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郃的投敌让袁绍输的很彻底,曹操也重用了张郃,但他失去了最可靠的朋友,他和高览并肩作战多年,高览却死了。今天中午派出去寻找家人的士兵回来了,他的全家都被诛杀了,张郃一个人坐在营帐里喝着闷酒,心如油泼。
许攸来了,带来了一壶酒放在张郃的面前,两人都没有开口,只是各自饮酒。过了许久,许攸才沉声说道:“现在我们两人真是同病相怜啊!”
“这是我们自己选择的路。”
“你知道袁尚手下有一只暗队吗?”
“知道,但并不详细,请先生细细说来。”
“这支暗队名为鬼影,专门负责收集情报,刺杀。其首领你我都见过,但却不知姓名,说起来他和我在袁绍手下做的是相同的事,只是我为袁绍做事,他为袁尚做事。”
“先生是否也受到此人的威胁?”
“对,所以这才来找张将军来了。”
“袁绍若不灭,恐怕你我永无宁日。”
“据我所知袁绍命不久矣,袁绍几子之中最有可能继承其大业的便是三子袁尚。”
“先生曾在暗地里调查过袁绍吗?”
“自然是调查过,不然我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先不提这事,先生可有应对鬼影之法?”
“我手下有着许多干类似事情的人,所以应付起来还算容易,但张将军你可要小心了,黑暗是无孔不入的。”
作为主公,需要的东西有很多,其中重要的东西必然有一条:臣子的忠心。忠心这种东西只有在生死攸关的时刻才能显现出来,许攸和张郃却临阵投敌,这种行为能说明很多问题。可能说明袁绍不如曹操,其麾下望风而归;可能说明投降的人就如依附在粪便上的苍蝇,忘恩负义;可能说明这些人只为了活命而已;还可能说明……
究竟是哪一种可能?郭嘉不会在乎,郭嘉要做的是让这些可能都变成不可能,对于临阵投敌的人,即便是主公不特别交代,他也会给予特别的照顾,所以此刻郭嘉就坐在张郃的面前正笑嘻嘻地看着张郃。
“将军,想养狗吗?”
郭嘉笑嘻嘻地问道。
“末将愚钝,不知军师何意?”
张郃不解地问道。
“我是说你要想在夜里睡得安稳一点,就需要几只狗来守护。”
“在军营中养狗这不成体统,外面有卫兵守护足矣。”
“将军弃袁投魏,是明智之举,当然你也是聪明人,聪明人就不要在我这里打马虎眼。”
郭嘉笑眼迷离地看着张郃,却将话讲的很明白,很清楚,他是要说张郃你别给我装蠢,在我面前装蠢是没有用的。
“那军师的意思是何意?”
“我怕将军夜里睡得不安稳,特地给将军带来了四只夜犬,给将军守夜。你们都进来吧!”
郭嘉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向帐外看去,打了个响指。
接着有四个身形矫健的大汉进了帐篷,那四个大汉全都一身灰色紧身衣,腰跨双刀。
“哦,原来军师是想送末将几个护卫啊!”
张郃笑道。
“你听说过夜禽吗?”郭嘉问道。
张郃摇头。
“夜禽是我训练的队伍,分为七部,其中一部夜犬是专门负责重要将领的安全。考虑到将军的身份,我特地安排四只夜犬在将军身边。”
郭嘉微笑着说道,对待这种降将,他会更用心一点,给的狗也会更优秀。
“多谢军师,看来我夜里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张郃不可能去拒绝,因为郭嘉派护卫在自己身边,绝对不仅仅是护卫自己的安全而已,恐怕更多的是监视吧!
“将军不试试我给你挑的忠犬好不好用吗?不试一试武艺如何吗?”
