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6 挨打
我也笑，笑得比他的声音还大。
杜健生停下来看我，我也看着他。
一阵踉踉跄跄的脚步声从客房传来，推门而出的男人二十五六岁。男人脸上油光满面的，穿着小裤衩就跑出来了。他身上泛着不正常的粉色。
男人脸上是一种不受控制的笑，那种不开心却在笑的样子，让人怎么看怎么难受。他歪斜着往外走的过程中，撞倒了杜健生在非洲买回的木雕。
“嘿嘿……”男人似乎没觉得他现在的形象有多丢脸，或者说，他现在已经完全没有意识了。他身上的味道也不像杜健生那般清爽，香得甜腻腻的：“杜殿，你这酒真够劲！外国货，就是比国内的要好啊……”
男人油腻腻的身子撞在杜健生身上，翻着眼睛，揉着鼻子说：“来！你试试！”
杜健生松开我，伸手接过男人递过来的外国烈酒。
我看着杜健生将白色玻璃瓶的酒瓶拧开，仔细地为自己倒了一杯。
“啪！”
我毫不犹豫地走上前去，狠狠地给了他一个耳光。
杜健生咬着牙看我，眼里泛着光亮。他又低头凑过去喝，我于是又给了他一耳光。
他又喝，我又给。
杜健生偏头的动作十分刁钻，每次抽他的时候，我的手骨都会被架子撞到，实木磕着是钻心的疼。
没有杜健生的提示，其他人就跟群众演员似的站在那儿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一个个很是尴尬。
我指着杜健生，伸出的手指都因为气愤而微微颤抖：“你真行啊！你厉害！玩得漂亮啊！你喝酒不要命是吧？我让你喝，今天你喝一次我就打一次，不信你试试！”
屋子里的人倒吸了一口气。
“看什么看？”我回身瞪着其他人，“有什么好看的？你看看你们的样子，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老天给你们这么好的身体都是浪费！好好的日子不好好过，这样就快乐了？今天是爽了，那爽完呢？日子都不用过了？没你爹你妈，你们还算个屁啊！”
瞥到杜健生家门口的更衣镜，我带着结痂的脸看上去异常凶恶。就像杜健生说的，我生气的时候喜欢皱紧眉头挑起眼梢。这样看起来，
还真是不怎么让人愉快的表情。
我其实也不明白我为什么会突然这么生气，但是看着杜健生这个样子，我又没法不生气。他平时玩得疯一点也就算了，可现在大半夜弄这么一屋子人，还都是些狐朋狗友什么的，是自己作死吗？
不高兴才好呢！不高兴以后就别来，一个都别来！
杜健生的朋友也不是一般人，一个个从小都是含着金汤勺长大生下来掌纹就握着金元宝的，被我这个穿着混搭病服的女人没头没脸地骂一通，怎么都不会太服气。要不是被拉着，有几个喝多了的男人估计现在都已经扑过来揍我了。
而一旁给杜健生送酒的家伙，摇摇欲坠着想要开口骂我。结果话还没说出口，他先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嗽的力道太大，男人自己倒把自己给摔在地上了。他倒在地上就昏睡了，跟一摊烂泥似的起不来了。
我冷哼，人的日子堕落得跟狗似的，还不如去死呢。
“你再喝啊！”我回头继续对杜健生说，“你看我会不会手软！”
“这是，”杜健生直起身，他的脸已经被我打得红肿起来，但脸上的神情还算平静，“你第三次打我。”
我吃了一惊，他怎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提起我打他的事了？
看杜健生说话了，其他人立马狐假虎威起来。大声嚷嚷着，场面暴躁得恨不得直接把我推到菜市口去斩了。
杜健生在一片喧闹中开口，他一说话，周围瞬间消音。
他冷冷地说：“滚吧。”
我看着他，没有动。
其他人听杜健生这么说，更加卖力地上蹿下跳，满嘴都是脏话。
“滚吧，别让我说第二遍。”杜健生继续冷冷地说，“都给我滚吧！”
众人面面相觑，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于是全都灰溜溜地拿着自己的东西离开，连地上躺着的那个也被他们抬走了。
杜健生用手揉了揉脸，吊儿郎当地说：“你怎么知道我说的不是你？”
“我觉得。”我冷着脸看他，“如果你不明白我是在为你好，你也就不会说喜欢我了。”
杜健生自嘲地勾了勾唇，转身往屋里走。
“杜健生，”我叫住他，“别再胡闹了
，行不行？”
杜健生停在一地狼藉中，他裸着的背看起来十分萧索。
我没空理会自己抽疼的心，硬生生地说：“故意叫我来看这些吗？你想知道什么？你想知道我着不着急紧不紧张你？”
“那我告诉你，我担心你。”我坦白，“杜健生，我很担心你，所以连医院都没回，就直接跑过来看你……而你呢，找这么一帮人是想干什么？告诉我你不稀罕我的担心，还是想告诉我你杜健生什么都不在乎？”
“杜健生，我不能陪你继续胡闹下去了，我们最开始在一起玩的时候你跟我说过什么你都不记得了吗？”
杜健生转过身子，我语调不变地说：“你说的，来者不拒，去者不追是你杜健生对待女人的态度。你说的，什么女人都不会让你放下身段去迁就。”
外面等电梯的人都走干净了，屋里屋外一片寂静。只偶尔外面的车道上会传来尖锐的鸣笛声，让人的心猛地抽紧。
我说：“我走了，你早点休息吧！”
还没等我的手碰到门把手，杜健生突然大踏步走过来。他弯腰将我扛在身上，又大踏步往屋里走。
杜健生把我丢在床上，他的力气很大，我在床上颠了几颠，脑袋一阵眩晕。眩晕感还未散，眼前的光线一暗，是杜健生压了上来。
他仔细盯着我看了一下，说：“你怎么还是这样？你就不能给我一点反应吗？能不能别学曹子夜那样冷淡，会把人给逼疯的。”
“你听到我骂李金星了。”我被颠得有点喘，“你希望我怎么样？希望我怕你是吗？”
杜健生有些挫败地低下头，叹了口气说：“给我打张欠条。”
“什么？”我蒙了。
“欠条。”杜健生起身抓过桌子上的便利贴，“写上，欠杜健生一百万。”
“一百万？”我猛地起身，额头撞在杜健生坚硬的下巴上。我忍着疼骂他，“你穷疯了吧！”
“一百万。”杜健生重申，“写上欠杜健生一百万，偿还方式……就是以后每个月单独跟杜健生吃一次饭。”
“我不写！”
杜健生很客气地妥协：“那就不吃饭了，现在吃你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