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来二去,妙意倒对她们免疫了,不仅不再害怕,偶尔还大着胆子跟她们说笑。
于是沈惜之觉得自己无聊了。
她一无聊,就想惹点事。
尤其是在归宁那天,沈家没了,她不知该回哪里去。姜景煜似乎也有此顾虑,所以见她不提,自己便也没提。
“王妃,白小姐来了。”妙意知道今日沈惜之心情不好,脸上的表情颇为小心翼翼。
“哪个白小姐?”沈惜之一愣,脱口而出。
妙意:“是白家堂小姐。”她不好说名字,就从旁提了一句。
“白菀菀?”沈惜之拧起眉。
许久没说过话的027此时突然现身,然而依旧只有沈惜之本能看见、听见它。
“白菀菀,恶毒女配。”027把一张书页送进沈惜之的脑海,上面记载着白菀菀的种种。
“恶毒……女配?”沈惜之疑惑了,她明白恶毒两个字,却不知女配作何解释。
而027却不再吭声。
白菀菀的父亲不过是人微言轻的一个小官,但她父亲的哥哥在京城发家,官至三品护军。于是数年前,白父将白菀菀送到白府,美其名曰让两个堂姐妹作伴。
后来白菀菀在京城里混得风生水起,与她做了朋友。但白家正儿八经的嫡女,却不知从何时开始变成了嚣张跋扈,嫉妒成性的女子。
以前她身为沈家嫡女,身边不伐有些示好谄媚者,那时她与白菀菀交好,本想结识一下白蕊心,却不想被白蕊心甩了脸子。她不想自讨没趣,再没有过问。
如今想想,或许正是因为她与白菀菀交好,让白蕊心误以为她与白菀菀是一类人。
收敛好心思,沈惜之说:“去请她进来吧。”
不知为何,沈惜之总觉得白菀菀今日突然前来没安好心。
“沈姐姐!”白菀菀身着鹅黄衫裙,顾盼生辉,一副小女儿的姿态。
但沈惜之记得以前她可不喜欢这样跳脱的打扮,她不是正经的白家小姐,于是拼了命把自己伪装成端庄大气的名门贵女。
沈惜之露出和善的笑容,与她打了招呼。
白菀菀一进院子就忍不住张望,白家比起王府来说到底是小了些。而沈惜之这院子,是王妃才能住的,自然是怎么精致怎么来,不管是亭台水榭,还是假山流水,都让白菀菀痴迷。
如果煜王妃是她就好了。
“沈姐姐新婚燕尔,菀菀却今日才匆匆回来,错过了沈姐姐的婚期,实在是罪过。”白菀菀打扮活泼,说的话却极尽委婉,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沈惜之却记起来了,约莫三个月前,白菀菀回家探望父母,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 “你回家路途遥远,怎么不在家里多呆些日子?”
白菀菀脸色微顿,忽的像个没事人一般,手指捻起垂脸边的发,笑道:“那里没什么好玩的,还是京城有趣。”
她爹只是个低微小官,手底下没几个人,白家虽然在当地算上层,可到了京城,她才知道一山还有一山高。无论是富丽堂皇的巍峨皇宫,还是家财万贯的青年才俊,都是那地方没有的。
她白菀菀要做人上人,才不要待在那种穷山恶水的地方。
“说起来……”她拉着沈惜之的手,颇为亲近,“今天是沈姐姐归宁的日子吧?只是听说沈家……不知沈姐姐打算归到何处去?”
原来是来找茬的。
沈惜之心里的不安被证实了,她面色微冷,挥开白菀菀的手。
白菀菀一惊,顿时红了眼眶,“我……我说错话了,沈姐姐若是恼了我,直说便是了……”
“你想岔了。”沈惜之冷静道,“如今我既嫁给了煜王,煜王府就是我的家,更不用说皇宫也是我的家,你说,我归何处不是归?倒是你,在京城里呆了几年,是不是忘了自己究竟是打哪儿出来的了?”
一番话唬得白菀菀愣住了,她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京城里的贵女们都知道,白护军官至三品,还有个名不见经传的弟弟,那弟弟不争气,却将自个儿的女儿塞到了白护军府上。
因此,在一众正儿八经名门望族出身的贵女们中,白菀菀的身份比一些家族庶女还要尴尬。
身份就是白菀菀最恼火的地方,她不认为自己比白蕊心差,可偏偏,白蕊心是白护军的嫡女,自己,却仅仅是个堂小姐!
沈惜之看着她变化的脸色,突然觉得以前的自己是瞎了。当初她无忧无虑,白菀菀时常跟在自己身边鞍前马后,她便真当白菀菀是个知书达礼的人物。
如今再见,她历经生死,看透此世的真假,猛地也像是能看透人心一般。
白菀菀咬了咬牙,眼里泛起泪花,却死忍着不吭声,像是受到了莫大的委屈。
“我一直将沈姐姐当作亲姐姐一般,没想到沈姐姐居然如此看不起我。原以为沈姐姐做了煜王妃,怎么着也该改了些以前的性子,可今日一见,沈姐姐气性更甚从前。”
她状若不经意地看了看几个丫鬟,却发现她们个个面色平静——要是在白家,此时丫鬟们不是该为自己指责沈惜之吗?
当初她陷害白蕊心时,可没避着人,如今白蕊心的恶毒名声也少不了那些丫鬟的添油加醋。
拿不准此时的情况,白菀菀决定按兵不动,于是只顾着委委屈屈地擦莫须有的眼泪。
沈惜之看着她这样的做派就觉得头疼,再不觉得她是从前的白菀菀。
“够了。”沈惜之拧起眉,“在煜王府,最好收起你那些肮脏心思,否则我让你从哪儿来的,便回哪儿去。”
“沈姐姐……”白菀菀哭道,“沈姐姐别恼,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今日我本不是来触沈姐姐霉头的。只是、只是听大伯说宫里那位想为煜王赐一位侧妃,点了我的名……沈姐姐,我是不敢与沈姐姐争抢的,可消息已经传了出来,估计也……”
此话一出,沈惜之先是一惊,正当她要说话时,突然心头一痛,脸色猛然变得煞白如纸,张口就呕出一口血来。
“王妃!”妙意等丫鬟吓得不行,连忙一拥而上,将沈惜之扶上软榻躺着。
丫鬟们找人的找人,请大夫的请大夫,好一阵手忙脚乱,可沈惜之一个劲地吐血,吓得一群人面无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