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刘扬所站的地方两三步远的地方，一具白骨赫然躺在地上，有许多蚂蚁正在白骨上爬上爬下，品尝着最后的肉体。

“他们都是从迷宫的另一头来的。”刘扬说道，“那么，是不是尸体越多的地方，就说明路线越正确？”

“也许吧。”白千容说，“但也不一定，说不定集体困在了某条死路。”

刘扬摇了摇头，这些人的童年于他简直是不可想象。

“那么还是按原先的计划走，最常规的迷宫走法。”刘扬说，“我来开路。”

他们就这样向迷宫深处走去，一开始，路途还算顺利，没有敌人，没有机关，只是刘扬总觉得脚步踩在地面的时候有点儿虚，仿佛地面在下沉一样，有时候又感觉踩在地面上的脚步重了些，仿佛地面在上升一样。

他们走着，突然顾灵松一把按住刘扬的肩膀，说道：“停！”

刘扬一下站住脚步，所有人互相对视一眼，知道是有人来了。

果然，一个小小的身影从前面的岔路口冲出来，那身影如此之小，以至于刘扬都有点没反应过来。他脸上带着慌张的神情，喉咙里发出模糊不清的，似言语又非言语的声音来。

“这么大的孩子已经能走路了吗？”刘扬像个傻逼一样问道。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证明，那孩子不仅能走路，还能使用异能呢。

那孩子冲了过来，并且在他的头的前端，出现了一个闪闪发光的东西，像是一只形状奇怪的犄角，他顶着那只犄角冲了过来，刘扬轻轻松松地躲开了——虽然厉害，那终究还只是个小小孩。

“别这样啊。”刘扬说道，“我们又不是来杀你的，你杀气这么重干什么？”

孩子回过头，嘴里发出几声呜噜不明的声音，然后转过身朝外跑去了。

“话说起来，这个地方的孩子们都是没有父母的吧？”刘扬说，“那，他们是怎么学会说话的？”

白千容说：“很多动物不是一生下来什么都会吗？有些技能是像本能一样刻在脑子里的。不过，刚刚那个孩子看起来语言功能还发展得不太好。”

“本能？”刘扬说，“真是了不得了。”

“还有一串记忆。”白千容说，“遗传记忆那回事，其实我也不是很明白，不过如果你有机会问问白启云的话，他或许会告诉你，他从有记忆起就知道白家和刘家的渊源。”

“因此从有记忆起就恨不得刘家消失。”段雯雯说道。

白千容叹了口气：“我的错。”

“怎么？”刘扬问道，“你？”

“很久很久以前，曾经在一场战斗中跟刘枫定下过契约。”白千容说，“如果他死了，那么我也会死……这在当时只是一个暂时的契约，为了让我们竭尽全力罢了。谁知道竟然有人动了手脚，把它变成了永久的契约，那人恐怕是黄茂德的同伴吧。”

“所以那个契约代代相传至今？”

“是。”白千容说，“喂，看那个标记，我们绕回原地了。”

“诶？那是‘出发’的标记啊。”刘扬挠了挠头，“怪了，我感觉没有走回头路啊。”

“绕一圈绕回来了吧。”顾灵松说。

“不对。”吴远说道，“我有记过路线，按照我们刚刚走的路线，应该还没有绕足一圈。”

“那怎么回事？幻觉？”刘扬说。

“不像是幻觉。”吴远说。

“那可奇了。”刘扬凑近去看那标记，毫无疑问那标记是他们留下的，但是，他明白吴远不会说谎，那么，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算了，不知道的事情就当它不存在吧。”白千容说，“想也没用，继续走着试试。”

刘扬试着走进刚刚做过标记的那条岔路，说来也怪，虽然是他们标记过的地方，但是刘扬总感觉有点陌生，好像没走过一般。但是，说实在的，这地方到处样子都差不多，要凭记忆来判断自己来没来过，实在是有点难。

也只能继续走着试试了。

一个小时后，他们似乎又回到了原地。

“喂喂，又回到原地了。”刘扬说，“我感觉我们绕不出去了。”

“这一次也是同样，明明还没有绕足一圈，而且……”吴远微微眯起眼睛，环视着周围，“这里并不是我们出发的地方。”

“是，我也觉得。”刘扬说，“有什么机关？还是有人捣鬼？”

他小心地触摸那标记，标记看上去没有任何异样，但是现在，情形出现了异样，那么，显然比起机关来，是有人在捣乱的可能性更大。

刘扬屏息凝神，试图探查周围的情况，他似乎隐隐约约感觉到附近有人在了。

“有人。”段雯雯也说道，“我感觉到了，在后边。”

