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生子夜后2_第三章 别人的花季是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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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别人的花季是美的

生不逢时是种怎样的体验?

这是一种,我每次看到被画满叉叉的试卷时都会有的体验。那望过去满眼“祖国山河一片红”的既视感,让我恨不得一头撞死。拿着期中考试的数学试卷,我悲戚至极——一个数学考试只有四分的考生,真的不会被学校开除吗?

我正伤感惆怅着,手里的试卷忽然被人抽走了,随之响起的是马腾啧啧称奇的声音。马腾难以置信地拿着我的试卷翻看了一遍,对我佩服至极:“乔以凉,你真是一个奇才啊!整张试卷你都写满了,居然就对了一道选择题!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有监考老师对你泄题了,你事先知道答案,所以才能如此巧妙地避开所有正确选项?”

马腾这张嘴,不仅碎而且还贱,不仅贱,而且还特别贱。本来成绩已经让我够窝火了,他说的话无疑是在火上浇油。

“四分,哈哈哈!”没有理会我越来越难看的脸色,马腾笑得合不拢嘴,就差拍着大腿叫好了,“乔以凉,只要会数数的,数学考试都不会只考四分吧?啊?”

马腾幸灾乐祸地哈哈大笑,他椅子腿一歪,整个人差点往后倒下去。而就在他身体不稳差点摔倒时,他手里的试卷又被人从身后抽走了。

“四分?”

拿走我试卷的人是数学老师,她见了我的分数气极反笑:“乔以凉,你在跟我开玩笑吗?教研组里的人告诉我说,咱们年级出了个历史最低分,只有四分……我是怎么也没想到啊!这个学生居然是我教出来的!”

班里的同学纷纷转头往后看,我就算脸皮再厚,也忍不住红了脸。

是的,我写满了整张试卷,可是就得了四分。但是得了四分又怎么样?那也不是我想的啊!我所有的课程都是在家里学完的,被退学那么多次,我学习成绩能好吗?

数学老师才不会设身处地地为我考虑那么多,笑完我之后,摇摇头放下试卷就走了。

“那个……”感觉出自己的玩笑开得有点过分了,马腾不太好意思地挠挠自己的脸,“乔乔啊,我……”

“把你试卷给我看看。”我才不会那么小心眼地跟马腾这个小孩儿一般见识,“我记下正确答案。”

“哎!”马腾满口答应,连忙将自己的试卷递了过来,“你要是哪道题不会,问我就好了,我给你讲。”

我接过马腾的试卷,看完后立马变得更加郁闷了:“咱俩的成绩加起来,就是满分了……是不是嘴贱的人数学学得都好啊?像你和数学老师这样的?”

马腾笑得腼腆,没有回话。

数学课下课,课代表递了一张字条给我。

我们班的数学课代表叫黄浩,他平时戴着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样子,却是个打小报告的好手。只要班级里有点风吹草动,他立马会报告老师。背地里,同学们都叫他“小四眼”。看看他放在我桌上的字条,我急忙叫住他,问:“你给我的是什么?”

“上面写了啊!”黄浩推推眼镜,阴阳怪气地说,“数学老师说了,让你中午去学校的宣泄室报到。”

宣泄室?那是哪里?干吗的?

“上面有地址。”黄浩再次推了一下眼镜,“你记得按时去,别忘了在字条上签好字,给数学老师送去。”

将字条收好,中午午休的时候,我听话地照指示做了。按字条上写的,宣泄室在B楼304。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里应该是个放桌椅的空屋,之前我和周洪丽经常在那抽烟来着。

拿着字条,我将信将疑地往304走。到了304的门口我才发现,多日不来,这里的大门已经换掉了,从原来透明的玻璃门换成了现在结实的大铁门。我推开铁门往里看了看,发现墙壁上贴满了用来隔音的海绵,杂七杂八的东西全都不见了,教室的正中间放着两把椅子。

那场面,很像是心理医生看诊的场所。

除了黑板上方挂着的“共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的牌子没换以外,这房子还真是被改造得面目全非。教室里面没有人在,我正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小四眼”那个浑蛋骗了,身后却突然有人拍了一下我的肩膀。

