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更冷了。
三人被冻得瑟瑟发抖,但是他们没有停止前进,现在顾灵松和秦萋萋也能明显地感觉到,前方有什么东西在——他们感觉到的那股力量,当是类似于异能的力量。所以他们紧张起来,也兴奋起来。
雪突然停了,周围却变得更冷,地面变得坚实,像冰。一片寂静,仿佛是为了保护这种静谧一般,三个人都没有说话。只余下脚踩在冰面上,嘎吱嘎吱的声音。
……
突然似乎有什么声音,但又不像声音,那是一种令人脊背发凉的东西,很难说是善是恶。三人停住了脚步,然后他们看见什么东西从冰面上凸起来,然后立起来。
是一个人,不,应该说,是一个人形的东西。
雪白雪白的……
从形状来看,那绝对是一个人,有头有脸,有头发,手脚虽然看不分明,但也还是有的,从体型来看,那还是一个女人。可是她通体雪白,就连眼睛都是纯白的——完全没有一点点杂色的白,使人无法区分出眼珠和眼白,又因为过分统一的白,使人不至于看到她感到害怕,只觉得像一尊冰雕。
她身上的衣服也是白色的,和肌肤的白色一模一样,以至于几乎无法分辨出衣服和皮肤的界限。
白色的发,白色的身体,白色的衣裙,冰冷。
“你觉得那是活物么?”顾灵松小声说道。
“也许……吧。”刘扬说,“她在动呢。”
“太阳也在动呢。”顾灵松说。不过现在天空中乌云密布,看不见太阳。
这不可能是个普通的人类,但是绝不是死物。刘扬看着她,那雪白的颜色,简直白得刺眼。但是,从她的脸上,刘扬可以看到一种悲戚的神色,似坚定,又似有所不甘。
她走过来了。
她的脚几乎和冰面融为一体,因而走过来的时候,脚腕以下陷在冰层中,不需拔出来就可移动,随着她的靠近,周围越发地寒气逼人了,甚至冷到令人的肌肤如刀割一般地疼。当她继续靠近的时候,刘扬意识到再不使用异能,就真的会被冻伤了。
于是一圈火焰的屏障挡在了三人的周围,四周的温度并未升高,只是下降的速度减慢了,看来那个“女人”身上的寒气,真的是不一般。
“你是什么人?”刘扬试探着问道,那个“女子”雪白的头发下面,隐约地露出耳朵的形状,或许她是能听见的。
但是没有回答,什么反应也没有,那女子继续朝他们走过来。寒气更甚了,而当她靠近的时候,刘扬越发清晰地看见了她脸上的神情。
悲戚,落寞,却又大义凛然。
那是一种冰冷刺骨的神色。
“你听得见吗?”刘扬问道。但是话音刚落,秦萋萋突然喊起来:“不好,周围的冰雪都聚拢过来了!她会把我们埋在这冰原里!”
“我们走!”顾灵松喊。
刘扬摇摇头:“不,她不是敌人!”
他闭上眼睛,此刻,他的眼前能够清晰地看见即将发生的事。他上前一步,说道:“你好美。”
那女子不动了。
顾灵松摇摇头:“如果用这三个字就能让她收手的话,那她还真是一个好骗的女人。”
那冰一般的女子默默站在原地,也许听见了他们的话,也许没有。刘扬等人也还站在原地,一时间谁都没有动作。
“不能干站着吧?”顾灵松说,“我们……”
“等等,别说话!”刘扬说道,“我或许……或许能够看到她的过去。”
“什么意思?”
“我是时间的主人啊。”刘扬说道,“我既然可以预知未来,就一样可以了解过去。”
自从见到那些被冰所包裹的人之后,刘扬就尽量少地主动使用时间控制能力,不过这一次,他觉得这完全有必要。他闭上眼睛,试图展开时间的长卷,然后便听见秦萋萋一声惊呼:“她攻过来了!”
