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阴沉沉的,冷风肆虐。
快过年了,夏家大总管刘福正领着几个佣仆在庭院里弯腰洒扫,错眼间,透过树影婆娑,分明看到一个彩色人影从后山高耸入云的炼药塔上飘然而下,知道是自家小姐夏如水,正欲闪避,却已来不及,不过是眨眼间的功夫,腰背已被夏如水恶作剧地撞了一下。
“你这鬼丫头!”大总管刘福粗眉横挑宠溺地嗔着,一边扬起手中的扫把佯装要打,“你眼睛瞎了?”
“呵呵……”夏如水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将胸前两对细长的辫子往身后一甩,彩裙轻扬,俏皮地从刘福身边穿过。
15岁了,尽管已经到了及笄待嫁的年纪,夏如水仍旧顽皮一如从前,每日帮忙哥哥夏剑瑜炼完了药,便整日的跟山寨里的孩子腻在一块儿,玩山游水,玩各种恶作剧。她不分尊卑老幼,和谁都能嘻嘻哈哈打成一片。她貌美如花,兼之又是寨主夏剑瑜的妹妹,因此山寨里上下人等对她更是极尽包容和宠爱。
“哥哥!”
夏如水直奔入厅堂里,却见哥哥夏剑瑜一身黑袍,行色匆匆的从过堂里走来,瞧都没瞧妹妹一下下,只顾领着几个家丁急匆匆往门外奔去。
见哥哥不理睬自己,夏如水追在后面,生生的拽住哥哥,顿足道,“哥哥!”
“回来了?你还有时间回来啊?”夏剑瑜对妹妹夏如水向来是溺爱有加,可如今,竟是一脸肃容的对着她。
自从父母相继去世之后,夏剑瑜独自把妹妹抚养长大,夏如水既是他的妹妹,更像他的孩子。在忙得晕头转向之余,他以为妹妹刚跟伙伴们玩儿回来呢。
“哥哥,我这不是刚给您炼完药嘛?”夏如水嘟哝起粉嘟嘟的樱桃小嘴。
隔壁的姬年村凌晨发生了百年不遇的山洪,死伤者无数。作为当地出名的神医,夏剑瑜这会儿哪有心思与妹妹闲缠,他身在家里,心却已挂在灾区。他把行侠仗义,救死扶伤凌驾于任意事情之上。
见哥哥拂开自己,急匆匆的又要离去,夏如水手舞足蹈地挡住哥哥的去路,俏脸上堆着顽皮的笑,“哥哥,你这是要去哪呀?”
“我要去看望病人,哪有功夫像你这么调皮捣蛋的!”夏剑瑜心急如焚。
“呵呵……”看把哥哥惹急了,夏如水竟乐得咯咯大笑。
“夏如水!”望着妹妹那张天真烂漫的俏脸,夏剑瑜想发火又火不起来。
“哥哥,太好玩了,要是像你这把年纪的人还到处调皮捣蛋,那多好玩啊,呵呵。”
“够了!”夏剑瑜今儿可没心情跟妹妹玩乐逗嘴,他一面从妹妹身边穿过,一面马不停蹄的吩咐道,“你要是闲着没事干,就去高乔御林跑一趟,跟医圣唐公子说一声,说我今儿要去姬年村。”
“哥哥,你去姬年村干嘛呀?”夏如水又蹦跳着缠过来,双手往腰肢上一叉,复挡住哥哥的去路。
“姬年村凌晨遭遇山洪了,死伤了很多人,我必须马上过去。见到唐公子,你就说我今天不能到他府上拜访了,你顺便跟他说,要是方便的话,务必让他带几个人马过来,我们人手不够。总之越快越好。”
“什么?姬年村遭遇山洪了!”夏如水眨巴着她那双漂亮的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哥哥。
“你还愣着干什么?听见没有?快、快去啊,快去!”
“唐公子?哥哥,你说的是哪个唐公子呀?”夏如水挠着后脑勺,假装糊涂道,其实心已雀跃。
“就是医圣唐寒山。还能有几个医圣?”夏剑瑜说着,已领着家丁们飞速到庭院里,各自跃上马背,离开夏宅,殊尔隐没于黑幽幽的山林尽处。
蓦然想起前番跟随哥哥去参加医界盛会时,在山顶上,不经意间瞥见山脚下那位手持羽扇,风度翩翩,正给一突然晕倒的路人施救的年轻公子,只那么惊鸿一瞥,那位公子的形象已深深烙进夏如水心里。
哥哥告诉她,那位公子便是他的同门师兄唐寒山,在高乔御林,因为医艺德全,唐寒山被当地百姓尊称为医圣。
目送哥哥领着几名家丁绝尘而去,夏如水心里却琢磨开了,“唐寒山,唐寒山,唐寒山……,又是唐寒山,一天到晚都念叨这个人的名字,我耳朵都快被磨出茧子来了。”
平日里,哥哥对这个唐寒山总是赞不绝口,他究竟好在哪儿?夏如水也不清楚。
夏如水低着头,一边往马厩里踯躅走去,一边口里喃喃自语:“说实话,我一直想见见这个人。如今,机会来了,我为什么会感觉紧张呢?该不会是,是,是我喜欢上他了吧?”