我跟做贼似的受到了惊吓,腿一软,身子迅速往后倒去,手里的字条飞了出去。天旋地转间,我看到了曹子夜那张帅脸。在我以为自己马上要摔到地上时,曹子夜忽然伸手搂住了我的腰……呃,可能是我的体重太重,我们两个一起摔在了地上。

幸好304的地板都被铺上了软地毯,不然这么摔一下,我肯定完蛋了。不过就算摔得不太疼,可我还是被曹子夜压得不轻。我中午饭还没吃,这一压,胃酸差点被他压出来。我手忙脚乱地推他,嚷嚷着说:“你给我起来!你要压死我了!”

曹子夜抬眼看我,我们的脸离得很近。他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的,我全部注意力都被他的睫毛吸引去了。中间安静了几秒钟的时间,我和他都没说话。我们近在咫尺,呼吸可闻。

他身上的香味儿我十分熟悉,好像就是一般的洗衣粉的味道。

不得不说啊,曹子夜这张脸是我到目前为止见过的最干净清秀的。他的眸子澄净无比,里面没有丝毫杂质,灿若星辰,亮如明珠……这样那样的形容词,说的,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我就被他这么压着,我们两个的胸膛相抵。心跳似乎变得有点快,我忍不住费力地吞了一口口水。

走廊楼梯处有学生的嬉笑吵闹声传来,我和曹子夜瞬间回神。虽说是狼狈地摔在地上,可曹子夜依旧从容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发现腰部的衬衫纽扣开了,他也只是优雅淡定地把纽扣系好。我躺在地上仰面看他,忍不住又吞了一口口水。

“我说……”怕其他同学看到不合适,我非常小声地问他,“你是不是应该把我拉起来再系扣子?我躺在这儿等你倒是没什么,只是现在学校抓早恋呢,让教务处的老师看到了,可不得了。”

听了我的话,曹子夜还是一副不疾不徐的样子,把纽扣系好后,他又整理了一下袖子。楼梯处的学生并没往这边来,笑声越来越远,看来他们已经走掉了。

“怕别人看到,你怎么不自己起来?”曹子夜好整以暇地看着我,似乎并不准备拉我,“你这么躺着,可有点像碰瓷的。”

我认真地看着曹子夜,眼神里是说不出的震惊:“稀奇稀奇,你居然也会讲笑话?虽然冷了点,但我还是能听出来的。你想讲笑话对不对?”

曹子夜不受我的影响,继续说:“你鬼鬼祟祟地来我的办公室是想做什么?不会是为了顾言来的吧?我还以为我们上次都已经说清楚了……你来找我是干吗?讨要医药费?”

“啧啧啧……”我摇头晃脑地看着他,“我没想到啊,真是没想到,除了讲冷笑话,你还会说废话!”

“乔以凉!”曹子夜没了耐心。

被曹子夜一叫,我也不再继续贫嘴,回身从地上捡起字条,仰头展示给曹子夜看:“我不知道啊!数学课下课,课代表给了我这么一张字条,说让我来304……我也不知道是干吗,就来了。”

曹子夜弯腰将字条从我手里拿走,然后了然地点点头。他捡起刚才掉落在地上的钢笔,靠在墙上在字条上签好了名字给我,说:“我知道了,你起来吧!我们进去。”

我是想起来,可是经过刚才那么一扭一摔又一压,我脚踝疼得厉害,稍微动一动,就疼得我龇牙咧嘴。我对着曹子夜嘿嘿一笑,说:“不好意思,我脚扭伤了。”

曹子夜没说什么,只是在我身边蹲了下来。我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发现他直接伸手将我的鞋子脱了。

“你干啥?”我的震惊已经完全转变成惊恐了,“你这样子……是在骚扰女学生好吗?”

为了体现自己的“坚贞不屈”,我费力地想要把脚从曹子夜手里抽回来。曹子夜抬头看了我一眼,视线冷飕飕的,像是刀片……我的“坚贞不屈”被击得粉碎,我只好认命地把脚丫子伸给曹子夜。

虽然曹子夜冷淡不好接近,不过他人倒是蛮好、蛮负责的,最起码,他不像看起来那么不好接近。他没让我先去洗个脚,直接上手就在我脚踝上按。我疼得发出杀猪一样的叫声,躺在地上乱叫着打滚。

“完了,完了!”我心里满是绝望,“这么疼,我的脚要断了!”

