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情的小二打破了茶楼里的寂静,上楼时踩在木制的楼梯上,发出“咚咚咚”的声音,沈惜之觉得这声音就像自己此时的心跳。
安静的茶楼,昏暗的角落,以及自己心里叫嚣着的不安。
“王妃!”文汝突然叫住她,低声道,“这里有些不对劲,不如……”
“到了,公主殿下就在里面等您!”小二打断文汝的话,在一间雅间外停下,沈惜之给文汝递了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踏了进去。
雅间门被里面的丫鬟换上,文汝只能咬牙等着。
沈惜之看了那丫鬟一眼,有些眼熟。
“你也看出来了吧?”姜臻果然在等她,“这丫鬟和萍儿长得有几分相似,我看着她就想起了萍儿,所以弄到了自己身边。”
宫宴上的事牵连甚广,姜臻身边的人几乎被皇帝杀尽,自然也包括她的心腹萍儿。
“没想到五公主还个念旧的人。”她的目光在雅间内的屏风上多停留了一会儿,雅间的摆设还算雅致,但那巨大的不透光的屏风却显得有些突兀。
姜臻让丫鬟给沈惜之沏上茶,意味深长地说着:“我倒是念旧,却有旧人不念我。沈惜之,我真的很好奇,你究竟有什么能耐能勾得我三哥不惜与我反目?”
“或者说,要是没有你,我和三哥的感情还会很好。”
这话里暗含杀机。
沈惜之从容坐下,推开手边的窗,外头就是一片住宅区,她默默地将地形记在脑海里,一边不忘和姜臻周旋。
“我也有句话想告诉公主殿下,人,都是会变的。只是公主殿下太想着从前,想着那些荣华富贵,想着别人应该无条件地宠着你。”
姜臻的脸色变了变,很快就恢复正常,她冷笑着:“随你怎么说,反正过了今天,你就再烦不着我了。”
“是吗?”沈惜之面色不改,桌下的手微微攥紧,她将目光移到姜臻身上,“看来公主殿下是不想留我了,可以却还有许多事想向公主殿下请教。”
或许是沈惜之泰然自若的表情让姜臻迟疑了,也或许是她自己心底里也有自己从没发觉的怀疑。
她摸着茶杯外壁,眼中的踌躇渐渐被压了下去。“也好,本公主就当一回好人,让你做个明白鬼。”
果然,她想杀自己。
原来今日还真是一场鸿门宴。
沈惜之微微闭眼,从她进入茶楼……或许还要更早一些的时候,大概就已经被盯上了。但皇上已经杀尽姜臻身边的人,那么她这一次又找了什么样的帮手?是谁在帮她?
再睁开眼,她的眼中没有一点畏惧,这反而让姜臻放下防备,以为她还无所察觉。
“张怜意琴底的剑不是煜王府做的,想来也不是公主殿下自掘坟墓,所以我想问个明白。公主殿下当初指认我,究竟是为了一己私仇,还有有人指使?”
“沈惜之!”姜臻一巴掌拍在桌上,“我是真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厚脸皮,自己做了事不敢认也就罢了,这会儿在我面前装什么无辜?那把剑只有你有动机,有机会放!你不就是想引本公主指认你,再拿出你所谓的铁证陷害本公主吗?”
她失控地大吼一通,吓得小丫鬟赶紧躲了躲。
“公主何必这么激动?”看着她的反应,沈惜之已经有了个猜测,只是那个猜测有些荒唐。她怀疑的不是别人,而是姜泽瑞,只不过姜泽瑞负责宫宴,如果宫宴出了事,第一个早被问责的就是他,他怎么会……
但如果换个思路想想,如果自己没有握着姜臻和张怜意的把柄,如果自己没有偷听到姜臻和萍儿的对话,如果自己没有早做准备……
那么会不会,在被姜臻指认时,她会百口莫辩,毫无反抗的余地,那么自然,煜王府谋逆成了板上钉钉的事,而即便宫宴因此被毁,也不关姜泽瑞的事。
果真是绝好的算计。
可惜千算万算,大概没算到自己有底牌。
“你该死了。”
姜臻没耐心再和她周旋,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后,姜臻将茶杯摔在地上,随着“啪”的一声响,几个黑衣人从屏风后走出来。雅间门被踹开,又进来十来个黑衣人。
“杀了她!”姜臻话音刚落,就觉得脖子上有丝丝凉意,沈惜之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后,将一把匕首横在她脖子上。
“你们若再敢上前一步,她可就没命了。”沈惜之看了看门口,并未发现文汝的身影,希望她已经逃了。
黑衣人们对此置若罔闻,依旧缓缓地压了过来,逼着沈惜之不得不挟持起姜臻,但显然,姜臻的安危在他们眼里并不算什么。
“退下!退下!你们都瞎了不成?本公主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太子哥哥不会放过你们的!”她无力地叫嚣着。
“原来是太子殿下的手笔。”沈惜之拽着她的头发迫使她抬起头,露出白皙的脖子,此时,她的脖子上已经有了一条细细的红痕。
“公主殿下仔细瞧瞧,这些人哪一个把你当回事了?他们的主子是太子而不是你,当然不会听你的话。”
“闭嘴!你闭嘴!”姜臻害怕地大喊大叫,“你们都聋了吗?本公主让你们退下!”
没有人听她的,沈惜之拧眉,在黑衣人靠近之前把姜臻推出去挡了挡,趁着这空挡,她翻出窗户,心一横从二楼跳了下去。
还好底下有个棚子,落下去才没有多疼。
黑衣人也步步紧追,跟着跳了下来,沈惜之才爬起来,冷不防一道银光从身边砍下,她硬生生拐了个弯才逃过一劫。
“王妃!”
突然,一把剑挡住了她背后的杀机,不知哪里来的另一批人神兵天降,将沈惜之护在后头。
文汝跑来拽着沈惜之就往战场外退,“真是吓死我了,王妃您没事可太好了!”
原来文汝在门外守了一会儿就借口出恭离开了,后来她直接回了王府搬救兵,一路赶来,好歹是赶上了。
“这次多亏了你。”沈惜之握着匕首的手还有些发抖,她抬头看着二楼处,发现姜臻也正趴在窗户上看她。
“是太子在背后捣鬼。”这一趟没白来,至少让她确定了和姜泽瑞的敌友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