这么想着,夏如水脸上突然飞起两朵红云,像是怀春的少女,“天呐,他不会是那种恃才傲物,很自命清高的人吧?呵呵,应该不会啊,从来没见我哥哥说过他的不是。不过,他是什么样的人,跟我有什么关系啊?他又不是我的谁,我不过是远远地见过他一面,而他,他从没见过我,我,我,我这样,算不算自作多情啊?”
突闻一缕马便味扑鼻而来。
“小姐。”
喂马的女仆恭敬立在马厩外面唤了她一声,夏如水这才从胡思乱想中回过神来。
“呃,我要取一匹马儿。”夏如水对着女仆嫣然一笑。
“好的,小姐,我马上去给你取来。”那女仆说着就要转身往马厩里去。
“不了,我自己来吧。”夏如水说着已抢在前面,随意挑了一匹栗色马儿出来,她身轻如燕,轻轻一跃便上了马背。
抄近路,只眨眼的功夫,夏如水便策马绕到了夏宅后山上。然后,快马加鞭,约摸过了一个半时辰的功夫,掠过风景无数,经过数十里山路的颠簸,她终于来到了景仰已久的高乔御林唐家大宅。
深宅大院,朱墙碧瓦的唐家大宅足足占满了一座山丘。广亮门前,卧着一对巨型石狮,干黄的落叶在石狮脚下随风缱绻。
夏如水翻身落马,把着那朱门上的铜环叩了数下,只听沉闷的一声‘吱哑’,朱门被打开了,出来了一位蓝衣家丁。
“你是……?”
见问,夏如水连忙拱手作礼道,“我是夏剑瑜的妹妹夏如水,受我家兄所托,有事特来找唐公子。”
“呃,”蓝衣家丁脸露几许难色,“小姐来得不巧,我家公子,此时正好不在家中。”
好不容易来了一趟,难道就这样无功而返?夏如水心有不甘,“那我到哪儿才能见到你家公子呢?”
“这……,我家公子去了哪儿,小的实在不知。”蓝衣家丁歉意道,“小姐有何要事,可否由小的替为传达?”
夏如水低头略作沉吟,“那,你家公子几时回来?”
“小的实是不知。”
夏如水回头看看天色不早,天边乌云密布昏沉沉的,似有一场瓢盆大雨即将到来,恐回家见晚,略作思索,便将她哥哥夏剑瑜今日所托之言,谨告于蓝衣家丁,再三叮嘱,“千万要禀告唐公子。”
于是辞别了家丁,复又上马离去。
才去不远,见一白袍公子骑一快马,自一山脚下疾驰而上,倏而在交叉路口与她擦面呼啸而过,那白袍公子显然身有急事,驾马如飞,也不及移目瞥她半眼。
而夏如水,急眼间觉得那公子似乎就是唐寒山,待要叫唤时,回头一看,那公子已不见了踪影,只听马踏声声在山的另一边踢踏回响。
想想事情既然已经清楚交待了家丁,想那家丁必不会忘记,夏如水继续策马回赶。又行了片刻,只听后面一阵紧促的马踏声,接着有人呼唤她的名字,“夏如水姑娘——”
夏如水急忙把马打住,回头一看,竟是方才见到的白袍公子。
此时,她方才看清楚了他的长相,一张棱角分明却又显得线条柔和的国字脸,浓眉大眼的。夏如水心想,是个英俊的公子哥呢。忽然便觉得心跳加快了半拍,遂把头扭了回来,再不敢回头看他。
唐寒山已在她身后打住了马,谦声道,“夏如水姑娘。实在抱歉,在下外出方回,不知姑娘今日来访,故未能及时接待,还望姑娘勿怪。”
他的声音好好听哦,夏如水将一只手搭在胸口上,勉强将心跳稳住,“也没什么事,不过是受家兄所托。”
“家兄所托之事,在下已经知道,就请姑娘转告家兄,唐某定当全力以赴。”
“那,如水先告辞了。”夏如水微微回了一下头,用眼角的余光悄悄瞥一眼唐寒山,见他正两眼炯炯的瞧着自己,好不容易平缓下来的心跳复又加快,说着两腿在马腹上轻轻一夹,马儿徐徐迈开了步伐。
唐寒山早前与夏剑瑜一齐在师父那里数年习学,两人情同手足,日常起居闲聊之时,聊起家常,就总听闻夏剑瑜骄傲地说起其妹夏如水的顽皮事,据闻是个俏皮淘气的小美人,唐寒山早就想见识一下。
“如水姑娘,请留步。”如今只瞧见夏如水一头及腰长发,柔柔地披撒在曼妙的腰背后,两条彩色绸纱飘逸地垂在秀发上,瞧着背影,已觉心动,唐寒山此时意欲一睹夏如水的真面貌,是否如传闻中的那般貌美如花?
山腰间一时风声呜咽,唐寒山驾马紧跟在后面,就在夏如水勒马回望的当儿,只见唐宅一名家丁快马赶来,“公子!老夫人请公子速回!”
“什么事这么着急?”唐寒山回头,见那家丁急急的样子。
“公子一回便知。”
见状,夏如水默然驾马离去。唐寒山只好掉转马头,与夏如水背道而驰。
夏如水惊世美貌,唐寒山不觉惘然错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