不管我怎么叫,曹子夜都是一言不发。他力道很大,拽住我的小腿不让我乱动,接着动作利落地将我脚上扭伤的地方归位。

“哎?好了?”被曹子夜这么一捏,脚踝似乎没那么疼了,我扶着门框站起来,笑着说,“没看出来,你虽然要价高,本事倒是挺大的。这手法不错啊,快赶上骨伤科医生了。”

我的表扬是发自真心的,可是曹子夜听了,依然只是不冷不淡地笑着。在门口换了一双鞋子,他进屋在水盆处洗了洗手。见我还站在门外,他招招手叫我:“不是好了吗?还站在门口干什么?换鞋进来。”

我再次探头往里面看了看:“我能问一下吗?数学老师到底是让我来做什么的?”

“心理调节。”曹子夜拿过毛巾擦擦手,说,“你模拟考试的时候没考好吧?学校担心你们有心理负担,所以让有需要的同学来好好调节一下,免得你们想不开跑去自杀……所以你告诉我,你还准备在门口站多久?”

想起自己那张只有四分的试卷,我脸上不免一热。郁闷地换鞋进屋后,我便傻站在门口。曹子夜已经拿好本子在

椅子上坐下了,他随意地指了指自己对面:“坐吧!”

我磨磨蹭蹭地移动过去,裹紧了身上的校服,然后在曹子夜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可是这张椅子,我坐得并不安稳。

“那个……”我问他,“在学校应该不收费吧?”

曹子夜的长腿叠在一起,他将本子放在了腿上,拧开钢笔的盖子准备记录。闻言,他笑着说:“我来你们学校是医疗支援,不收费的,算是关心祖国下一代。”

不收费就行,不收费我就放心了。

既然说不收费,那我也放松多了。把校服的拉链拉开,我用手扇风,想给自己的脸蛋降温:“行,聊吧!想聊什么,想问什么,我全力配合你……我说,我下午的课没什么意思,我能留下来吗?我觉得我心理问题挺严重的,真的,调节不好,很容易自杀的。”

曹子夜显然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漫不经心地玩着笔帽。八成是想起了之前的事,他微微一笑道:“在所有想逃课的学生中,你说这话是最没有说服力的。”

“哦?”我不明白,“为什么?”

“因为……”曹子夜抬了抬眼皮,“你之前的事情,我都知道。”

我没想到曹子夜会这么直接,也没想到他会突然说这个,我脸上的表情僵住,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话。他翻动着本子,说:“虽然只是给你看过两次诊,但我始终是你的心理医生。你的基本情况我都是了解的……当初遇到那么大的打击你都没有去跳楼,现在只是考试不及格,用不着去死的,是不是?”

“我和你的想法并不一样呢!”我冷冷地看着他,“你说我现在要是从楼上跳下去,你还能解释得清吗?”

曹子夜无比笃定:“你不会。”

“你以为我不敢死?”我反问他。

曹子夜轻笑:“你舍不得死。”

“你这条命,是你妈妈拼死护下来的。”曹子夜逼视着我,“乔以凉,你不会死。”

听完曹子夜的话,我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虽然我很不愿意认同他的话,可我不得不承认,他说得对。

我现在的妈妈,并不是我的亲生母亲。我的亲生母亲,在我八岁那年死了。

我不知道我的爸爸是谁,打从我有记忆开始,我就没有见过他。听我妈说,他是跟一个女人跑了,两个人双宿双栖,在外地买了房,生了孩子,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可每当我想要问她具体的,她便支支吾吾说不出来了。

我没见过我爸爸,但是家里有一个奶奶。我的奶奶一把年纪了,腿脚不好,耳朵也背。因为我爸爸,我的奶奶和妈妈相处得并不愉快。她们两个每天都在家里吵架,什么难听说什么,什么伤人骂什么。经常我半夜还在睡觉,就被她们两个的吵架声吵醒了。

