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冬菱一个时辰前沉着脸出去，现在又阴着脸回来。白微以为自己是做梦了，等她看见楚冬菱身后面无表情的月萱公主，才清楚楚冬菱是真的回来了。

赶紧上前接过楚冬菱的包裹，就听见月萱公主道：“药材的事情我会尽快想办法，让长乐公主自己回去实在是太过危险了，我既然答应了哥哥要好好照顾长乐公主，自然不会任由他做这种危险的事情。”

说得好像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只叫楚冬菱直翻白眼。

连陈数都不相信这种话，看向一旁，楚冬菱只得安慰他道：“是这样的。”

“嗯。”陈数点头，转头面向月萱公主，“那就麻烦公主了。”

只不过是一味寻常的药材，月萱公主只用了一日便把药材送了过来。楚冬菱气急，连陈数说了什么都没有听清。

“如此这般。”陈数忽然叹了一口气。

“嗯？”楚冬菱这才回过神来。“师父……”

陈数继续道：“上次我看过夏云公主，发现这毒已经深入脾肺，而且毒法很慢，就说明是有人一直给夏云公主下毒，因为用量极少所以难以察觉，但随着天气转寒，毒性才会一点一点蔓延开来。”

“师傅也不清楚她身上到底有多少毒吗？”

陈数白了自己徒弟一眼，“有多少毒又有什么区别，没有解毒之法同样是等死。”鹤顶红竹叶青尚且是一勺的量就足以毒死，更别说是精炼鹤顶红竹叶青的鹤羽青芬了。毒多毒少，只是死期不同罢了。

楚冬菱倒是没有泄气，进一步问道：“如果我们把她身上的毒稀释到不危险生命，就算一辈子住在温暖的地方，也好过这样等死。”其他寻常百姓人家怎么可能说得出这种话，也只有皇亲贵族，在南方的水边建一座宅子只为了赏初春的桃花，冬天便赶回来看第一场雪景。有钱有权什么都办得到，只是一辈子住在一个温暖的地方，对于公主来说又有何难。

“这个倒是可以试一试。”陈数道：“我前几日给夏云公主施了针，又给了方子用来稀释毒性，只是到底有多少成效，我也不清楚。”

“嗯。”楚冬菱明白，夏云公主这毒毒性太大，或许等不到那一天就已经凋谢了。

陈数拿出月萱公主刚刚送过来的药材，让楚冬菱送到宫里去，“我们这里不便熬夏云公主的药，送到御药房去。”宫里有宫里的审核制度，像是药材之类的更不能从宫外拿。

楚冬菱点了点头，走出门外，让一直跟着自己的明言准备马车。

担心明言自己走得太过辛苦，楚冬菱执意让她坐在了马车上。

这个举动让明言有点手足无措，长手长脚不知道该放到哪里去，这么一看倒挺像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了。

见楚冬菱笑的开心，明言脸上的潮红更甚，开口道：“习武之人走这点路不算什么。”

“总归是一个姑娘家，就算不打扮戴花，坐个马车又怎么了。”楚冬菱一笑，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你习武多少年了？”

“自幼习武，已经记不得多少年了。”明言垂着眼睛道，倒是也没有觉得惋惜和委屈。

和芷芜差不多，只不过当初芷芜把自己看作小姑娘，连武功都不愿意教自己，现在不到一年的时间，自己的心忽然就苍老了。

或许真的是经历过了才能明白，经过很多事才能成长。

心绪变化间，马车已经驶到了皇宫门前，明言没有掀开车帘，直接伸出一只白嫩的手，把腰牌递了出去。门外的侍卫也不用接，只用扫上一眼，便垂着头大声道：“恭迎冬歆公主。”

“这腰牌怎么变了？”楚冬菱回过神来，看着明言把腰牌小心地收起来。

明言倒是不觉得什么，“公主可以任意出宫，但不可以出王都，冬歆公主担心长乐公主进出有麻烦，所以便把自己的腰牌给了奴婢。”

“嗯。”怪不得月萱公主总是能出宫找自己的麻烦，敢情这里出宫这么容易。

“这里的公主可比我幸福多了。”楚冬菱由衷的感叹道，听得明言一愣一愣的。忍不住笑了，楚冬菱说：“你不明白。”

先见了冬歆公主，接着把药材交给御药房。

冬歆公主拉着楚冬菱留在了夏云公主的寝宫，这里还是一如往常的热，幸亏楚冬菱穿的是两件衣服，里面一件单衣，外面是一件夹鹅绒的白色披风，脱了披风，倒也是能忍受。

“真是麻烦公主了。”冬歆公主还以为药材真的是楚冬菱从楚国带回来的。

楚冬菱一顿，倒是没想邀功，开口解释道：“我并没有去楚国，这是月萱公主找人带来的。”

月萱？冬歆公主的眉毛跳了一下，这个细微的变化被楚冬菱看在眼里。

“怎么了？”楚冬菱问道。

冬歆公主的脸色恢复寻常，轻轻柔柔的笑道：“没有什么，不过你真的不要见我的母后吗？”

当然不能。能让冬歆公主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已经是楚冬菱在吕国冒得最大的险，因为她看得出冬歆公主是真心想救自己的姐姐，皇后或许也真心想救自己的女儿，但人多口杂，保不准哪天自己的身份就会泄露出去。

一个异国的公主，隐姓埋名潜伏在另一个国家的皇宫里，和皇后公主交情甚好，任谁听了都觉得有猫腻。

楚冬菱按下心中的惊涛骇浪，表面镇定的道：“还是以后再见吧。”

“好。”冬歆公主不再强求，和她说了一会儿贴己的话，便拿出一堆东西要送给她。

女孩子家的礼物大多是衣服首饰，冬歆公主并不清楚楚冬菱的尺寸，所以满满一盒子都是首饰。

忽然想起前一段日子收到月萱公主送的簪子，自己既没有合适的场合带，又由于是皇家的东西，不能随意的当出去，除了挑出两个小的送给了白微，其他的只能放在角落里吃灰。楚冬菱急忙拒绝道：“这个真的不用。”

“只是一点小小的心意。”冬歆公主坚持道：“这段时间太麻烦公主了，我实在是不好意思。”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楚冬菱笑着把这话说清楚，“以后我能找你帮忙呢。”

“……”冬歆公主一时间顿住了，但是当初楚冬菱提出要医治夏云公主，自己就预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人不做无利之事，楚冬菱之所以会帮她，就是为了有一天能用到她们两个。

冬歆公主不是忘恩负义之人，只是对方的身份实在是特殊，如果是寻常之人，冬歆公主也不会想到国家君主这么严重的事情上，但对面是楚国公主，两国表面和平，实际上摩擦不断，这就不得不多想一步了。

忠礼和义信……

对方脸色变幻莫测，楚冬菱这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笑着补救道：“刚刚只是玩笑话，公主莫要当真。”

冬歆公主目光一闪，忽然泄了一口气，唇角一勾，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来，“长乐公主说的对，能用到我的地方，我自然会竭尽全力。”

冬歆公主这句话并没有提到夏云公主，无形中把自己的姐姐摘了出去，如果要做叛国之事，就让她一人承担。姐妹二人性格不同，姐姐稳重，自己调皮，而母后常年身体不好，自小自己的姐姐便像母亲一样照顾她，这一次就反过来吧。

她稍稍偏过脑袋，看着自己姐姐轻皱眉头的脸。（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