就算秦萋萋不这样喊,刘扬也能感觉到,因为一股凛冽刺骨的寒意铺面而来,这一刻刘扬算是真正明白了人们为什么会把寒冷形容为“刺骨”,因为确实在那一刻,寒冷化为了疼痛,疼到骨子里。
但是他没动。
刘扬倏然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看见那冰女已经离他只有二十多公分——她正朝他扑过来。
与此同时,某些东西铺天盖地地涌入了刘扬的意识层。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女子的身上燃着火焰,她是强大的火焰能力者,强到被人称作“火神转世”,不过,她现在陷入了困境,因为她深爱的人——刘枫,现在遭到了同伴的背叛,被一群敌人包围了,情况非常糟糕。
他们都是强者,但是她无法靠近那些敌人,能够有足够的速度靠近那些敌人的就只有刘枫而已。可是,刘枫却无法伤及他们。
所以她现在正在做一件十分危险的事,对她而言很危险,对刘枫而言很危险,不过,对他们的敌人而言更加危险。
因为,她打算把自己的火焰转交给刘枫。
“从此以后,你就是火神。”她说。
从那天起,她失去了火焰,而刘家的能力,除了时间控制又多了一项——火焰放射。
……
刘扬微笑着,看着面前朝自己扑来的女子,说道:”辛苦你了,巫白。”
这个名字仿佛是一个咒语,女子依然扑到了刘扬身上,但那已经不是攻击性的扑,而几乎是跌到了刘扬的身上。她的身体十分冰凉,但刘扬并未因此受到伤害。周围依旧寒冷,但那寒冷已不再像刚才那么乖戾。
“是我。”刘扬说。他能感觉到女子冰凉的身体,却几乎感觉不到她的温度。
一片沉默,过了好一会儿,那女子才后退了几步,虽然她没有眼珠和眼白之分,但刘扬能感觉到她在看着自己。
沉默……
终于,女子缓缓地退开了,才退出没几步,她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冰天雪地里。纷扬的雪片围拢来,将三人再次包裹在里面,但此时已没有刚才那么冷了。
“刘扬。”顾灵松说道,“刚刚怎么回事?”
“她是家主身边的人。”刘扬说,“确切地说……是爱人。刘家的火焰控制能力就是从她那儿得到的。”
“火焰!”顾灵松惊道,“有没有搞错?她所在之处是天寒地冻诶!”
“恐怕就是将异能转让给别人的时候出了差错吧。”刘扬说,“毕竟那时候可没有异能共享技术。”
“那……她在这里是……”秦萋萋说。
“不知道。”刘扬说,“但是从她之前的行为来看,她会试图清除每一个来到这里的人,也就是说,这雪山和雪原,其实是一道屏障,将山的两侧隔开了。”
说到这里刘扬似乎想到了什么,笑道:“这么说来,或许山的后面就隐藏着那些背叛者……或者说是我们的敌人。”
“你确定?”顾灵松说道。
“百分之八十。”刘扬说。
“那反而更麻烦了。”顾灵松说,“如果对面可能有敌人,那不就是说我们到了那儿会有危险?”
“是的。”刘扬说,“所以,你们觉得要继续前进吗?”
“走哇!”顾灵松说,“不是说在这儿发挥不出全力的么?我们要是真碰到他,直接干他丫的!”
“我也觉得。”秦萋萋说,“既然来了这里,就继续向前吧。”
刘扬微微一笑:“那就好,不过得确认通讯器能和雯雯他们联系得上,我可不想莫名其妙玩失踪让人担心。”
“你放心。”顾灵松说,“她不会担心你的。”
刘扬说道:“如果要靠两条腿翻过这座山头,那非得等到明天去,灵松,你的滑板带来了没有?”
“那是磁悬浮板。”顾灵松说道,“用哪个当然也能前进,不过我可事先提醒你,用那个东西前行的话,一路上会撞到很多,很疼的。”
“没关系。”秦萋萋说道,“我来。”
秦萋萋伸出手,冰雪在她面前散开,朝两边散去,开辟出一条方便通过的道路来。
于是三个人挤在一只小小的滑板上,通过磁悬浮的方式浮在空中,朝雪山的另一面飞驰而去。
冰雪覆盖的面积远比想象中的要大,三四个小时之后,他们终于再次看见了绿色——此时三个人的眼睛已经快被白茫茫的冰雪给闪瞎了。三人落到地面,顾灵松说的第一句话却是:“这地方有电磁干扰。”
“电磁干扰?”刘扬说,他拿起通讯器看了看,“的确信号弱了好多,不过勉强还联系得上雯雯他们。”
秦萋萋张望着四周,说道:“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这倒未必。”刘扬说,“也有可能是藏匿起来了,毕竟这里到处都布下了幻术。”
“幻术?”秦萋萋吃了一惊,“我是一点儿都没看出来这地方有幻术。”
“你不说我也是发现不了。”顾灵松说,“不过这么一来就解释得通了,我确实发现附近有怪异的电磁波,恐怕就是藏匿在暗中的人引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