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此事的付韶儿一下差就连忙赶回郑家,刚进门就撞见了伺候郑夫人的小丫鬟。丫鬟愁眉苦脸的,拎着个包裹,看样子正要走。
丫鬟见了付韶儿,唉声叹气地跟她打了声招呼。
付韶儿见她这样子,多嘴问了一句:“出什么事了?”
丫鬟像是终于找到了倾诉对象,也不管付韶儿想不想听,立刻竹筒倒豆子似的说道:“郑管事把我辞退了。”她吸了吸鼻子,自己在郑家做了好几年的丫鬟,平日里也只是伺候伺候郑夫人。以前芍儿小姐待人和善,将她当作姐妹,如今却……
她紧了紧手里的包裹,小心翼翼地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啊?我伺候夫人好久了,早就把夫人当作了亲人,如果……如果真出了什么事,我也可以少要一些月钱的。”
可她的关心没有得到付韶儿的理解,付韶儿从她的话里大概猜到了郑管事的意思。多半是因为他被沈惜之辞退,没有多余的钱财来请丫鬟了。
心里有些不乐意,认了个下人做义父,她本就不愿意。可那时郑管事好歹是个管事,月钱也足够花销,但现在,竟然要自己供一家子吗?
她摆摆手让丫鬟先走,丫鬟叹了一口气,犹犹豫豫地迈开脚步。
屋子里,郑管事正在给郑夫人喂药。
“就是喝个药而已,那用得着你来喂?”郑夫人嘴上嗔怪,眼里却都是笑。
“今天回来的早,没什么事。”郑管事轻描淡写地说着,“对了,圆圆家里出了点事,要回家一趟,我已经答应了。她这一去,可能要好几个月才能回来。”
几个月的时间,足够自己重新找一份事做了。虽然可能比不上在煜王府时的月钱,但到底不能让付丫头一人承担这一家子的花销。
郑夫人点了点头,语气温和,“圆圆是个好丫头,你有没有多给她些钱财傍身?她长大了,或许这回是要回去相看人家的。”
“对了,芍儿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呀,少操心。”
郑管事又切断了话题,郑夫人刚要说话,一勺汤药就被送到嘴边。她无奈地张嘴喝下,心里却还想着两个丫头的事。
“你说,是不是我拖累芍儿了?”
付韶儿在门外听着里面的动静,她听到郑管事的安慰,听到郑夫人的叹息。她的眼里有一瞬间的动容,紧接着,却被更浓重的怨恨给代替了。
说得再好听又有什么用,他们口中的“芍儿”根本就不是自己,他们的关心都是想着自己替代的那个人。
捏紧手中的帕子,付韶儿忽然隐隐约约嗅到了一股怪异的清香,但是很快就被更加苦涩的汤药味给掩盖了过去。
她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恍惚,很快恢复了正常。
她低头看着手里的帕子,帕子已经被她清洗干净,绣着的那一朵夹竹桃也分外可爱,尤其是那些金线……
她慢慢离开这里,回到自己的房间,手却一直抚摸着帕子上的金线。一开始,她做了那个梦,以为现实也是那样美好。可进京的路真的太难,太苦,她的盘缠花光了,就挖野菜,摘野果。
直到有一天,她又梦见了美梦最后,自己成为皇后,坐拥天下的那一刻。梦里,有金砖铺地,有白玉栏杆,有无数的珍宝散落在自己眼前。
她仿佛一瞬间就明白了,她不光要姜景煜,更要那泼天富贵!
是她的!都是她的!
付韶儿痴迷地把帕子放在鼻子下用力嗅着,她没有发现自己的表情变得越来越诡异,更没有发现鼻间的隐约的香味变得越发清晰。
白蕊心二人回到白家,正好遇到了来给白菀菀复诊的老大夫。白蕊心让柳絮跟着过去,且吩咐过后将人带到自己跟前。
白菀菀今日实在是太反常了,让她放松之余又有些担心。实际上,如果硬要说的话,白菀菀现在变得既不像从前,也不像疯子。
她不知道白菀菀怎么会变成这样,只能期盼着大夫能看出问题,给她带来好消息。
等了没多长时间,柳絮就带着老大夫来了。她把白菀菀的情况一说,老大夫便也皱起眉,“这……这倒是奇怪。老夫今日为堂小姐复诊,并未查出有什么不对劲。表面来看,堂小姐的病情甚至正在好转。”
这一番话让白蕊心陷入了迷茫,“可她真的很不对劲,就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
老大夫不了解疯癫之前的白菀菀,但看着现在她的样子,和疯癫时的确完全不一样。他便也以为白蕊心说的也是这个意思,于是说:“既有转变,总比一直疯疯癫癫要好。小姐还是不要太担心了,只要坚持医治,堂小姐痊愈指日可待。”
挣扎了一瞬,白蕊心顿感无力,她可算是明白了,这大夫根本没理解自己的意思。
“好吧,我会让人一直监督她吃药的。”要是情况还是这样,大不了她再找人另寻大夫。
袅袅青烟从香炉中飘散出来,白菀菀将一块帕子倾覆其上,帕子上绣着一朵娇艳的夹竹桃,用金线勾边,将花朵衬得越发妖冶。
白蕊心安排的丫鬟们都怕她,因而从不敢在她的房间里多留,但这些正好给了白菀菀机会。
她轻轻闭上眼,贪婪地嗅着空气里的香味。这是她的秘密……那个……疯子给她的秘密。
可惜了,原本今天那块帕子是要给沈惜之的。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容,但是给了付韶儿那个贱人,也没什么不好的。原本为了让沈惜之着道,她将帕子处理了一番,让帕子上的香味可以持续很长一段时间,哪怕是过了水,香味还能停留个半日时间。
丫鬟突然敲门:“堂小姐,您的药好了。”
白菀菀便起身去开了窗,让房间里的香味显得没那么浓郁。
“进来吧。”
丫鬟端着汤药进来,忽然闻到了什么,打了个喷嚏。白菀菀脸色立刻黑了,“药放下,出去!”
丫鬟也被熏得不好受,连忙放下药碗:“那您可千万记得喝啊。”
说完忙不迭逃出门去。
“啊切!啊切!”丫鬟揉了揉鼻子,打喷嚏的声音引来旁边人关心的问话。
“没什么啊,就是堂小姐屋里太香了,我这鼻子……啊切!”她把鼻子都揉红了,欲哭无泪。
房间里,白菀菀厌恶地看了眼汤药,端起来就干脆地将其倒在了窗下的花盆里。
她没有疯,更不需要吃药!都是沈惜之将她逼到了这个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