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钦点宜芳公主嫁往吐蕃和亲的那天夜里,李信思来想去还是忍耐不住,披上衣服直奔皇宫。
陈幼澜和崔盈盈不知道他发的是哪门子神经,也不知道他进宫去要说什么,哪里睡得着?直到他鼻青脸肿地回来,两人才松了口气,带着热水和毛巾上前去迎。
“孩子们呢?”李信边走边接过毛巾擦手擦脸,顺便问道。
虽然光线不大好,但崔盈盈早就看见了李信脸上的伤,不由得又心疼又没好气地说道:“孩子们还能去哪儿?都睡了。就是你这个当爹的不让人省心!大半夜非要进宫去,让我和幼澜姐替你担心。”
陈幼澜也道:“就是啊。什么事不能白天去说?脸上的伤是谁打的?不会是陛下吧?你到底说什么了?把陛下给气着了?”
李信也知道今天自己是冲动了,让两个娘子着实担心,便赔着笑将两人搂在怀里,道:“没事没事,你别瞎想。陛下是我的长辈,看我不顺眼,揍几下也是应该的。”
三人往主卧去。崔盈盈叹了口气,本打算回去自己的房间,却被李信笑着拉住了。
“今天一起睡。”李信笑嘻嘻地将两位妻子都推进了房间。
崔盈盈有些脸红。不管怎么说,“一起睡”这三个字,想起来还是有那么点害羞,脑海中那些叫人浑身发烫的画面总是挥之不去。
不过,崔盈盈显然是想多了。今天的李信并没有那个兴致,一起睡也不是为了做什么,真的只是想要一家人一起睡而已。
熄了灯,三人躺在床上。
陈幼澜忍不住问道:“相公,你为什么这么不想看到宜芳公主远嫁?难道你.......”她又不傻。今天陛下刚宣布宜芳公主去和亲,李信就直奔皇宫找陛下说理,还挨了一顿揍才回来,这两件事之间肯定有关联。
崔盈盈抱着李信的一只手臂,虽不出声,也认真听着。
李信却苦笑道:“你想什么呢?这你可就冤枉我了。我明明是为了你才进宫去的。”
“为我?”陈幼澜不解。
李信摇了摇头。陈幼澜虽然聪明,但还是粗心了一些。她竟然没发现自己的大哥对宜芳公主别有情愫吗?上回李萧萧过生日的时候,两人第一次碰面,眼神儿就能擦出火花来了!这大概就是一见钟情吧。
于是,他将这事儿说了一遍。
陈幼澜还不大相信自己那个仿佛这辈子都不会开窍的大哥竟然喜欢宜芳公主。李信随口道:“不信你自己去问他。虽然他肯定不会承认。我也问过宜芳公主,她承认喜欢你哥,但是你哥却像个木头一般,啥也不肯表露,她一个女子,怎么也没辙。所以咯,不管他们俩怎么样,让宜芳嫁到吐蕃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肯定不行!”
他顿了一下,缓缓道:“况且,泱泱大唐又怎么会是一个小小吐蕃可以要挟的?他要求亲,我们就得把女人送过去?开什么玩笑!”
崔盈盈道:“可是,你这样跟陛下作对,还被陛下打了一顿,将来不会有什么事吧?”
毕竟,那位可是至高无上的君王啊。
李信笑道:“没事的。”说完,他沉默了一会儿,叹道:“要是皇后娘娘还在就好了。我直接去求她,她劝陛下比我劝好使。不用像我今天这么费劲。”
陈幼澜和崔盈盈也叹了口气。长孙皇后还在世时,对她们两个关爱有加。当年若不是她,崔盈盈怎么可能跟着秦琼一起出发去找李信?
只可惜,这位令人尊敬的女性早在一年前因病去世了。
陈幼澜悄悄抹了抹眼泪,道:“皇后娘娘那么好的人,怎么说去世就去世了。叫人心里一点准备也没有,现在想起来也还是难过。”
李信将陈幼澜搂得紧了一点,没有解释。
其实他跟孙思邈讨论过长孙皇后的病情。孙思邈说,皇后娘娘的心脏不好,运血能力不行云云。李信听完之后就明白了:先心病。
虽然先天性心脏病一般是生下来就有,但是由于小孩子的体型比较小,对心脏的负担也比较小,所以有时候症状表现不出来,会到青春期、乃至成年才发病。长孙皇后就是典型的案例。
再加上她先后为李世民生了那么些个孩子,李承乾、李泰、李治。怀孕对心脏的负担那么大,长孙皇后那颗脆弱的心脏超负荷运转,期间造成了多少损伤,难以估量。
李信当时也想过为长孙皇后做个心脏修补,最后还是放弃了——他除了知道有心脏修补这回事以外,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该怎么做。而且,大唐的科技再怎么发达,也不可能马上就变出一套体外循环的机器来。
没有体外循环,根本就不可能开展心外科手术。
于是,长孙皇后便在一天天的衰弱中病死了。
很绝望的事情。
李信第一次在李世民这位千古一帝的脸上看到那么颓唐的表情。长孙皇后出殡的那一天,他和李信两人坐在大殿中,非常遗憾又孤独地喃喃了一句:“只剩朕一个了。”
李信一瞬间失语,完全说不出话来。因为他也想象到陈幼澜和崔盈盈离开他的画面。到那时,他想必会跟李世民一样难受。
说起长孙皇后让气氛变得有些沉重。
李信将陈幼澜和崔盈盈紧紧搂在怀里,认真地说道:“我们都要好好锻炼身体,好好吃饭,将来都长命百岁,然后一起高高兴兴地死掉.......”
陈幼澜和崔盈盈没有说话,只是将脸贴在李信的胸口,听他的心跳和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