郭嘉问道。
“不用了,军师替末将安排的,末将放心。”
曹操军帐的帐门正对着东方,沮授面朝着北方站在阳光里,单薄的身躯有些颤抖,曹操拿起他的长袍走到沮授面前亲自为沮授披上。沮授站着一动不动甚至看都不去看曹操一眼,曹操为沮授披上长袍的过程中一直含着微笑,他微笑着为沮授披衣,他也希望这个旧友能够对他笑一笑,但是沮授没有。
“先生还冷吗?”曹操拍了拍沮授的肩膀问道。
沮授终于看向了曹操,但却没有迎向曹操的眼睛,只是看向曹操的手掌,他看着那一只并不算宽大的手掌,开口道:“冷。”
“先生怕是病了,我为先生请军医。”曹操道。
“屠夫,被你坑杀的河北七万将士,他们冷,他们躺在他乡的黄土下,他们的血流的让我心冷。”
沮授转过身迎向东出的太阳,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太阳,直到看的眼睛中浸满了泪水。
曹操沉默着,如果能不杀,他也不会去杀,毕竟那是七万条鲜活的人命,这些年他杀了许多人,但他却并不喜欢杀人。只是军中已经没有多余的粮草供应七万降兵食用,若没有粮草供应迟早生乱,若是将降兵放回,这场仗不是白打了吗?曹操不傻,所以他就得杀。曹操转过身背对着沮授,心中暗道:难道一个降字那么难说出口吗?被我击败的袁本初就那么值得让你去效忠吗?难道还有我曹操的手抓不住的东西吗?不可能,我等,我等你降。
“许褚!送先生回帐。”曹操大声道。
许褚走进帐门,对着沮授行了一个请的姿势。
沮授转过身去看曹操,这时候他很想看看曹操的脸上究竟是什么表情,只是曹操背对着他。沮授脱下曹操为他穿上的长袍搭在曹操的肩上便随着许褚走了出去。
曹操一直站着,搭在他肩上的长袍慢慢地滑落在地上,良久,他才弯下腰捡起地上的长袍,然后他透过帐门向东方看去,太阳已经消失在他的视野里,但阳光还在。
阳光还在,袁尚伸出了手,让手浸润在阳光里,可他感觉到的只是刺骨的冰凉。他布了一个大局,他将每一个棋子都安排在合适的位置上,他本想在这场战役中击败曹操的同时也去剪除大哥袁谭的势力。可是他失败了,战争是瞬息万变的,棋子在等待的过程中也会变色,黑棋变成白棋,许攸和张郃的投降是他始料未及的,所以他的计划失败了,败的一塌糊涂。
袁尚仔细地想着自己布下的棋局,他的每一个棋子布的位置的都很好,为何会失败?孙策遇刺以致于江东没有增援汝南,间接导致刘备刘辟失败。是对手太聪明?还是自己不够精明?这一败让河北将士几乎全军覆没,让他的父亲袁绍白了头发。当残军渡过黄河,清点士兵和将领的时候,袁尚发现少了好多人,其中便有他最重视的沮授。沮授没有逃出来,袁尚很心痛,沮授是他佩服的人,像这种人袁尚是绝对不想让他为曹操所用。所以袁尚对上官谦交代让其不惜一切代价将沮授从曹营中救出来。依上官谦的本事进入曹营不是一件难事,但从曹营救人却不容易。
上官谦没有像以前一样点头,而是问如果带不回来呢?
袁尚沉默了很久伸出手指了指黄河。
天色渐黑了,军营里的篝火已经点燃,沮授静坐着。眉头紧锁着怎么也展不开。站在帐篷外看守他的士兵又唱起了乡谣,只是这次的歌曲换了,和昨天唱的不一样了。
黑牛,白马!
悄悄说话,
半真半假。
说他想家,
夜里愁啊!
不能眠啊,
三年流离。
总说梦话,
更是伤呐。
沮授屏息静听着歌声,皱起的眉头慢慢地舒缓,那歌声在他的眼中点进了希望。他一直听着,那士兵连续唱了三遍,沮授从歌声中听到了希望,他站起身来走到帐门问那士兵:“今天唱的歌怎么和昨天不一样了?”
那士兵见到一直沉默着不说话的人突然开口主动对他说话,微微地愣了一下说道:“这歌是听别人唱的。”
“听谁唱的?”沮授问道。
“是营里喂马的马夫,他会唱好多歌,我听来觉得好听,就学来唱唱。”那士兵笑着说道。
“嗯,这是我家乡的歌。”沮授说完话又走进了帐篷。
沮授懂了,这是那马夫故意让这士兵学会这歌,并将歌唱给他听的,这歌士兵们听起来与普通的歌没什么区别,但沮授听了就会知道其中的秘密。若将这首歌曲写下来,在第一列每隔一个字念起,那便是:半夜三更。黑牛和白马的意义知道的人并不多,沮授便是其中一个,鞠义外号为黑牛,曾是袁绍得力战将,曾率领先登死士击败白马公孙瓒。“悄悄说话,说他想家,不能眠啊!总说梦话”的意思便是既然想回到河北,今夜就不要睡觉,到马房说说话。
这首歌虽然编的很巧,歌词的第一句只有沮授才能听懂,第一句便为沮授提了个醒,然后告诉沮授晚上不要睡觉,在半夜三更有人会在马棚接应你,到时候你就可以骑上战马,顺利回家。(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