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第二更……姑且算“今天”吧***
太阳慢慢向西边落下,染红了天际的云彩。小老虎与成公英并肩站在东山一处山岭上,翘首西望,极目所至,只见到天边瑰丽的晚霞,映红了人脸,群山四野,静悄悄毫无动静。
“奇怪,怎么周慎就不来了?难不成他真的那么蠢,这种时候还敢去打榆中县城?”小老虎没有看到自己想看的景象,心中有些憋闷。
成公英忍不住就白了小老虎一眼;如今他们孤军在外,要是官军大举来犯,躲都来不及,怎么还有人盼着与官军照面的?直到此时,成公英还是极不赞成小老虎的冒险之策,奈何小老虎才是这一路大军的主将,成公英反对不得,不过却不妨碍他表达自己的不满情绪。
“出来的时候老边不是交代过么,如果榆中县城吃紧,他会在城里燃起烽火,向我们报讯。如今既然不见烽火,那就说明榆中县城无碍。”成公英眯着双眼,忍受着直视阳光带来的不适,“老虎,你就没有想过,如果周慎被逼的急了,全军掉头来对付我们怎么办?就算我们占了地利,这么死磕也是没有胜算的。”
小老虎满不在乎地说道:“他来了才好呢。他若是全军回头,老边自然会在背后跟上来。到时候我就放开东山山口,让周慎前军出来;只要有了生路,官军就不会死战,到时候有我们在前骚扰,老边在后追袭,等周慎回到冀城的时候,至少要丢下一半人马。”
听着小老虎煞有介事地推演战局,成公英有些难以置信,质疑道:“老虎,你是不是太想当然了?除非你能隔着几十里地随时与老边通报消息,否则内外两路人马,如何能做到配合无间?万一周慎大军离开的时候,老边没有出城追击呢?甚至只要他稍稍犹豫一二,都会错失良机,而我们却要遭遇灭顶之灾。”
成公英的疑问不是无的放矢;大军新败,数万官军兵临城下,战事的主动权并不在老边手里。如果得知官军突然掉头离开,是个人都会考虑,会不会是个陷阱?只要存了犹疑之心,老边就不可能第一时间追上官军;到时候官军后路无忧,就可以全力向前,对虎字营和英字营来说,除非能及时退走,否则必将陷入与官军的苦战,甚至深陷重围也不是不可能。
小老虎冷笑道:“周慎可没有这样的本事。”
成公英急道:“你这是轻敌!周慎终归是一员宿将,岂能将他想的这般无知?”
“这不是轻敌!”小老虎肃容道,“我不是说周慎不能或者不懂,我是说,他根本不敢。”
成公英惊愕不解。
“你想一想,周慎营里的粮食,只够他支撑两三天的,再从冀城运粮,且不说道路能不能打通,等消息传回去,再从冀城调集粮食运过来,时间上先就来不及了;周慎眼下最着急的,就是给他的大军找一条退路。最要紧的,是给他周大将军自己找一条生路。”小老虎侃侃而谈道,“要想伏击老边,能不能成功尚且两说,他至少就要多耽搁一天时间;而且即便叫他设计成功,又能如何,没有了粮食,大军还不是等着饿死?以现在官军的境况,多呆半天都要冒天大的风险,他周慎有那么大的胆子,用自己的命去搏老边的命?”
成公英愕然半晌,喃喃说道:“你怎么想到这些的?”小老虎这般模样,实在大大颠覆了成公英心里对他往昔的印象。成公英并不知道,哪怕是老边,也曾为小老虎在战场上的惊人洞察力而动容。
小老虎瞥了他一眼,很没道德地说道:“很简单的事情,老边肯定能想到,连我都能想到,你怎么就想不到?”登时将成公英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几乎憋了一肚子的气。
过了好半晌,成公英才理顺了气,有些没话找话地说道:“照你说的,周慎如今是进退两难,必死无疑了?”
小老虎摸着自己脸上的两道疤,若有所思;这是最近才养成的动作,每当思考问题的时候,总喜欢去摸自己脸上的那两道疤痕。想了半晌,小老虎才悠然说道:“未必,如果是我的话……一得到辎重营被劫的消息,我就会立刻南下,往南一百多里就是狄道城;大军只要过了陇水,就安全了。到时候,他可以和已经进驻陇西的董胖子、李相如所部汇合……”小老虎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低,面色也变得越来越古怪。
不一会儿,他猛地在地上一跳,懊恼地一拳击掌,咬着牙叫道:“他娘的,那狗娘养的周慎想跑——我说他怎么对辎重营不闻不问,一个兵也不往东山派……”
“什么?”成公英被小老虎一惊一乍的举动给吓了一跳。
小老虎却没时间理会成公英了,他一路狂奔下山,到山脚时甫一立定,仰天大喝:“虎字营——英字营——集合,集合!所有人马,所有人马——”
山脚下,原本正四散休整的两营人马很快就骚动起来。不论是正在辎重大车里寻摸军械的,还是在战场上发着死人财的,一个个闻风即动,不一时,就在小老虎面前集结完毕。
直到此时,成公英才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回来;还不等他开口问些什么,就见小老虎扯过踏雪乌骓,翻身上马,提起铁脊蛇矛向天一举,大吼道:“所有人——跟我走!”
“老虎,你发得什么疯?”成公英累得跟死狗相似,暗自咒骂着;旁边有亲随牵过他的马来,成公英手脚并用爬上马鞍,待他坐稳时,小老虎一骑绝尘,早已跑得远了。身边一群群骑兵滚滚向前,紧随着小老虎而去。
两营数千精骑,扬起漫天烟尘。不再需要之前的谨慎,不再需要掩藏他们的身影;铁蹄踩出如雷的声响,沸反盈天。烟尘卷起,随风涌动,向榆中城下的官军笼罩过去。
此时夕阳西下,残阳如血,红色的阳光在每一个将士的身上披上了血色的衣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