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青再开口,有气无力,“云天蓝,我们这样不好吗?一辈子的兄妹,永远没有彼此离弃的时候。”当时,坚持和简苍梧做朋友的话,也不会到今天成了遗憾。
“一辈子的兄妹?”今天,打算把话说开,“你可以,我不可以。我是一定要结婚的,娶不到你,说不定会遇到别人。等我结婚,当然以家庭为重,应该顾不到你。就算有心,也要看我老婆乐不乐意,毕竟你也不是亲妹妹。她胡思乱想,我也麻烦。”有点残忍的说法,事实上他不认为自己还会爱上除韩水青以外的女人,但不下重药,治不好她的恋爱恐惧症。为了他未来的幸福,只能姿态强硬。两人不是很像吗?遇到她之前,他也以为今生不再爱。
水青还真心里不太舒服。什么叫要看老婆乐不乐意?她又不是第三者,会紧守妹妹的本份。
“我以为你挺重家里人,为了爷爷还搬回国来住。想不到只重小家,不重大家。干妹妹难道不是妹妹?我可是把爷爷当亲爷爷。”两相比较,他得自我检讨。
“我也说过,查理只是我回国的原因之一。总不能直接说我为了你回来的。”真那么说了,不孝的罪名扣定,他倒不在乎,就怕把她给吓跑了。不过现在她既然有些明白,那他就能承认,“我知道你把查理当亲爷爷。那不是正好? 结婚以后称呼都不用改。”
“云天蓝!”这人动不动就结婚,嫁娶的,也得给她点缓冲的时间,她还没从他爱她的表白中回神呢。
“韩水青,我就想让你知道,哥哥也好,男朋友也好,我都希望和你结婚。”勾引不成,就用抢的,逼的,强迫的,反正他坏名声在外。“你也不用担心鲜花戒指,到正式求婚时,我会准备好的。”
“……”水青光知道张嘴,却反驳无声。
“我跟你第一次见面就在这里,那是八年前。谁能想到,八年后,我跟你事业相连,心意相通。”强硬态度之后,云天蓝开始怀柔,“水青,我们还有多少个八年,能互相支持,亲如一家?我要是你,表白也好,结婚也好,一律答应了再说。你没有嫁人的想法,嫁给我,一切就是现成的。我的爷爷还是你爷爷,我的爸妈还是你爸妈,永春馆你说了算,南峪照样你说了算,我的私房钱也仍然在你口袋里。恐惧恐慌什么的,根本没必要。我们以前怎么在一个屋檐下住着,结婚后也一样这么住。你要我当空心树,我大概更要积极,随叫随到。你让我帮忙管理碧空,我也乐意遵从。不然,我真娶了别的女人,你还能那么方便使用我吗?你可想好了,夫妻之间好说话,还是兄妹之间好说话?还有,连亲生孩子都靠不住,你还觉得兄妹能一起到老?少年夫妻老来伴。结了婚,我才能一直陪伴着你。到你老了,还能让你有一个忠实听众。”这段话漏洞很多,让他报喜不报“忧”,给遮掩住了。乍听,很有一番深情并茂,绝对说服力。
主旨就是:自私一点,不用为他想,用婚姻绑牢,当一辈子的靠山。而且,兄妹是做不到这样的。
处处从水青的利益出发,叙述她能获得的好处。又用比较之法,说明夫妻关系比兄妹关系更牢靠。掌握水青恐爱心理,特地避而不谈爱情,只说婚后日常生活细节,且都是她早就习惯的方式。天花乱坠,又抓住她懒人一个,无限发挥他的优点强项。
好一个云天蓝啊!作为男人,其狡诈,其乖滑,其灵活,其智力,在这一天,为了哄心爱的女人,发挥到极致。
水青平时善辩,竟让他这些话说得只觉大有道理。她怕谈爱,却又是十分爱家的人。和云天蓝如果结婚的话,正像他说的,周围一切都是现成的。家人是熟悉的,房子是自己的。想到这儿,多年的心防竟然前所未有要打开来。
云天蓝看她的神色,从坚定断然到犹豫,再到抬眼时的一片迷茫,就知道自己的话对她有了影响,心里喜不自胜,凤眸刚要春风得意。
或许就是好事多磨,或许就是时运不济,或许就是天不由他。不知道是哪一种,总之,那对凤眸最终乖乖维持在沉稳的位置上。
“咦?那是谁?”水青琥珀色的眼眸轻转到旁边,茫然瞬间清明。
他也很想知道到底是谁,破了他的“迷魂大法”。自己都已经不顾形象,甘当为人不齿的哄骗男了,却被那个谁导致功亏一篑。
他回头,厉眼精光暴涨,一扫过去,踏湖平川。
硕长身高经过海外阳光千锤百炼,捏起的拳一把刚劲铁骨,半长不短的额前头发,遮去鹰眼犀利。那谁,分明是数年不见的花树!
