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中年男人明显一怔,而后一脸怀疑地看着施知水,更焦急了几分,手指向施知水身后的石桥,“哪个看鱼的趴到栏杆上看的?!不怕掉下去吗?!”
“不至于会掉下去吧。”施知水轻叹一口气,语气带了好些无奈,“谁会这么不小心。”
“那谁说得准!”中年男人放下手,目光不住四处张望,唇依旧微微颤抖着,哆嗦着开嗓,“这多危险啊!这……这……万一出了什么事儿,我可怎么跟老爷夫人交代啊!”
中年男人说着,呼吸因为紧张明显有些急促。
见状,施知水隐隐感到不安,生怕他一下突发心脏病而猝死。于是微弯了腰看着他,缓和了语气问道:“大叔,你没事吧?”
“没事。”中年男人说着,抬手擦了擦眼角。
施知水这才注意到,中年男人的眼角竟然流出了几滴泪水。
不是吧?这大叔的心理这么脆弱?
施知水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于是轻咳一声,无所谓地开口:“大叔,你不要哭嘛,就算我真掉下去了,也不是你推的,那你也完全没有责任不是?”
施知水本是想安慰他,不料他的情绪却更激动了几分,道:“那怎么会跟我没关系?!就是因为我的失职,少爷才会……”
中年男人说着,又低下头去,用手背擦拭着眼角的泪水。
“我这……”施知水一时有些不知所措,毕竟他从未见一个大男人这样哭过,“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我说的不是你!”中年男人抬起头来,那双含泪的眸中多了好些怨气,“我说的是我们家少爷!”
又被莫名其妙地凶了,施知水只觉得委屈,低声嘀咕道:“我又不知道。”
“就是因为我的失职,少爷他才会投湖自杀的。”中年男人说着,泪水不断从眼角流下来,他哽咽道,“如今小姐也……”
“等等……”施知水忽然想到什么,抬手握住中年男人的手腕,微皱了眉问他,“你说的小姐,是不是龙雪?”
“北市龙家就她一个小姐,不然还能是谁?!”中年男人像是被人在伤口处撒了一把辣椒面,没好气地回答。
施知水没有计较中年男人极度恶劣的态度,拉住他试图去揉泪眼的手,盯着他的眼,问道:“那你说的少爷,又是谁?”
闻声,中年男人的泪水又源源不断往外掉,瘪着嘴巴哭了好久,在施知水的耐心快被磨尽的时候,才哽咽道:“是……是小姐的哥哥……”
“龙雪的哥哥?”施知水的眉拧得更紧了几分,“你刚刚说他怎么了?投湖自杀?”
施知水明白刚刚眼前的中年男人为什么会有那样大的反应,但他关心的却不是这个。
“为什么会投湖自杀?什么时候自杀的?确定是自杀?”施知水迫切想要知道结果,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可他的语气实在过于急促,有些吓到了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楞楞地看着他,甚至忘记了流泪。
与由于情绪激动而脸色微红的施知水对视良久,中年男人才缓过神,缓缓开口,问道:“你问这些做什么?”
“告诉我!”施知水像是发现宝藏般,情绪很是激动,握着中年男人的手也不自觉加大了力度。
中年男人明显被吓到,由于被施知水抓得有些疼,于是只微微皱了眉,用商量的口吻问施知水:“小伙子,你能不能先松开我?”
闻言,施知水看一眼被自己紧紧抓住的手腕,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礼。
施知水有些尴尬地轻咳一声,松开中年男人的手,道:“对不起。”
“没事。”中年男人活动了一下被抓得有些疼的手腕,转身往前走了几步,坐到草地上。
见状,施知水忙上前几步,坐到他身旁。
中年男人眺望着远方,抬手轻轻摸了摸人中的八字须,回忆着开嗓:“二十年前,我来这个庄园的第二年。那个夏天啊,也像这样热。”中年男人说着,用手在脸边轻轻扇了扇,扇出微弱的凉风,“我照常在庄园巡逻,就在这里,看见我们家少爷的尸体。”
“二十年前?”施知水疑惑开嗓。
“对。身为管家,连少爷都照顾不好……那时候他才七岁,小姐才五岁啊……”中年男人说着,长长叹一口气,目光始终落在远处,也不知具体在看什么,“时间过得真快,如今小姐却也……”
听中年男人的语气突然就变得悲伤了许多,施知水急忙止住他的情绪,道:“大叔,那个,虽然有点不礼貌,但是能不能麻烦你先给我讲一下二十年前发生的事情?”
“二十年前……”中年男人果然收了悲伤的情绪,抬头眺望着远方,回忆着什么,又突然看向身旁的施知水,目光犀利地上下打量他一番,问道,“话说回来,你是谁?”
“我……”施知水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
毕竟,他与龙家的人没有任何关系,龙家的事他也没有过问的理由。
“啊……”盯了施知水好久,中年男人的眼眶蓦地又红了,发紫的薄唇更是颤抖得厉害,“你是……你是……”
寻思着眼前人应该不认识自己,施知水一时有些犹豫:“我……”
“您是詹少爷吧?”中年男人的脸上明显流露出喜悦,“少爷在世的时候您经常过来。”
“啊……”意识到眼前人是认错人,可施知水并不认为这对自己有什么坏处,于是露出略显尴尬的笑容,轻一点头,“嗯……”
“詹少爷,二十年不见,您跟以前看上去完全不一样了啊。”中年男人说着,又抬手揉了揉含泪的眼,“听说您出国去了,还以为您不会回来。想不到二十年不见,您还是这么年轻。”
施知水只是浅笑看他,没有说话。
都不是一个人,看上去当然不一样。
“记得当初少爷火化的时候,您哭得好厉害,那时候您也是那样紧紧抓着我的手腕,对我说‘不可能’。”中年男人说着,又活动了一下刚刚被施知水紧紧抓过的手腕,露出悲伤却慈祥的笑容,“您是不是还认为,少爷不是自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