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中,一共有六个人,其中一人脸上带着一道触目惊心的刀疤,而且一脸的凶肉,另外四人则是围着这个刀疤男,不断的恭维着。
但唯独剩下那人,却躺在大牢的地上,双眼无神的看向了大牢的顶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的嘴角有着血渍,眼框淤青,尤其是整个人都骨瘦如柴,脸都因为瘦而脱相,很难想到,他在这大牢中,究竟遭遇到了什么。
这人便是刘大仁。
自从吴广寿那一次前来,给予了他莫大的希望,让他毫无保留的将自己最后翻身的机会让给了他,可惜……
他还是太嫩了,让吴广寿摆了一道,那天疤爷回到大牢的时候,他终于才意识到,原来一切都是吴广寿的计划而已。
所以,大牢出不去了,也倾家荡产了,他已然对生活无望,不如死在这大牢中安心,所以就算知道疤爷他们是要对自己下手。
但他也没有任何挣扎,也没有报告牢头,任由其对自己的折磨。
今天已经是第五天了,他没有吃任何东西,也没有喝过一口的水,身体虽然早已吃不消,但已经无所谓,视死如归了。
此时方元乙就站在牢房外,疤爷看到他之后,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因为他知道,这个酒鬼是吴广寿的敌人。
而且吴广寿也和他沟通过,过几日会想方设法的洗脱他的罪名,将他从大牢中放出来,但是放出来的第一件事。
就是杀了方元乙。
然后吴广寿会拿出一大笔的银子,让他带着家人离开龙口镇,所以在看到方元乙的时候,疤爷的脸上出现了一股杀意。
不过方元乙并没有注意到疤爷的眼神,因为他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刘大仁的身上。
“刘大仁,有人来看你了。”
“赶紧起来,别在那装死!”
牢头说话很不客气,毕竟他也是吴广寿的人,知道要做了刘大仁。
刘大仁听到牢头的话之后,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缓缓的歪过头,朝着牢门外看去。
在他的目光触碰到方元乙的刹那,原本空洞的眼神中陡然升起一阵怒意以及杀机,如果不是方元乙,他怎么会落入到今天这步田地!?
但这个眼神也仅仅只是刹那,便重归空洞,因为他已经放弃了希望,也自知就算活着离开了牢房,这个仇也永远的无法报。
方元乙心中有些感慨,曾经风光满面的刘大仁,如今竟然这般狼狈。
“刘大仁,我知道你的心里恨。”
“不过现在唯一能帮你的,只有我。”
方元乙没由来的说出了这么一句话,让疤爷和牢头的眉头都皱了起来。
什么意思!?
要帮刘大仁!?
当初不是你把刘大仁送进来的吗!?
刘大仁眉头任何情绪,依旧空洞的望着大牢的顶端发呆。
“难道你就不想再见见自己的孩子和娘子!?”
方元乙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不过就是这没有任何情绪的话语,终于让刘大仁的身体颤抖了起来!
他不怕死,甚至做好了死亡的准备。
但是……
他最担心的,还是自己的娘子和孩子。
娘子也被抓进了大牢,现在不知过的如何,至于自己的孩子,已经被送到龙口镇的亲戚家。
只是对于这个亲戚……
他实在使用有些不安心,因为这个亲戚的家境非常的差,饥一顿饱一顿,孩子跟着他一定会非常委屈。
而更重要的是,当初这个亲戚想要在裙裳坊做一个活计,希望能让刘大仁照顾一下,可惜的是,刘大仁当时非常的瞧不起自己的这个亲戚。
所以很直接的拒绝了那个亲戚,纵然亲戚已经给他下跪,他依旧没有任何情感的选择离开。
刘大仁坐了起来,用尽了力气爬到了方元乙身前:“方元乙,你真的很厉害,我不是你的对手。”
“我也知道我自己错了,我这辈子出不了这个大牢,甚至活不了几天,我有这样的结局,你心里一定非常解气。”
“所以我求你,看在我已经要死的份上,能不能……”
“收留我的孩子,让他……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
刘大仁在祈求,空洞的眼神中,已经满是泪花,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自己家的儿子。
而且在这个世界上,他已经没有了亲人,娘子入牢,弟弟背叛自己,亲戚曾经被自己欺辱过,吴广寿……
那就是个畜生,把儿子交给他,那就相当于把儿子的命给他,所以他只能祈求方元乙,能够收留他的儿子,毕竟自己已经付出了应有的代价。
方元乙无动于衷,眼中尽是冰冷,不过也稍稍夹杂了一些怜悯。
但是,他深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他不会真的同情刘大仁,这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应有的惩罚。
“刘大仁,我是你的敌人,就像你说的,你如今的遭遇,是我一手造成的。”
“我收留你的儿子之后,难不成我要等他长大,然后为他爹报仇吗!?”
方元乙的语气异常冰冷,同时也表达了他的意思,刘大仁扑通一声坐在地上,如同泄了气的气球,在没有了一丝生机。
如果不是走投无路,没有办法,他怎么会祈求自己的敌人!?
方元乙没有再往下继续说,而是对着牢头说道:“把他带到审问室,我有些话要和他说。”
“啊!?”
“这……方公子……没有胡大人的命令……”
“我也不敢……”
方元乙目光中带着冷意,看向了牢头:“你不知道我的身份!?”
“我……”
牢头愣住了。
方元乙的身份在整个县衙已经传开了,只不过没有皇榜诏书,这件事就没有外传,在内部消化了。
但这并不代表着,他不知道方元乙是刑部尚书之子的事情。
“方公子……这是胡大人特意交代的,不管什么人……”
“都绝对不允许私自见囚犯,我这让您见了,都是……”
“都是背着胡大人的,您可就别难为小的了!”
牢头眼中带着苦涩,仿佛真的是按照命令行事,可实际上……
他是不想让方元乙和刘大仁有其他的接触……
因为这是吴广寿交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