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城西的刀划破了长空，斩断了他与樊夜城的所有情义。在这一刀下，樊夜城看清了别人，也看清了自己。

原来，我所有的坚持，都是一片虚无么？

就在刀尖即将刺进他的胸膛时，白光一闪，杜成西不受控制地横飞了出去，撞到了两层楼中间的地板上吐血摔了下来。

英利一惊：这种时候，还有谁能够救他？

举目望去，李飞鸿轻盈地走过去，牛皮靴踩在废墟里咔咔作响，却也没有迟滞住他的脚步。

他在樊夜城的面前停了下来。

是李飞鸿！

英利惊喜之余，又觉得有些庆幸。在这种时候，确实只有李飞鸿能救的了他们！

又被你赢了一局！

英利想着，心里的石头没了大半，就近靠在断墙边休息了起来。

李飞鸿蹲了下去，查看着樊夜城的伤势。

他现在的情况犹为不好，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或许，刚才的一刀，就算没有砍在他的身上，也砍进了他的心里。

他的心已经伤痕累累。

李飞鸿一想到他即将是自己的第一号员工，不免心里有些着急。

“老抠，有没有什么东西能救他？”

老抠说道：“你确定要救他么？”

“确定！”

“他现在的伤势十分严重。不仅是他的身体，还有他的灵魂。如此算下去，想要救他，起码得五亿！并且，用来给你提升的力量也需要拿来救他才行！”

“五亿？”

李飞鸿惊讶不已。

这意味着，就算他完成了任务，他不仅得不到一分钱，还要倒贴几亿，更何况，他还要丧失掉自己的一次提升机会。

但是，换句话说，用五亿来换回一个健康的樊夜城贵吗？用自己的一次能力提升来换取他的性命贵吗？

一点都不贵！

“我愿意换！你治疗吧！”

“你怎么不听听他的意见呢？”

李飞鸿一愣，樊夜城的意见？

他看向樊夜城的脸，发现他也正在看自己。

樊夜城的脸，从来没有一次让他觉得这么衰老！

他半开的的眼里隐隐有光闪动，那是希冀的光，一种不明意味的光。

李飞鸿呆住了。

他忽然明白，樊夜城已经没有了活下去的想法。

他的半生最壮烈的时间全部都奉献给了这三个月。

他已经累了，不想再移动了。

恍惚间，李飞鸿仿佛听到了他的声音

：

“你有亲人想去看看么？”

李飞鸿点点头，他忽然想起了那个世界的父亲和已经过世的母亲，缓缓点头道：

“想！”

“我也想！”他的声音忽然变得失去了尘土的气息，只留下安静和磁性：

“我好久没有看见他们了，这一次终于可以看看他们了。如果要我选择，我宁愿一辈子守护他们！”

他看向李飞鸿，用一种温柔的目光：

“你同意让我去么？”

李飞鸿没有回答。

他突然感觉到了自己的自私。

或许，让一个人待在他不愿意的地方，就算强留也不会有多大作用。

他叹了口气：“真羡慕你啊！”

樊夜城轻轻一笑，他的背后忽然射出白色的光芒，这光芒并不刺眼，却也掩盖了所有的废墟，所有的人，除了他们两个。

樊夜城转过身，身影渐渐消失在白光里。李飞鸿只是看着，直到他的最后一片衣袂消失后，他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没有一丝东西。

光华散尽，李飞鸿精神一阵恍惚。

待他恢复清明，熟悉的废墟又映入了他的眼帘。只是这一次，樊夜城的眼皮已经合上，身体正在逐渐变冷。

他终究还是走了。

李飞鸿静静地看着，没有一丝动静。

“哈，可算是死了！”

一阵不合时宜的声音穿了过来。

杜城西颤颤巍巍站起了身：“这家伙终于死了，要我说……”

“啰嗦！”

李飞鸿抬手向杜成西虚握，杜城西的四肢突然各伸出一柄剑，只见四柄剑在弹指间围着肢体旋转了一圈，杜成西的四肢就应声而断。

眨眼之间，杜成西居然已经成了一个人棍！

英利心下骇然：这个家伙，还有多少实力没有显露出来？

李飞鸿站了起来，向着杜成西走过去。

杜城西像个雕像一样靠在地上。这家伙倒也硬气，手脚俱断居然还能咬着牙齿不吭一声。

李飞鸿说道：“原来是你！我说英利的情报和樊夜城口述的不一样，你是利用创造者西斯的能力给樊夜城布了一个局，诱发他藏在心底的黑暗力量！”

杜城西咳着血，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没错，你是怎么……怎么知道的？”

李飞鸿撇起了嘴：“西斯的力量还不够强，创造出来的环境还不够完美，他只能以基地为依托来建，却没想到樊夜城黑化了以后耳朵出奇的灵，听到了一些本不该有的声音。”

杜成西

咬牙切齿道：“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当时就应该……”

李飞鸿忽然一脚踩在了他的胸膛上，震地他四肢的断裂处又喷出了一道鲜血。

“我没功夫听你掰扯！说！你为什么要潜伏进军队里？是不是有什么秘密？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哈哈哈哈！”杜成西放声大笑：“你不会明白的，永远也不会明白！我不会告诉你任何事情！杀了我吧！”

李飞鸿皱起了眉头。

他的本能让他感受道一股不寻常的东西。他隐隐觉得有一张大网，但它的目标是什么，他不得而知。

看来，朝云国的水，很深哪！

李飞鸿说道：“你跟你的老头一样倔！”手起刀落，杜成西的头冲天而起。

都结束了！

每到这个时候，他都有一丝怅然。

“你怎么赶到这里来的？”英利问道。

“呵，我留了一个心眼，将一个分身留在了基地入口外。要不然，还真难得过来！”

“你现在是分身？”

“嗯！”

李飞鸿走了过来，一抬手，抽出了插在英利背上的剑，让他一阵抽搐。

“轻点儿！”

李飞没有听他的话，伸手一摸，英利的背留血忽然慢了下来。

“好了！待会警察马上过来。”李飞鸿站起身来，转身要走，英利急忙拦住了他：

“你要去哪？”

“当然回去，这里已经不需要我了。我还要去接我的委托人呢。”

“你……”英利一咬牙：“你本来能救了樊夜城……”

他明白，李飞鸿之前就救过樊夜城，让他的黑暗力量一度变得很少。也正因为如此，英利才选择放过他们，没有过多追逐。

李飞鸿想了想，说道：“我为什么要救他？他现在，活着还不如死了。

当初，让他活下去的唯一动力是保存着过去美好的回忆，一旦让他继续活下去，不仅会害了他，也会害了将来爱他的人。到了那个时候，那些回忆会成为未来活下去的最大阻碍。他的回忆对他来说太深刻了，除了回忆，他什么也没有。这段经历他是挥之不去的，忘记不了的，只因为太深刻了。他已经不再适合憧憬未来，因为他已经没有了这个东西。我能救他的身体，却治不了那根深蒂固的回忆。

没有人有杀死别人的权利。

也没有人能剥夺自杀的权利。

你若是不能让他回心转意，那就只能承认这一事实。”

李飞鸿说完，踩过了一堆堆渣滓，走向了通道的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