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观一去就是整整五天,长久的等待让北宫伯玉等人几乎以为他已经死在了烧当羌大营里;韩遂心里存了事,更是忧心忡忡,面上却不敢显露太多,只做出一副忧心门客的模样,言行举止都装得恰到好处。
终于在第四天上,黄观风尘仆仆地回来了。一见面北宫伯玉就问道:“子显,烧当羌大军离我大营不过六十里,你怎么一去这么多天?”
黄观风尘仆仆,满面风霜之色,叹息道:“北宫首领有所不知,晚生去了烧当羌大营,却不料,那柯爰知健居然不在这里,而是回了西面的关塞。”
“什么?”北宫伯玉大为懊恼,“早知道,这几日该趁机出兵打垮了那些狗贼。”
黄观说道:“首领莫要懊恼了,那柯爰知健为人奸猾,行事缜密,他去原先西部都尉府所属关城巡视,连手下人都瞒过了;晚生在烧当羌大营一连等了两天都见不到柯爰知健的面,本还以为他们故意给我立个下马威,却不料有人说漏了嘴,又被晚生一再盘问试探,才知道柯爰知健压根就不在营中。”
“后来呢?柯爰知健什么时候回来的?”
“没有回来,是晚生一路赶去关城见了柯爰知健。”黄观神色兴奋异常,好似在强压着欢喜之意;“晚生去了关城才知道,原来是因为近日天气转暖,山中雪崩,冲毁了道路,烧当羌积聚在西海、赐支河曲一带的粮秣、辎重、军马一时都运不过来了。”
北宫伯玉大喜:“果真么?太好了,这是天绝烧当羌。”北宫伯玉大笑,帐中除了李文侯,其余也尽是二人心腹,无不大喜过望。
韩遂面带假笑,心中却是冷笑连连;黄观说的这些话都是事先二人商量好的说辞,就是要一步一步误导湟中义从,将北宫伯玉彻底拖进坑里。
“北宫首领,烧当羌遭此天灾,短时间内无力再举,如今正好以势相迫,逼其退兵。”
北宫伯玉双眉一扬,瞠目喝道:“谁说要让他们退兵?如今那姓柯的后路已断,深陷绝地,正是一鼓全歼的机会!”
黄观张目结舌,急忙劝道:“北宫首领三思,烧当羌倾力而来,不止西面一路兵马,还有南路建威城的大军;虽说有韩公派兵堵截,但是于烧当羌大军相比,仍是力不能及,迟早要出篓子的。若北宫首领与柯爰知健死战不休,纵然得胜,湟中将士也必将死伤惨重,届时南路烧当大军杀来,如何抵挡?即便首领虎威,累战克捷将两路烧当羌大军都击退了,到时候湟中义从还能剩下几个?”
北宫伯玉迅速冷静下来,低头沉思;李文侯也劝道:“子显说的不错,伯玉,咱们犯不着和柯爰知健硬拼。你想一想,咱们把兵马拼光了,有什么好处?汉阳郡那边几万人马,眼看着咱们和烧当羌大战,却一个援兵也不往这边派,那是存心看咱们的笑话呀!”
北宫伯玉霍地警醒,连声道:“是我想岔了……眼下咱们不能白白吃亏,却让王子邑看了热闹……子显,你跟姓柯的谈得怎么样?”
“他还能怎样?”黄观自得地一笑,“后路断绝,援兵不至,柯爰知健其实也在心虚;再加上晚生三寸不烂之舌,说的他心绪不宁,人心惶惶,上上下下都生了退兵之意。”
“他们果真要退兵?你是如何说的?”北宫伯玉一叠声追问道。
黄观道:“柯爰知健倒是叫晚生带了个话回来,说是两家各自罢兵,他自率烧当羌大军出边塞,返回西海;南路军也会派人去通报其子柯吾,令其推出建威城,返回大小榆谷。从此两家井水不犯河水。”
“呸!”北宫伯玉怒道,“井水不犯河水?他姓柯的想得美!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他以为湟中是什么地方?”
黄观迟疑道:“那依北宫首领的意思……”
“他们烧当羌不是随军带了一批牲畜为粮么,把牲畜留下做赔礼,我就放他们安然退兵;要不然,老子就尽起兵马,拖死他柯爰知健,倒要看看他的大军能有几个人活着回到塞外。”
“这个……不好办呐!”黄观为难道,“晚生看那柯爰知健秉性刚强,这一次老天不帮忙,他才偶然服了软,若是首领苛逼太过,只怕适得其反,激得他拼个鱼死网破,反而不美。”
北宫伯玉喝道:“怕什么,老子不想跟他硬拼,却不是怕了他烧当羌!若是任由姓柯的来去自如,那今后湟中地面才真是不得安宁了。这一次少说也得扒下姓柯的一层面皮来。不要怕死人,至不济,允吾城那边还有於菟上万大军;王国的援兵不来就算了,我就不信到要紧的时候,那老虎崽子会不来?”
“这个……”黄观迟疑了,不自觉拿眼去瞥韩遂。在他和韩遂商量好的计策当中,可没有想到北宫伯玉居然如此臭脾气,只为了一丁点面子,宁可付出将士伤亡。
不过这也是因为黄观和韩遂两个都是文人,虽然在凉州军中呆的久了,韩遂还几次领兵上阵,可他们骨子里依然还是文人的思维,不懂得武人的做派。在北宫伯玉眼里,所谓面子其实不过是小事,可若是任由柯爰知健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烧当羌一点代价都不用付出,将会给湟中埋下极大的祸根;届时不仅湟中义从军心士气受沮,同时还会助长烧当羌的野心,使其每时每刻都会紧盯着湟中,一有机会就会扑上来咬一口,到那个时候,湟中之地将从此不得安宁。北宫伯玉久为一部大首领,不仅深知维系军心之重,同样也深知塞外生羌心性,断不会轻易放过柯爰知健。
“北宫首领,晚生回来之前,柯爰知健曾说明日要派人来,与首领面谈,商议退兵事宜;晚生以为不如首领亲自与烧当羌使者面谈,将你的要求告知彼辈?”黄观得了韩隧的示意,小心翼翼地建议道。
北宫伯玉冷笑道:“姓柯的还敢派人来,不怕我宰了他?”
黄观苦笑道:“两军交战,不斩来使;那柯爰知健不曾杀了晚生,若是北宫首领反杀了他的使者,岂不是让世人把首领的心胸看得小了?”
“哼哼……有什么好见的?”北宫伯玉不满地嘟囔道,“若没有王子邑在背后弄鬼,依我的本意,正该集结各部兵马,再叫上於菟,大军齐出,将烧当羌杀个干净才是痛快——老边一不在,咱们的日子怎么就过得这么憋气?”
李文侯出言宽慰道:“先顾眼下吧,把烧当羌的事情了了再说。老边刚走,我去允吾的时候见了於菟,恐怕他眼下也没什么心思打仗。”
“也是。”想得明白之后,北宫伯玉倒也干脆,断然道:“那就依子显的意思,明日见见烧当羌使者再说。”
“正是正是,首领明见。”黄观热切地说道。
北宫伯玉却长叹道:“老边走了,我却被拖在这儿打仗,只能叫我儿子先替我去拜祭;咱们早些打发走姓柯的,再一块去允吾吊唁;几十年的朋友了,临走了总得去送送……”(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