我妈妈没有正经工作,为了养活我们仨,她租了一间房子,开了一家台球厅,虽说收入还算可以,但环境十分不好。我妈年轻貌美,单身带着个女儿,难免会被有色心的人盯上……在一个大雨天的夜里,有歹徒撬开了我家的门锁,闯了进来。

我们家的台球厅是开在地下室的,连窗户都没有,只有一个通风口。歹徒把门口封住,我们连跑都没地方跑。我妈妈是比较聪明的女人,她报完警之后,立马将我藏在了厕所的大洗衣机里,然后用脏衣服盖上。就这样,我逃过了一劫。

因为怕歹徒发现,躲在洗衣机里的我连个屁都不敢放。在那之后的十四年里,我一直在想,我的膀胱害羞症可能就是在那时候得上的。

我跟我妈妈的关系不算太好,虽然我们两个是母女,可多数时候,我们两个相处的主要模式都是她“修理”我,或者是我被她“修理”。在我有记忆的大部分时间里,我对她都是十分怨恨的。我怨恨她找了像我爸爸那么不负责的男人,怨恨她让我生活在物质匮乏的家庭里,怨恨她生了我却不爱我。

可就是这位让我满心怨恨的妈妈,在发生危险的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自己逃命,而是如何将我安全地藏起来。

她给了我生命,也救了我的命。

我是我们家里唯一逃出来的人,所以,不管我有多么严重的心理问题,我都舍不得死。人哪,对于来之不易的东西,总是会倍感珍惜。

我的养母是我妈妈的亲妹妹,也就是我的姨妈。在我家没出事之前,我从来没见过她。当她将我从警察局里接回家时,我才第一次知道,我那个为生计不断奔波的妈妈,居然有个如此有钱的娘家。

八岁之前,我的生活环境都极度糟糕,别说自己的生活空间了,我每天晚上睡觉都只能在台球桌上。即便是有妈有家,我依然觉得自己居无定所。可是等我到了姨妈家,所有的一切都变得不同了。我姨妈对我很好,她不会对我爆粗口,也不会鞭打责骂我。她会耐心地给我讲道理,还大度地容忍我的坏脾气……可能正是因为这样,我的脾气反而越来越坏。我一再被退学,却从不知收敛。

我之前看过非常多的心理医生,有年纪大的,也有刚毕业没多久的。那些心理医生跟曹子夜不太一样,对于我的过去,他们全都讳莫如深。估计是怕刺激到我,得罪了金主,所以他们问诊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的。像曹子夜这样直接的,我还是第一次见。

“是啊,我承认,我不会死,也不会伤害自己。”心里的想法都被曹子夜看穿了,那我索性把事情摊开了说,我满不在乎地跷起二郎腿,大大咧咧地说道,“但是这不代表我会让你一遍遍地追问我的感受。我觉得自己现在这样很好,用不着看心理医生,尤其还是你这么贵的心理医生。”

曹子夜笑着低下头,又开始在本子上写写画画。我挑眉看了看,问他:“你在干什么?又画猪给我?”

“我小时候特别喜欢画画,没什么人教,只是照着教简笔画的书,就能学得像模像样。”曹子夜没回答我,自顾自地往下说,“等到稍微长大一些,我就求着我妈妈,让她送我去学画画。”

曹子夜会跟我说他小时候的事,这我倒是没想到。见他没有咄咄逼人地追问我,我稍微收起了戒备:“然后呢?”

“然后,我妈妈没有同意啊!”曹子夜动作很轻地擦了擦本子,然后继续在本子上写写画画,“对于我以后的职业规划,我妈妈有她自己的一套想法。她觉得画画的人都没出息,以后一定会饿死……在我晚上睡着的时候,她去了我的书房,把我的画本都找出来,全都拿到院子里烧掉了。”

304房间的隔音效果非常好,午休时间,操场上的吵闹声在这里完全听不到。曹子夜眼神专注地看着本子,动作优雅得让人有些心动……我使劲地眨了眨眼睛,故意拿出一副尖酸刻薄的嘴脸讽刺他:“你这是在干什么?嘲笑我小时候贫穷?炫耀你生活富足?听起来,还真是年少反叛的大少爷呢!住着有书房和院子的大房子,做着不切实际的梦!”

