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并没有这么做,因为现在这个场景这个人不允许他这么做。
楚冬菱吸了几下鼻子,很努力把眼泪压了回去,“你先回去吧,我会呆在宫里治好夏云公主。”
如果能治好的话,就不是这副情景了。但楚冬菱态度很坚决。
吕鸿轩心疼她,却没有任何理由带她走,只能说:“如果遇到什么棘手的事情,你一定要告诉我。”
“好。”楚冬菱的眉头仍然没有舒展。
简单把施针放学的过程给冬歆公主讲了一遍,楚冬菱从她那里得知,这段时间从外面找了不少号称神医的大夫,但仍然是一点用处也没有。
说着说着,冬歆公主的话突然停了下来,眼神游移不定,“我母后想见你一面。”
正在收拾银针的手抖了一下,楚冬菱忽然想起自己离开的时候这位素未谋面的皇后还替她出面怼了李妃,就算是为了这份恩情也要见一面。
“什么时候都可以。”楚冬菱把最细的针全部挑了出来,想了想又加了一根粗针。她想从手腕上的粗筋出血,但效果肯定不明显,对于夏云公主,她自然不敢上刀,只是这样慢慢的风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让她血液里面的鹤羽青芬稀释一些。
已经做好了打长久战的准备,夏云公主现在气若游丝,如果放血多了必然会加重病情,其中最好的放血量多少,楚冬菱心里也没有底。
“先见皇后吧。”楚冬菱把手里东西放到一边,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时神色已经恢复了正常。
见到皇后,果然是一位温婉端庄的女子,楚冬菱上前行了一礼,被一旁的宫女拦住了。
“不用多礼。”皇后如此道:“你既然是楚国的公主,自然不用拜我。”
“现在已经不是了。”楚冬菱直起身来,垂着脑袋。
她听见面前的皇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你和她长得很像。”
谁?楚冬菱差点想起安青芷的母亲,幸亏及时想起了吕国皇后的身份,才咽了一口唾沫,稳了稳心神。
真的很像……皇后目光一闪,脸上的神情有些怅然,这个人便是她唯一的女儿,安皇后死了这么多年,最后连唯一的女儿都保不住。
可是自己有好到哪里去呢?原先只是以为夏云是得了重病,后来冬歆哭着说姐姐是被奸人所害。就算自己贵为皇后,平时谨慎端庄从来不欺压下面的嫔妃,表面看上去人缘极好,又有什么用呢?到最后还不是保不住自己的女儿。
她伸手抚摸了一下旁边冬歆公主的手,后者已经哭得梨花带雨。
“姐姐她……”
女儿满脸伤心,皇后也想大哭一场,但还是忍住了,红着眼眶道:“如果真的救不回来,就当她命是如此。”
“为什么?”冬歆公主的声音猛得尖锐了起来,明明半年前姐姐还是好好的,现在却要躺在床上,等着最后的结果。所有的错不应该是下毒的奸人吗?为何要说天命如此?如果天命真的是这样,又何必要挣扎。
冬歆公主想不明白,其实皇后心里也是难过得像针扎一样,但她不能像未出阁的姑娘一样,为伤心的事情放声痛哭。哪怕每天夜里哭湿枕头,她也不愿意在人前落下一滴泪来。
云雾霭霭,半遮半掩,偌大的寝宫里除了冬歆公主的抽噎声竟然没有一点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皇后转头看向楚冬菱,“情况本宫大致了解了,如果长乐公主不能救夏云,本宫也不会责怪你。”
楚冬菱点了点头,没有出声。
今夜皇后的寝宫里鸦雀无声,一片愁云惨淡,另一边,太后的寝宫里却是热闹非常。
太子虽然有太子府,但立妃仪式才是要在宫中举行,还没有行礼,相爷的女儿自然不能见太子,但太后还是把她接到了宫里。
一身淡青色的琬沁肌肤如雪,胭脂红艳,一双波光粼粼的墨色眼睛尤为勾人。
模样很是端正,身材也是窈窕,只是神情看起来怔怔的,垂着眼睛坐在马车上,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一个地方,直到车轮压过石子踉跄一下,她才抬起头看看前方。
“还有多久才到?”琬沁突然觉得有点头疼。
一旁从宫里来的丫鬟掀开车帘,毕恭毕敬的道:“回太子妃,还有一炷香的时间便到。”
不仅仅是送了首饰字画金银财宝,同时送到的还有形式刻板的丫鬟,专门用来教导规矩的婆子。
从小生长在相府,琬沁以为自己已经算是知情知理了,想不到在婆子眼中,仍然是上不了台面的乡野丫头。
当面背后受了很多气,琬沁仍然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自己的母亲,因为她知道就算这么做也没有什么用,她的母亲对于太子妃这个位置像疯了一样的执着,哪怕那个太子只是先皇遗子。
怪不得母亲对她比对哥哥还要好,恐怕从一开始就怀着这种念头,如不是生下她以后身体不好,再也不能诞下子嗣,她恐怕要多生几个女儿,把这些可能会继承正统的皇储每人塞一个。
“太子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冷风从窗户吹进来,琬沁觉得自己的脑袋越发的疼。
身旁的人刻板得就像一块木头,哪怕是她问出这么大不敬的话来,脸上的神情也没有丝毫变化,只是一板一眼的回答道:“太子是太子妃的夫君,无论他是什么样子,都是您的夫君。”
也就是说半点用处也没有。其实琬沁从这句话一出口就后悔了,这个结果也能预料到。
无论太子是什么样的人,她注定要成为太子妃。
果然是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前面的马在寒冷的空气中打了一个喷鼻,缓缓的停了下来。
慢慢掀开门帘,冷风立刻迎面扑了上来,琬沁抬起头来,面前高大的宫门上虽然点着烛火,但仍然是一副黑漆漆的样子,大张着血红色的嘴,仿佛就像在等着人自投罗网的铁兽。
脚步稍微慢了一步,身旁立刻有丫鬟扶了上来,半拖半拽的把她拉了进去。
“太后娘娘还等着您,莫让千岁等急了。”
琬沁咽了一口吐沫,心知这次进宫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她母亲虽然和皇后有些关系,是同一个本家,但传闻现在的皇后为人铁石心肠,当了皇后以后不肯帮本家一丝一毫,自己的母亲也因此没有能进宫拔得头筹。
有亲戚关系的皇后尚且靠不住,急着让她进宫的太后又有什么好指望的。
一路上脚步匆匆,就算是深夜,皇宫里也不断有宫人来来往往,明明没有见过琬沁,却都停了下来,毕恭毕敬地行礼道:“给太子妃请安。”
“……起来吧。”琬沁的手腕被一旁的丫鬟牵的有些疼,这也着实不习惯这么多人向她请安。
就算是相爷女儿,她也只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从未想过其他,也没有自己母亲一样的雄心壮志。就是一个算得上软弱的自己偏偏要为母亲的野心做自己根本不习惯的事情。
走的太快,脚步踉跄了一下,身旁的丫鬟猛的用力把她扶了起来,力道很大,面无表情声音却细如发丝的道:“太子妃注意一下,这里是皇宫,而您又是太子妃,行为要得体大方。”
琬沁自觉自己没有做什么不得体的事情,却偏偏什么事情都让婆子和丫鬟看不过眼。地上的石板很凉,她忍不住皱紧了眉头,心中越发的不痛快。(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