“那人是花树吗?”水青问云天蓝,因为她自己不太能确定。
不怪水青不敢认。花树出国后没回来过,如今晒得一身古铜色,结结实实。往两人不远处一站,跟天王盖地虎似的,高大威猛。就差一声吼。
“他不是说过年才回来?”云天蓝听查理提过。早不回来,晚不回来,故意这时间插进来,当程咬金?
“澳洲的太阳太毒了!”经云天蓝的肯定,水青这才发出一声感叹。又想到自己在澳洲住了近十年,难道也黑成这模样?白子西自她出国后,保持着联络,一年回去一次的时候,总会见个面,说不定就是皮肤太黑,才把人吓跑的?
她径自胡思乱想,听云天蓝说话,才断了对过去的总结。
“说过年回来,却现在回来。他有没有你说得那么努力?”云天蓝这时候有气,那是正常的。毕竟,花树如果没出现,水青说不定就点头了。好像进教堂,就差新娘说YES,结果跑出一个抢新娘的男人,这种想法,更让他眯直了眼。当然,他也明白这种想法过头了,但现在没法好声好气。
“他七月毕业都没回来,直接上班,你说他努不努力?”水青看花树蹲下身去碰泥土,顿时明白,“大概听说永春馆烧了,所以特意赶回来的。”
永春馆对花树具有的意义,不必说了吧。这里是他痛改前非,重新做人的地方,是给了他家和家人的地方。没有永春馆,他完不成高中学业,上不了大学,更出不了国。他的未来,从永春馆开始渐渐光明。
而今,这个支撑着他的房子没有了。
云天蓝同意水青的话,见花树突然双膝跪地,衣袖撩脸,他眼睛就猛眨了两下,“那小子在哭吗?男儿有泪不轻弹,他多愁善感干什么?爷爷没事,你没事,永春馆里谁都没事,他哭个鬼!”
说着,竟撇下水青,往花树大步走去。
水青没拦住,只能跟在后面,小跑,“哭一哭有什么关系?我还哭了呢。好好的家被烧个精光,能不伤心吗?”
“他是女人吗?他是女人,我就任他在马路边哭。”云天蓝回头对水青说,“再说,谁说家没了?没了的是房子。我在南峪那边给他留了房间,还有他自己独用的书房,现在那儿才是家。”
水青脚步一下就慢了,因为云天蓝让她惊讶,也震动了。她还没想过花树回来以后住哪儿,以为时间充裕,能安排的地方也很多。可云天蓝想到了。不仅想到,还准备到最好,就像对待他的家里人一样。
而他以前,和花树除了切磋考较功夫,几乎是说不上两句话的,完全两陌生人,互不搭旮。以至于虽然住在一起,却各忙各事,各谋前程。因此,她眼里这两位男士的关系,属于平行无交集,唯有练功场上见真章。言而总之,看着绝不是朋友。
可是显而易见,她没能理解男人之间的交情,那种不用勾肩搭背,不用整天话唠,却在心里放着,无事则相安,有事则相护的兄弟交情。
云天蓝这个人啊,落在无知者眼里堕落无救,落在有心者眼里至情至性。那华丽的笑容之下,隐藏着曾经禁锢在黑暗里,经过痛苦到极致淬炼后,更为高洁的灵魂。
他总说自己坏,其实不过是爱憎分明。他总说自己自私,其实也不过是伪装反派,积蓄实力的保护色。
他和她,多像。同样因爱受挫,失去了勇气,走向了极端。他和她,却又不像。他脱胎换骨,她还捂着一块心病,间歇性发作,连累他人。
他如今对她坦然说爱,她该怎么办?
答应他,真怕分手。不答应他,心里会不好受。而且,似乎答不答应,兄妹的情分都会到此为止。
若不当兄妹,又不当男女朋友,她要如何心安理得拿他当空心树?又要如何名正言顺让他管理碧空?进出他家,面对他,她究竟要如何表现才无瓜葛?
云天蓝给她的留难远远大过简苍梧当年。拒绝或接受,借莎士比亚半句名言,这不是一个问题。因为拒绝他,她就感觉要失去某些最重要的东西。可是接受,她这心理病会不会再害了他?
云天蓝感觉她速度慢了,回头,正和她的目光相遇。
“我跟你的事,找时间继续说。”
这件事,终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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