虽然我的语气恶劣至极,但曹子夜还是那副不温不火的模样。像是没听到我的话一般,他认真地在自己本子上画着。我不再说话,只是坐在那儿专注地看他。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他才停下来,笑着说:“以前在医学院画了不少血管神经结构图,许久不画人物了,手法都生疏了。”

曹子夜将本子上的纸张撕下递给我。我好奇地将它接过来,本以为他又是画猪之类的动物笑话我,可低头去看,上面画着的却是穿着校服满脸尖刻的我。

“你画得倒是挺像。”我实话实说。

“我留学的时候经常没钱吃饭,为了赚生活费,就背着画板在街上给行人画画。”曹子夜淡淡地说,“有时候能赚一英镑,有时候能赚两英镑……拿画笔和拿手术刀其实没什么太大的区别,都是熟能生巧。”

我看了看画,又看了看曹子夜。想起他的身份,我不信他说的:“你怎么可能会没有钱吃饭?”

“怎么不可能?”曹子夜反问我。

“因为你爸爸啊!”我说,“我的意思你知道吧?你爸爸是曹俊啊!那个大名鼎鼎的曹俊!你是他的儿子,怎么可能会没有钱吃饭?”

说完之后我才意识到,这么聊人家的私事似乎不太礼貌。可是话都已经说出口了,想收回来是肯定来不及了。我规规矩矩地在椅子上坐好,试着弥补刚才的冒失:“呵呵,曹医生,我是想说……”

“你说得没错啊!”曹子夜很温和地笑了,他的笑容中有很容易被察觉到的自嘲。

虽然正午的阳光充足,但是看着曹子夜的笑容,我觉得很冷:“正是因为我爸爸是曹俊,那个大名鼎鼎的曹俊,所以我怎么可能会有钱呢?”

见我没说话,曹子夜说:“我爸爸被判刑之后,我们家里的财产全部都被没收了。那么多双眼睛盯着看着,谁敢徇私?家里的门都被卸掉带走了,连个钢镚都没给我留下。幸好我妹妹帮忙留下了房子,不然的话,我连睡的地方都没有了。”

“去英国留学很贵吧?”我奇怪,“你都能去留学,怎么可能会吃不起饭?”

“我是公费留学。”曹子夜笑道,“我跟你说过,我学习很好的。”

我羞赧地红了脸。

“要不是我妹妹叫我回来,我可能就留在英国了。虽然在英国的时候经常三餐不继,但是能做点自己喜欢的事,也挺开心的。”曹子夜不像是在开导我,他随意的态度就像是在跟我聊家常,“如果我不当医生,那么我想去当个画家……你呢?乔乔,你想做什么?”

我?我很诚实地回答道:“我不想被学

校开除。”

曹子夜被我逗笑了,他眼神专注地看着我,循循善诱地问:“好,我们现在来做个假设。假如你能顺利考上大学,能顺利毕业,那么大学毕业之后,你想做什么?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呃,这个问题,我还真的从来没想过。

“回去好好想想吧!”曹子夜温和地说,“要是想不明白,你可以再来找我。每天中午午休和晚自习的时间,我都会在这里……对于现在的你来说,目标比其他的一切都重要。”

我沉默着从椅子上站起来。听了曹子夜的话,我竟然有一种说不出的兴奋。这种兴奋从何而来我并不想深究,几乎是无意识地,我问他:“其他学生也会来找你吗?”——其他的女学生。

“这个我不太清楚。”曹子夜说,“要看每个班级的具体情况。”

将曹子夜画好的画像揣进口袋里,我往外走的时候,心里涌上一股难言的失落。到了门口处,我忍不住停下来。搜肠刮肚也没想出一句合适的话,我回头看着他,又问:“你刚才说你在读书的时候三餐不继,是想安慰我吧?”

