碍于陈向衣的面子,梅西海答应在管小河的举荐书上签字。但是,后来陈向衣又打过来电话,说是管小河为表示对梅老前辈的敬意,将专程前往梅老先生指定的场所拜望他老人家。
有必要吗?不就是举荐一位后学晚辈嘛!哪里用得着弄得这么复杂?
当陈向衣解释说管小河的师傅是童至锋时,梅西海心里“咯噔”了一下,感觉事情或许不是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作为丽云市中医界泰斗级人物,梅西海一直有块心病。
梅西海天资聪颖,家学深厚,早早就成长为远近闻名的大名医。但是,经过数次暗中较量,梅西海承认自己在中医医术造诣方面不及童至锋精深。
好在童至锋一心钻研更为艰深的医道神术,对于一般世俗意义上的功名利禄没什么兴趣,如此一来,童至锋精湛的医术不仅对梅西海无害,反倒更为有利。
梅西海曾经数度向童至锋请教疑难杂症的治疗方案,绝大多数情况下,童至锋都能非常轻松地做到药到病除。
梅西海表面上对童至锋礼敬有加,其实一直在暗中拼命地追赶对方,结果,几十年过去了,他感觉自己在医术方面始终略逊人家一筹。
后来,听说童至锋那家小小的“歧仁药店”遭遇不明身份歹徒袭击,童至锋竟然被打成植物人,得知此消息,梅西海自是又喜又忧。喜得是自己少了一个极为强劲的竞争对手,童至锋这么多年一直压得自己缓不过气来,这下好了!自己终于可以畅快地呼吸自由的新鲜空气了……
但是,梅西海很快发现,童至锋出事给自己带来的更多的还是隐忧。
从今往后,自己最为亲近之人万一身患疑难杂症甚至绝症,自己又当如何应对呢?!
想当初,如果不是童至锋出手,梅西海的前任女友早就撒手人寰了。
梅西海打发得意门生在业界打听了一下,发现丽云中医界名流并无一人前往市三院探望童至锋。幸灾乐祸倒不至于,童至锋平素虽说有些高傲,却也不曾得罪过什么人。
不过,敬畏于童至锋高妙至极的医术,业界同行对他还是颇有些忌惮。他这一出事,出行们表现出难得一致的缄默。
梅西海也琢磨不透同行们内心深处真实的想法,反正他是始终没有前往市三院探望过童至锋。
丽石整个医药圈子本来就没多大,不管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在圈子内外往往传播得非常快。
有消息说,童至锋后来居然逐渐康复,最近怎么还听说已经可以下地行走了?!
梅西海心下开始变得疑疑惑惑的,于是他四下里托人打听此事的详细细节,结果,人们传回来的消息千奇百怪的,也不知道哪一条是真实的。
不过,有一点是相同的-人们普遍认为童至锋收了个好徒弟,而此人应该是帮助童至锋康复的关键人物。
眼下这童至锋还没有出院,怎么倒先派自己的关门弟子上自己这儿“拜山门”来了?童至锋这是要干什么?!
私底下,梅西海因事问卦,给自己占了一卦“人事占”。
梅西海精通“梅花易数”,是此道高手。
卦象显示的结果很奇怪,只说引起事端的来人是一位“吉人”,除此之外,再难做其它的解释。
“吉人?吉祥之人?阴阳相生相克,对谁吉?吉者,凶象之克也。管小河是个‘吉人’?那对什么样的人为‘凶’呢?”琢磨来琢磨去,梅西海发现自己似乎不会断卦了。
思来想去,梅西海感觉就算童至锋大难不死,恐怕也难以继续行医了。出这么大的事儿,童至锋怎么可能保得元气不受丝毫损伤呢?
童至锋是不是意识到自己情况不太好,想让我看在当年大家私交尚好的份儿上帮管小河一把?将其推介给丽石中医界各位同仁,如此一来,可以使童氏诀道门的奇绝医术传承下去?
也许,城府颇深的童至锋又有其它什么特殊的考虑?
研究来研究去,梅西海有些心烦了,这个童至锋,还真是个麻烦!干脆!亲自见一下他那个所谓的关门弟子。
梅西海要亲眼见识一下童至锋鉴别徒弟优劣的本事。
……
梅西海的徒弟在前面引路,管小河与师心兰紧随其后,拐过好几个弯,随后又登上二楼还没有登堂入室。
哦!这“六梅医馆”得多大的面积呀?!“歧仁药店”跟人家比起来,简直就是斗室之地呀!至于封五板那处小门面房,更是微不足道了。
管小河这一路走来,发现整座“六梅医馆”里里外外都喷涂成梅红色,奔放之余透露出医馆主人张扬的个性。
童至锋、封五板都是身负绝技的中医高手,比起梅西海来,他们要显得内敛含蓄得多。起码在店铺装饰色彩方面,绝对不会选择“梅红”之色。
梅西海还真没白姓梅,就冲医馆内外通天彻地的梅红色,这“六梅医馆”的“梅”字还真有些“名符其实”呢!
