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 谁谁

我问王喆：“那谁谁谁是谁啊？”

“哪个？”王喆问我，“跟你说话的那个？

我点点头，王喆回我：“周晓。”

“啊，原来她就是周晓啊……”我恍然大悟。

周晓我不认识，但这个名字我是听过的。我们学校国贸专业的学生是最默默无名的，像艺体里的学生，多数都比较奔放一些。比如研究艺术的宗慧，比如研究深入艺术的杜健生。

而周晓，绝对算得上有名。听说她特别喜欢认哥哥弟弟的，颇有点四海之内都她哥的趋势。跟同学关系融洽倒没有什么，她也真实在，认完以后真拿人家当亲哥用，拉着上街啥都敢要。

我觉得我对曹子夜，似乎都没那么不客气过。

“王喆，”我还是挺感激她的，“你就这么拉我走，周晓以后不会难为你吧？”

王喆去卫生间洗了把手，她甩甩自己手上的水：“她难为我干啥？我又不能给她买啥。”

如此戏谑的话被她一本正经地讲出来，实在很难不让人发笑。我问她：“那你就不觉得我跟她一样？”

“跟她一样什么？”王喆打量我一下，“你要是傍大款，肯定比周晓傍得大。”

我点头称赞：“您可真是火眼金睛啊。”

王喆轻哼了一下：“这年头不就这样？你身上这些，要么是干爹送的，要么是亲爹给的……我看不上周晓倒不是因为这个。谁生活还没个难处呢？但你要干什么就低调着来，看不上这个，瞧不上那个的。自己活好就得了，没必要跟别人比起来没完，看着都烦。”

我还真没想到王喆能这么犀利，虽然她不怎么说话，可是心里什么都清楚。她的话也很耐人寻味，看来周晓能要来东西，也不都是白要的。

“呵呵，”我笑着递给她一瓶水，“是啊，这年头眼线都能算眼睛，增高鞋都算身高，做人太上纲上线也没啥意思。”

王喆轻笑：“说太多，没用。”

下午集体去度假村泡温泉，说是这里的特色。我和王喆都不喜欢，就找了个理由推脱了。相对于班长的盛意拳拳，其他人的反应则要冷淡得多。

安龙看我们是真不想去，有些遗憾地说：“下午四点在餐

厅开饭，你们可别来晚了。”

我和王喆齐齐点头。

“下楼转转！”王喆建议道。

因为快要端午了，度假村的生意相当火爆。我们早上来的时候还没几个人，现在门口就已经停满了车。

王喆拉拉我，指着其中一辆问：“那是宾利吧？”

“宾利？宾利车会停度假村这儿？”我也觉得很奇怪，“宾利怎么也得停后面那片别墅区吧？”

我们凑过去一看，那小翅膀张着，还真是宾利。

“我倒不是奇怪这个，”王喆指指下面，“这是军牌。”

王喆站在车前啧啧称奇，我则比较担心碰到曹爸爸的哪个朋友，拉着王喆就赶紧走了。

“有钱人是真多啊！”王喆感慨。

我想起了杜健生，笑着说：“我一个朋友有一次带我出去吃饭，他那天开着玛莎拉蒂，结果没开多远，就被一个强行转弯的三轮把车给刮了。”

王喆低呼：“那得赔多少钱啊？”

“是啊，”我笑意盎然，“他赶紧下车检查，这么长一道大口子。那车刚买没多久，把他心疼得够呛。骑三轮的男人当时就吓坏了，连话都不会说了。”

王喆调侃道：“咋的，怕你朋友带着冲锋枪，还是怕你朋友下车拿刀子捅他啊？”

“可能都有吧，”我哈哈一笑，说，“反正我朋友当时恨得眼珠子都红了，咬牙切齿地对三轮车主说，赶紧走吧！”

“原来有钱人也有好人啊……”王喆感慨，“看来我还是习惯了听为富不仁的故事。”

林子里的蚊子极为生猛，没溜达多远，我们俩就被咬了一身包。

我拿出手机，从昨天到现在，曹子夜一个电话都没有给我打过。

没电话，没短信，没音讯。

我知道他忙着带女朋友回家见家长，但是也不用有了女朋友就完全不理我啊！怎么就连端午节群发短信都到不了我这儿了呢？

通知栏里空荡荡的，一股窒闷感堵在我的胸口。咽不下，吐不出，隐隐还有些酸涩的感觉。

曹子夜就是这样，每天早上我起床后都主动打给他，有什么事也都是我主动跟他说。像是因为电梯问题跟物业吵架啦，像是学校里有男同学追

我啦，像是杜健生又欺负我啦……他会耐心地听，会细心地给我解决一切，但却从来都不会主动。

曹子夜永远都不会主动给我打个电话问问我在干吗，也不会主动跟我说他在学校发生了什么，更加不会主动跟我袒露他内心的想法。

猜猜猜，什么都要我去猜！刚到曹家的时候，我要去猜他高不高兴。渐渐地，我又要去猜他心里到底有没有我。我又不是男人，干吗什么都要我去猜！

我将手机重新放回包里，扑天的倦意翻涌而上。我有些困倦地说：“回去吧！”

王喆伸手挠了挠被蚊子叮咬的包，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不知道中间出了什么问题，我们班订好的包间被其他人占用了。一帮人吵吵闹闹地在找经理协商，我和王喆无趣地在大堂逗鱼。最后班长来叫我们俩时，问题总算是得到了妥善的解决——我们班被安排到大堂吃饭。

王喆和我百无聊赖地坐着，她玩手机，我玩烟灰缸。

她问我：“没有手机玩是不是要疯了？”

我心不在焉地回她：“有手机没电话，才真的让人想疯呢！”

“你说错了，”王喆将手机放到一边，“故意不带手机，可回去的时候还是没有电话没有人找，这才是让人想疯呢！”

我咧嘴看她：“人是不是不疯魔就不成活？

她掰开筷子吃菜，没有回我的话。

新官上任的班长，谦虚地挨个敬酒。他很虔诚地回顾了一下过去，又极为认真地展望了一下未来。

敬到我这儿的时候，还没等他说话呢，就被众女生的惊呼打断了。

“喂！那车是玛莎拉蒂吧？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款呢！”

“哇，拍照拍照，我要传到网上去！”

“车主好年轻好帅啊……那女生不是咱们学校的吗？”

“男生也是吧？我总能见到他在女生宿舍楼下接人。”

班长端着酒杯，略微尴尬地冲我笑。见我没反应，他又冲着前台努嘴。

我漫不经心地往旁边瞥了一眼，想，就这样也能碰到熟人，坐大堂没有遮挡还真是不太好。

“他，你们都不知道呀？”周晓装模作样地端起酒杯说，“他就是杜健生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