曹子夜正在翻看自己手里的病厉,他抬起头来看我,我们两个人四目相对。没有丝毫的窘迫或者是难堪,他淡淡地笑道?:“有一学期,学校的奖学金打款时间晚了一周左右。那一周,我因为没钱吃饭,只能去一些高档餐厅后面,等着捡他们卖不掉而丢弃的剩面包吃。”

曹子夜说得云淡风轻,声音落在我的耳朵里,却好似有千斤重。

三餐不继是种什么样的感受,我也是深有过体会的;被人讽刺是种什么样的体会,我也是十分清楚的。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像曹子夜这样,能把自己的困窘说得如此平淡的人。要是我的话,我肯定做不到。

可是我转念一想,忽然又觉得哪里不太对。我皱紧了眉头,说:“你在逗我吧?虽然说你穿的衣服都不是什么奢侈品大名牌,但你怎么也不像是穷到要饭吃的人啊!对了!我记得,你那天去我家给我看诊的时候,是开着宾利去的!你别想骗我!我在楼上看得清清楚楚!”

“哈哈哈!”

曹子夜站在那里放声大笑,我被他笑得莫名其妙,他却还是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眼看站在门口的我要发火了,他才渐渐地将笑意隐去,然后对着我招招手,笑着说:“乔乔,你来。”

“干吗?”我狐疑地打量着他。

曹子夜没说什么,再次对我招了招手。

我将信将疑地走过去,曹子夜带着我到了窗户边,将隔音玻璃打开,秋日的寒气和操场的吵闹声一起涌了进来。曹子夜指着楼下的自行车棚,问我:“那辆银色的自行车,你看到了吧?”

“看到了。”我还是不明白,“怎么了?”

曹子夜从西装裤的口袋里拿出一串钥匙,晃动了一下,上面的钥匙互相碰撞发出了清脆的响声:“我的。”

“啥?”外面太吵让我有点听不清。

曹子夜伸手将窗户关上,说:“那辆自行车是我的。”

“啥?”我听清了,但也听糊涂了。

一个诊费那么高的人,怎么可能骑自行车?

一个曾经家财万贯的富家公子,怎么可能只是骑自行车?

曹子夜脸上已经没了过多的表情,他风趣地说:“跟心理医生比起来,你更需要一个耳科医生。”

我被曹子夜打趣得面红耳赤,转身落荒而逃。

我跑到食堂去找周洪丽的时候,她正在吃饭,我拿起她面前的饮料猛地灌了一口。她看我一直喘,嘴里含着的食物都忘了咽。她眨眨眼睛看着我,含混不清地问:“你咋了?”

“我……”我完全不知道要从何说起。

“到底怎么了嘛?”周洪丽拿纸巾擦擦嘴,旁边有经过的学生跟她打招呼,她敷衍地点了点头,再次将视线转到我身上,笑道,“看你火急火燎的,火烧屁股了?”

我随手拿起周洪丽餐盘里的鸡腿,咬了两口,然后说:“你说,会不会有男人,他明明很有钱,却要装得很穷?”

“有啊!怎么没有!”说到这个问题,周洪丽情绪激动,喷了我满脸的米饭,“我前夫那浑蛋就是啊!他手里明明有钱,却总喜欢跟我哭穷!他从我这里骗了钱,然后花到别的女人身上去……哎,不对,你问我这个问题干什么?”

我不想告诉周洪丽,可是我心里已经产生了怀疑……像曹子夜那样的人,他怎么可能去要饭吃?又怎么可能骑那么破的自行车?

我不信他说的,一个字都不信。他是骗我的,一定是!

因为我那四分的考卷,我算是全校出名了。用周洪丽的话说就是,从建校以来,除了没参加考试的考生以外,我是历史最低分了。

我听完后悲从中来,无语凝噎,心想:真是丢人啊!

周六补课到中午就结束了,我留在学校负责打扫卫生。本来应该是我和马腾一起留下打扫的,他被隔壁班人的一叫,抬着垃圾桶就跑去打球了。

“人情凉薄啊!”我自己站在教室里挥舞着笤帚,怨念极深。

“就你自己在吗?”

听到有人说话,我转过头去看,发现教室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几名女同学。对她们几个我有点印象,好像是隔壁班的。她们中间长得最漂亮的就是张妍,那个眼神很恐怖的女孩子。

“就我自己在。”我把笤帚放到一边,准备打电话给马腾,“你们有什么事情吗?”