终于到了,带路的徒弟冲管小河和师心兰笑了笑,转身下楼忙活自己的事去了。管小河正待推开房门时,门从里面被打开了,一位四十年多数的儒雅男子应声而出。
“管大夫吧?请!”说着话,中年男子将管小河和师心兰让进了客厅。
嚯!从门外看倒也不觉着怎么着,二人走进房门一看,里面的面积比他们想象的至少大出一倍去。
管小河冲那位中年男子笑着拱拱手,算是打过招呼了。那位中年男子请二人落座之后,转身为二人准备茶水去了。
“谢谢,梅老可在?”管小河随口问道。
“家师正在招待一位贵宾,马上就到。二位请稍候。”说完,那位中年男子也不多说,静静地陪侍在侧,等候梅西海的到来。
师心兰将怀中所捧梅花花束轻轻地放置在桌前,四下里打量了一番,感觉梅西海不管本事有多大,这谱摆得可谓丽石第一大了!
大约十分钟之后,一位五十多岁的老者从客厅内侧的小角门走了出来。
“这位是管大夫吧?我师傅刚刚送走一位客人,马上就过来了,请二位稍候。”说罢,这位老者也坐在旁边的小沙发上,一言不发。
管小河与师心兰对视一眼,心下俱是一般的心思:“这位梅老先生这摆的是哪门子的谱呀?!”
有什么意义吗?真是的!
不大一会儿,梅西海在另外一男一女两位中年徒弟陪同下,脚步轻快地从内侧小角门走了出来。
“让二位久等了,这位是管大夫吧?”梅西海嗓音洪亮,显得底气十足。不过,在管小河听来,梅老先生中气略显不足,听着好象哪里有些不大对劲儿。
“后学晚辈管小河见过梅老先生。”管小河冲梅西海施了个半礼,随口客气道。
“客气,客气!尊师最近可安好?”梅西海随口问道。
“还好,还好!承蒙梅老挂念,晚辈代家师谢过梅老关心。”
“这位是?”梅西海伸出右手掌指了指师心兰,随口问道。
“师女士,在下的朋友。久慕梅老大名,她才陪着晚辈向梅老问安的。”管小河最近也学着说客套话了,言语间显得还算得体。
梅西海冲师心兰微微地点点头,对其容貌气质颇感惊讶。心想,管小河身边怎么还多出这么一位都市丽人呢?观其举止气度,似乎海派味十足,估计八成在国外生活过多年。
作为丽石中医界头牌名医,梅西海已经很少为寻常百姓号脉诊病了,平素里与其常来常往之人非富即贵。但是,像师心兰这样有身份的人物还真不多见。
管小河对于梅西海来说并不算陌生人,不过,梅西海对于这个小郎中的印象非常模糊,如果不提童至锋的大名,两人直接面对面的话,梅西海百分百认不出管小河是哪一位。
“你的事陈向衣都跟我说了,我与尊师私交甚厚,这个忙肯定是要帮的,不过……”梅西海话说到一半就停顿了下来,他想争取个主动,让管小河自己主动提出来。
“梅老有什么为难之处吗?”管小河随口问道。
“为难倒不至于,只是你这正式‘拜山门’,就算走形式,咱们也得意思意思吧?”梅西海话里话外是想考考管小河,当然,他最终的目的是想探探童至锋师徒的虚实。
“晚辈听凭梅老安排。”管小河大大方方地回应道。
师心兰一看,这就短兵相接了?看管小河信心满满的样子,她悄悄地冲管小河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他留意桌上的那束梅花花束。
管小河立时会意,轻轻捧起那束梅花花束站起身来,走到梅西海座位正前方位置站定,口中恭恭敬敬地说道:“晚辈来得匆忙,特意亲手插了一束花束,聊表对梅老的敬意,还望笑纳!”
“好说,好说!管大夫还真是有心之人呐!想我这‘六梅医馆’以‘梅’开馆,你这花束扎得还真是得体呢!”说着说着,梅西海就扫了几眼管小河手中的梅花花束,当他意识到这束花束并不普通时,心下微微一惊。
哦!童至锋这位小徒弟居然通晓“梅花易数”,看其将这束梅花花束扎得有模有样,还真是花费了不少心思呢!由此看来,普通的题目肯定是难不倒他了。这小子事先早就不知调查了我多少遍了。
童至锋的徒弟嘛,多少也得有些城府才算正常。
旁边那位五十开外的老年徒弟起身接过梅花花束,替师傅将其收在窗台上的精瓷大花瓶之中,花瓶中原来的鲜花被他收起,随后,此人就此推开房门出去了。
梅西海沉思片刻正待出道题目难为难为管小河,正在这时,刚刚出去摆弄鲜花的那位五十开外的老徒弟推门又回到了客厅,只见他径直走到梅西海身边,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
“是吗?好,好!请她到这边来吧。”说着话,梅西海脸上露出得意的微笑。
师心兰察言观色,意识到梅西海应该已经想出一道相当刁钻的题目。这是管小河要过的第一关,到底是龙还是虫,她今天倒要看看管小河的手段到底如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