段雯雯对空间的感受能力是值得信赖的，刘扬蹑手蹑脚地退后一段，这时，他也能略微听见左边的岔道里有动静了。

“呼！”

刘扬冲进岔道，就看见一个孩子像一只受惊的小鹿一样跳起来，转身逃向不远处的又一个岔口，但是刘扬用火焰作为推进力，一下就绕到了他的面前，将他一把抓住。

“啊——啊哎哎——！”孩子惊慌失措地大叫起来，刘扬蹲下身，小声地，用温柔的语调说道：“别怕，我们不会伤害你。”

他挟持着这孩子来到那个标记的地方，指着标记问道：“这个，是你干的吗？”

孩子看了一眼，像看到鬼一样连连摇头，但是他这过于剧烈的反应反而出卖了他。

“拿着孩子怎么办？”刘扬说道，“要是把他放了，估计又要捣鬼。”

段雯雯噗嗤一笑，把手放在孩子的肩膀上，说道：“你想出去的吧？姐姐送你到沙滩上去好不好？”

孩子似乎并不明白段雯雯为何如此说，没有回答，只是用疑惑而好奇的眼神看着段雯雯。段雯雯嘴角勾起一抹恶作剧式的笑容，手指微微一勾，那孩子就倏然消失了。

“仰望星辰大海去吧！”段雯雯拍着手，说道，“仰望星辰大海去吧！”

“好了，我们把这标记擦掉。”刘扬说，他试着用袖子擦了擦，但是擦不掉——本来也不是能轻易擦掉的东西。刘扬试着从手上释放出火焰去烧灼它，但是，也烧不掉。

“大概是用异能仿制出来的吧。”白千容说道，忽然那标记上就有蓝色的火焰蹿出来，火焰很弱，只像一点点蓝色的光，但是不一会儿，那标记就随着火焰一起消失了。

“好厉害。”刘扬说道，“我一直就想说，这种隔空就能释放火焰的能力，太了不起了。这是怎么练出来的？”

白千容笑了笑：“哪里，天赋罢了。”

“你知不知道把这叫作天赋会很欠揍？”段雯雯说。

“没办法，就是这么回事儿。”白千容一摊手，“异能的世界从来就不是平等的嘛。我看，我们还是走吧。”

没有了伪造标记捣乱，他们终于不再一再地回到原地了，但是究竟前进了多少，实在也是不好说。这里的路到处都看上去差不多，除了标记，没有其他方法可以区分，而刘扬一直有一种感觉，那就是他们其实没走多远。

三个小时过去了。

五个小时过去了。

七个小时过去了。

他们在稍微宽敞一点的地方坐下休息。段雯雯斜着白千容，问道：“这迷宫到底有多大？”

“我也不知道。”白千容说。

“要是得在这里面困一个月，岂不是咱们只能吃蜈蚣了？”段雯雯说，同时重重地一跺脚，只听一声清脆的爆裂声，地上一只可怜的甲虫死于非命了。

“别无他法。”白千容说。

“办法倒是有啊。”段雯雯说道，“直接把这地底迷宫毁了就成，像***那样，把地面炸个大坑，什么情况都一目了然了。”

“你以为我没想过吗？”刘扬说道，“这地底下不知道还有多少无辜的孩子，要是真炸了，岂不是几百条人命都没了？我们可是人道主义的战士，这种事情干不得的。”

“切。”段雯雯极为不屑地说道，“你知道那些孩子手上沾了多少人的鲜血？他们算不上无辜，我们也谈不上人道主义。”

“行了吧。”刘扬说，“无辜也好不无辜也罢，反正，我反对你的提议。”

“那就只能继续走喽。”段雯雯说，“但是，要是真的走不出去怎么办？”

“真是乌鸦嘴。”刘扬嘀咕道。

三个小时后。

看来出口仍然遥遥无期，他们偶尔会遇到几个孩子，但是，也无法通过哪些孩子了解到他们是从哪里来的。总之，看起来他们说不定还要在这迷宫里待上三四天。

“妈卖批，迷宫有必要建得那么大吗？”刘扬皱了皱眉头，突然脚下被一块小石头一绊，差点儿摔一跤。

“什么呀。”刘洋嘀咕，“明明注意到了这块石头想躲开的……咦？”

“怎么了？”其余人都已经百无聊赖，刘扬这么“咦”一声，他们又恢复了精神。

“这石头……”刘扬说，“我没有蠢到连这种石头都避不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