县城中的医院条件简陋,我们打算将李神棍带回西安,再慢慢帮他治病。
老烟枪为了给我和方诗雅接风洗尘,趁我们跟李神棍、阿尼提寒暄的时候,特意去市场上买了一头大肥羊回来,今晚众人就吃涮羊肉。
李神棍很是抱歉地说:“可惜老夫身体不适,无法亲自下厨,要不然真该给大明王和圣女做一顿羊肉全席!”
我和方诗雅急忙表示不碍事,让他不必心怀愧疚,只管安心养病就行。
朱克己闻到羊肉的香味以后,又在庭院里扯着脖子大喊大叫,嚷道:“我也要吃肉,亲哥哥,好嫂子,哪怕给我扔一块羊骨头也行啊!”
席间,众人心情大好,敞开肚皮大吃大喝,只见觥筹交错,热闹异常。
老烟枪趁着酒劲告诉我,那一帮特务分子的审判结果已经出来了,高建国以贪污受贿、残害人命、颠覆国家的罪名被判处死刑,可能过了年就会执行。
而龙哥因为检举有功,从轻发落,判了三十年的有期徒刑。至于那一帮特务分子,也都锒铛入狱,至少要在监狱里待上二十多年。
无面怪苦心经营起来的地下特务组织,被各地的警察连根拔起。听老烟枪说,一共逮捕了好几百人,潜伏在大陆的国民党特务就此被一锅端了。
跟我的猜想一样,老烟枪被任命为07机构的新领导,小张也被提拔成了连长,顶替了老烟枪以前的职务。
我放下酒杯,说道:“恶有恶报哪,只是龙哥服刑完毕,已然垂垂老矣,他今后的人生之路可就全完了。尘归尘,土归土,尘埃落定,留下来的就是无限的沧海桑田。”
“老子想好了,等龙哥出狱以后,就把他接到身边来,由我来照顾。”老烟枪红着眼睛说道,“毕竟是二十多年的战友啦,而且他最终幡然悔悟,也立下了不少功劳,不能让他晚景太凄凉。”
我们深以为然,老烟枪如此重情重义,龙哥应该感到欣慰。
距离过年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李神棍的肺病不能再拖延下去,我们就打算离开阿克苏,前往西安。
现在就剩下阿尼提老大哥还需要将他安顿好,我和方诗雅都说,阿尼提眼睛不方便,不如将他一同带到西安颐养天年。
可阿尼提老大哥却打死也不愿意离开自己的故乡,他郑重其事地说道:“小兄弟,你们的一番好意,我很感激。但我一辈子都生活在沙漠附近,去了别处,会不习惯的。听不到沙漠中的风声,闻不到沙尘的气味,我就不是罗布人啦!”
我们大感为难,话虽如此,可他现在孤身一人,以后要是双眼全瞎了,生活肯定非常困难不便。
阿尼提执意不肯离去,险些生了气。最后我们只能听从他的意愿,将他送到了省城交到他儿子手里。
李神棍拿出五万块钱,算是给阿尼提的向导费,还说今后阿尼提老大哥的生活开支,明教会承担一部分。
阿尼提本来不想收下这一笔钱,但在我苦口婆心地劝说下,终于收下了。
这一天天气放晴,阳光挥洒下来,天上白云悠悠,一派西域大好风光。众人收拾好行囊,与阿尼提老大哥在火车站作别。
“小兄弟,我活不了几年啦,你要是有时间,一定记得回来看望我,记住没有啊?”阿尼提抓住我的手,久久不愿松开,对我千叮咛万嘱咐。
我感伤不已,回答道:“阿尼提老大哥,你尽管放心,我还要回来陪你一起喝罗布麻茶,一起抽麻黄烟呢!你安心养好眼睛,如果我要结婚了,还得让你来参加酒宴,并好好地看一看我当新郎的样子。”
阿尼提哈哈大笑,眼泪却顺着苍老的面庞滚落下来。一片白云从他头顶飘了过去,阳光被遮挡住,我心情更加落寞了。
目送着阿尼提和他儿子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我们这才转过身走进车站,坐上火车朝西安进发。
一路上荒凉广阔的风光不断倒退,在塔克拉玛干沙漠和罗布泊中的探险行动,终于像梦一般远逝了。只有天上的白云不住翻卷,变幻出千姿百态的样子。
“白云千载空悠悠!”我脑袋靠在车窗上,低声说道,“胡杨树魂分魄散,鞭王和方诗尧命归黄泉,还有很多兄弟们都被黄沙掩埋了,人生一世,到头来不过如此。人永远无法把握住永恒,只有在永恒面前看清楚自己的渺小和卑微。”
半个多月以后,我们终于来到了西安城。老烟枪早就给阿央、小张、五爷等人写过信,他们也紧赶慢赶来到了西安,与我们团聚在一起,准备过一个欢快幸福的除夕夜。(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