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今天第一更,今天一定有三更,写到下半夜也会写完的****
屋里青烟袅袅,炉内炭火通红,散发炙热的温度。老边斜倚在胡床上,面无表情,盯着通红的炭火出神;因为冬日时的连番大战,耗费了他极大的心神,连累身上的箭伤始终不能痊愈,整整一个冬天,伤势反反复复,身体也因此虚弱下来。也正因老边身体虚弱,虽然已经入春,但是寒潮尚未退尽,老边的房里依然需要烧炭取暖。
小老虎与成公英坐在榻边,你一言我一语,将议事堂上的纷争一一道来。老边安静地听着两人的叙说,不插一言;他的神色有些疲倦,原本苍白的面颊上,因为炭火的温度而泛起一片潮红色。
议事堂上吵了大半天,但是事情其实并不复杂,小老虎和成公英三言两语就把事情说明白了;归结起来,就是三派意见的争吵;一派韩遂、一派北宫伯玉、最后一派是王国。
事情说完,老边依然没有开口,反而陷入长久的沉思,小老虎和成公英也乖乖地不敢说话,屋内一片沉静。
过的许久,老边从沉思中回过神来,问面前的两个小子道:“这么说来,最后大家是依从了王子邑的建议,那韩遂和北宫伯玉都没有异议么?”
小老虎和成公英对视一眼,都回想着议事堂上看到的情形;成公英有些不确定地说道:“文约先生和北宫首领看着有些不甘,但是都不曾反对。其他各部首领都是赞成的。”
“那你们呢?你们觉得,王子邑的建议,可行否?”老边神色平静,甚至让对面的小老虎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这不是在议论军国大事,而是老边随意在考较自己功课,就好像当初在边家庄的书房里一样。
对于小老虎而言,要他议论军国大事,反而比应付老边考较功课更简单;若此刻是在议事堂上老边作此问,小老虎估计就将答案脱口而出了,但是此刻静室问对,反而让他踟蹰起来。对面的成公英也在蹙眉苦思。
议事堂上,王国提出的建议其实很简单,说白了就是让诸军暂时休养生息,等待回复元气之后,再行攻打冀城。听起来,很像是在韩遂的速攻与北宫伯玉的保守之间和稀泥;但是王子邑同时也提出了一条旁人不曾想过的见解——整编各路大军。
依王国的说法,凉州诸部都不乏悍勇敢战之士,但是面对官军时,却常常有力难施,即便兵力占据优势,也很难占据上风;纵观凉州军历次大战,都仰赖老边奇谋诡计,才能艰难地取胜,而且万一一时不察,很快就会形势逆转。王国认为,其中原因有二;一则凉州军军械简陋,不及官军,兵力上的优势往往被器械的劣势所抵消——这一条也是人尽皆知的;但是更重要的是,凉州军法令不行,队伍混杂,一部一军之内,都不能做到顺畅指挥,大大妨碍了各军的战斗力。因此王国建议,各军仿效官军,自上而下订立军中法令,设官定职,使得军中上下层次分明,各部各营军令森严,指挥起来才能如臂使指。
王国的建议,在议事堂上引起轩然大波。
能进入议事堂的人,不论是各部首领,还是投降过来的朝廷文武官吏,手中至少都有一定的实力;要说起来,这些人都是经历过不少阵仗,在战场上真刀真枪地干过的,自然都明白,王国说的话确实是有道理。不少人甚至都尝试过效仿官军来整编自家军队,例如吾诃子、滇吾,甚至北宫伯玉也曾经这么试过,但无一例外,都不是很成功。最大的难题,在于军官。
一支军队,能否在战场上令行禁止,将领的指挥能否如臂使指,很大程度上,要依靠下面的军官。从小小的伍长、什长,到伯长、乃至一营一屯,各级军官才是一支军队的骨干。没有足够的合格军官,任何一支军队都只能是一盘散沙,哪怕孙武、吴起再世,也不可能指挥得了这样的军队。
凉州各部虽然大多依附朝廷日久,但到底是边荒蛮夷,不可能完全得到朝廷的信任,哪怕他们反叛之前,曾多年与朝廷军队并肩作战,也学到不少将略兵法,却始终不能学到军队编制方面的真正精髓。因此,凉州各部落的临阵指挥,依然显得简陋而粗放,大首领之下,各部小头目独自成军,有的多,有的少,实力也是参差不齐,并不利于主将的指挥。
这样的军队,依靠兵力上的优势和兵卒的勇悍,或许能逞一时之威,但是遇到兵力相当的官军队伍,就必败无疑。即便以老边指挥下的凉州军为例,美阳城下对峙之际,官军兵力逐步占据优势,当时指挥官军的若不是威望不足,不知兵事的张温,换做皇甫嵩、朱儁等任何一个汉庭名将,老边一干人恐怕都难活着回到凉州。
如果是过去,王国的提议可能仍然是一场空,因为凉州军始终不能找到足够有经验的军官,那么效仿官军整编,只能是东施效颦,到头来惹人笑话;即便是当初的虎字营,之所以能够顺利成军,也是因为边家庄中有一个边伍,老边自己也是久历军旅,在家中以军法治事,十几二十年坚持下来,才勉强整治出那么点军队的架子。也正是依靠这么一支不怎么正规的队伍,才让虎字营在凉州诸部联军中成为佼佼者,号称诸部之中严整第一。
但是现在形势又有所不同,因为有许多官军人马投降了过来,这些兵马战斗力如何姑且不论,但是各级军官都是在官军中呆过的,熟悉汉军军法条令,通过他们来整编军队,成功的机会就大多了。
议事堂上争议最大的,恰恰就是要不要让投降官军的军官协助各部落编练军队——而老边所问的重点,也正是这一条。
小老虎和成公英都明白,王国在议事堂上说了那么多,关于攻打冀城之事,说到底就是在韩遂和北宫伯玉之间和稀泥,没什么稀奇的;唯一要紧的,只是编练军队这一条。
“你们觉得,利用官军的军官来编练军队,可行么?”老边淡然问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