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日的诗会在戌时就已经散了,与会的才子才女们,除却朱松特意留下来的那几位寒门士子之外,徐妙锦的闺中好友,飞雪阁雪影、下海城迷情小丫头都留了下来。
当然并非是住在客房,而是和徐妙锦住在同一间屋子,用她们的话说,三女挺长时间不见了,这次要秉烛夜谈。
朱松倒是没所谓,因为朱瞻基还有朱徽煣,连带着新加入进来的解祯期,纠缠在朱松身边,朝着叫着要听《石头记》,让他哪里还有功夫去想其他的事情?
也真是奇了怪了,三个小家伙,加在一起不过才十来岁,怎么对男女情情爱爱地,如此感兴趣?
好不容易把三个小家伙哄着去睡了,朱松这边才刚腾出空来,纪纲还有穆肃就联袂而来了。
“这么晚了,你们来找本王作甚?”把这两大锦衣卫特务头子让进自己的屋子,朱松有些疑惑地问道。
“殿下,我听说,您想要邀天仙楼的几位当家的见面?”纪纲开口道。
“哦,你消息倒是挺灵通的嘛!”朱松抬头看了纪纲一眼,说道,“是有这么回事!怎么了?”
这本来就不是什么秘密,当时朱松在和妍华说这件事的时候,花棚中有那么多的人,谁都有可能泄露出去。
“殿下,经过我们锦衣卫的密探传来的消息来看,天仙楼除了妍华之外,另外几位当家的,分别是嘉兴知府韩泽清,吏部左侍郎刘洪涛,以及兵部右侍郎司徒浩同!”
“呦,管官的,统兵的,还有地方的最高长官,看来这天仙楼的利润很高啊!”朱松挑了挑眉毛,“这倒是有些棘手了!”
原本朱松还以为天仙楼另外几个当家的,不过是四五品的官员,没想到还牵扯到了户、兵两部的高官。
“殿下,下官此番前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情!”纪纲瞅着朱松道,“殿下想要约见韩泽清他们,无非是为了天仙楼,我们若是让他们有来无回……”
“你是说……”朱松豁然抬头看着纪纲,道:“你疯了!”
朱松陡然抬高了语调:“现在整个南京城都知道本王要约见这几人,若是他们在约见之日身死的话,傻子都知道是本王杀了他们!再说了,只不过是为了一个身外之物,就要本王杀无辜之人,本王可没有你们锦衣卫那么冷血!”
“无辜?”穆肃插话道:“殿下,这三个家伙可没一个好东西!不说别人,单单那个刘洪涛买官卖官的事情就没少干,他所贪墨的银子,残害的百姓,就算是把他千刀万剐了,都不为过!”
吏部相当于后世的人事部,掌管的乃是全国官吏的任免、考课、升降、调动、封勋等事务,能够做到清如流水的户部官员,简直是凤毛麟角。
“你可有确凿的证据?这空口白话的,你以为本王会信你?”朱松心头狂跳,“纵然他们确实有罪,也自有朝廷的法度来惩处,若是让他们死在韩王府……你们还嫌本王死得慢吗?”
“殿下且息怒!”纪纲见朱松脸上满带着怒火,连忙说道:“殿下误会了,我们并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何意?”朱松稍稍压下怒火,道:“把他们杀了,难不成你还能再变出他们几个不成?”
“不错!”朱松不过是一句气话,没想到纪纲竟然淡笑着应了下来。
“开什么玩笑!”
朱松嗤笑了一声,道:“本王知道你们的打算,无非就是想要再次凭借易容之术,让你们锦衣卫的人冒充他们。可是你们想过没有,这些大官可不是那些下人们,不论是接触的人还是平日的各种习惯,都是固定的……一旦你们露出破绽的话,那到时候不单单会牵扯出本王,就连四皇兄下达的命令,你们都完成不了,现在,你们还这么想吗?”