其实不用她们说我也能知道,她们是来找马腾的。马腾那个小白脸,天生就长了一张招蜂引蝶的脸,平时上学就不消停,更何况是周六这种适合约会的好日子。

张妍有作为一个班花的基本标配,肤白、貌美、大长腿,这些她全都具备。她不仅身材一等一地好,相貌也十分出众,大大的眼睛水汪汪的,还有一张天生的美人脸。

“马腾在操场打篮球呢!”我懒散地说,“你们想找他,就去球场吧!”

张妍身后的女同学将教室的门关上了,张妍看着我笑道:“我们不找马腾,我们找你。”

找我?

“哦,我知道了。”我了然道,“你们是有东西让我交给马腾吗?有什么东西,你们放在他桌子上就行了,等他回来,我帮你们告诉他。”

张妍没说话,径直走到了我的面前。她笑呵呵地看着我,然后抬手给了我一个耳光。

几乎是条件反射,我抡起手里的笤帚就还了她一下子。笤帚上的灰尘被激起,那几个女学生被呛得直咳嗽。

老虎的屁股摸不得,美人的脸蛋也打不得,张妍那娇滴滴的小脸被笤帚扫过,上面立刻多了几条血痕。疼痛让张妍忍不住皱眉,她用手触碰了一下,立马就发飙了:“你打我?!”

张妍这句话说得,还真是挺好笑的。她似乎不记得了,在十秒钟之前是她先打的我。

“有劲没劲啊?”我握紧了手里的笤帚,算是明白了,“你们是来找碴打架的是吗?”

为了不被开除,我每天在学校里都是夹紧尾巴做人的。我故意收敛自己的脾气想要息事宁人,但是这并不代表我软弱可欺。我一个成年人要是被几个小姑娘欺负了,那传出去也太可笑了。

别人善待我,那我必定以善心回报;别人要是欺辱我,那我势必拳头以对……前面那句,是我养母教我的,而后面那句,是我自己从以前的生活中总结出来的。

我很了解张妍这样的小丫头,她们从小娇生惯养,又长了一张好看的脸蛋,处处有人给行方便,然后就一点点地被人宠坏了,只要有点不顺意,就好像全天下都对不起她们一样。她们横行霸道,肆意嚣张,简单来说就是三个字——欠教育。

“到底想干吗?说话!”我把笤帚丢在地上,冷声问她们,“我没有时间跟你们玩这些小孩儿把戏!有话快说,说完快滚!”

其他几个女生互相递了一个眼色,然后将我和张妍围在中间。张妍凶巴巴地看着我,她凶狠的表情和她的年纪一点都不相符:“你自己做过什么,你不清楚吗?你在马腾那儿没少说我的坏话吧?”

我静静地看着张妍,什么话都没说。我心里非常清楚,张妍已经认定我说了她的坏话,那我怎么解释都没有用了。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我都已经听说了!”张妍一发狠,将地上的水桶踢倒,里面的污水洒了满地,“我给马腾写的情书你都看过了吧?你还笑我来着吧?呸!臭不要脸的!你也不看看自己多大了,还在马腾那里卖弄风骚……你比他大两岁呢!你要不要脸!”

张妍说话的时候,不知道谁在身后推了我一把,我膝盖一软,整个人都跪在了地上。我试着站起来,可是肩膀被人死死地按住。我跪在地上,抬头看着张妍。张妍又给了我一个耳光,她骄横地问我?:“你看什么看?我让你看了吗?”

我满不在乎地偏头吐了一口唾沫,然后冷冷地回敬她:“我看你啊!”

“哼!”张妍用手指不停地点着我的额头,“你看我什么?等下我就把你的衣服都给扒了……来来来!过来,给她拍下来!拍下来给马腾看,让他好好看看,他的同桌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

对于张妍的威胁,我不仅没有感到紧张,反而觉得十分好笑。看着她们嬉笑,看着她们拍照,我面无表情地说:“我看你干什么呢?看你是如何被人捧得过高却不自知?你这个被虚荣蒙住了双眼的可怜女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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