“这就不劳王爷费心了,既然下官敢做出这样的决定,就定然有十足的把握!”纪纲倒是很自信。
“哦?”朱松来了兴趣,道:“把详细的给本王说说看!”
……
第一日的王府诗会,其实在刚刚结束的时候,诗会所发生的一切就开始满天飞了。
包括第一日参与诗会的名流士子、名媛才女都是谁,第一日诗会斗诗几次,几次斗诗所选出来的前三甲是谁,此次诗会的各篇诗词……
当然了,其中最出彩的自然就是《石头记》,还有那曲《葬花吟》,那一曲《枉凝眉》。
到此刻,南京城、应天府,甚至是整个尚处于王化之下的长江南岸区域,才总算是明白了过来,早前被疯传吃喝嫖.赌、只知享乐的纨绔子韩王殿下,竟然有如此惊世之才,当可谓是令人叹为观止!
入夜,皇宫大院。
之前曾与迷情一同向朱松学'一曲,一歌,一情'的两名下海城女子,一女持箫,一女身前摆筝,此刻正声若百灵鸟般地如泣如诉。
“一双丹凤三角眼,两弯柳叶吊梢眉,身量苗条,体格风蚤,粉面含春威不露,丹唇未起笑先闻!”
“三角眼,吊梢眉……”朱允文嘴角含笑,“倒是一副天生刻薄的样子,这女子八成是《石头记》中的反派。”
伺候在朱允文身边的老太监王钺和田尽忠,相互对视了一眼,彼此之间露出了一缕无奈之色。
朱允文这个当主子的,虽说一直都在努力做好皇上的样子,可有的时候还是有些孩子心性。
“女儿是水作的骨肉,男人是泥作的骨肉。我见了女儿便清爽;见了男子便觉浊臭逼人。”
“哈哈哈,这贾宝玉倒是一个色坯,浪荡子,在这一点上倒是与朕的那个松皇叔颇为相近啊!”朱允文哈哈笑着。
一句‘心较比干多一窍,病如西子胜三分',不光是躲在帘后的皇后与太后,在脑海之中勾勒林黛玉的形象,就连朱允文都在感慨地长呼短叹,大呼绝句啊,绝句!
当此刻那一曲《葬花吟》唱起,朱允文直接蒙了。
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
……
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
一曲葬花吟,真真是把'女儿是水做的骨肉'这句话给诠释地淋漓尽致。
珠帘之后,太后吕氏和皇后马氏哭得是稀里哗啦,她们俩很不得现在就把《石头记》拿过来,细细翻阅,想要看看这宝黛最后有没有走到一起!
“赏!”
在久久的沉默之后,朱允文突然一巴掌拍在了面前的龙案上,道:“老钺,赏这两名女子锦缎两匹,珍珠两壶,白银千两!”
“小女子谢万岁爷赏赐,万岁万岁万万岁!”
两个下海城的小丫头,刚刚出了韩王府就被一队身披铠甲,手持刀枪的兵士们给带进了宫。
原本心中还满怀忐忑的两个小丫头,在听到当今圣上要他们演奏“一曲,一歌,一情”的时候,她们还以为听错了。
战战兢兢地演奏完这一切,竟然还得到了赏赐,真是,真是太意外了。
待两名下海城的侍女被王钺引领着下去领赏,朱允文却是径自来到了大殿珠帘之后。
珠帘后,太后吕氏与皇后马氏,正靠在一起,彼此泪洒若珠帘。
“母后,您怎么了?”朱允文见到吕太后的样子,心中顿时一突。
“皇上!”吕太后擦了擦眼泪,道:“是这《石头记》太感人了,一首《葬花吟》唱禁了黛玉的心酸,哀家恨不能去抓着宝玉,告诉他黛玉对宝玉的情!”
“万岁,这《石头记》可有原版?”马皇后泪眼婆娑地对朱允文说道:“单单只是这一个片段,就让人哭得肝肠寸断,若是原版,最终怕又是苦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