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有成叹一口气,说:“抓人容易,放人难呢!不好随随便便就抓人的,再说了,现在连个怀疑对象都没有,你抓谁去?”
“会不会那个糟蹋女人的歹人又跳出来了,向你示威呢?”
马有成沉着脸想了想,说:“应该不会吧,这一阵子也没听说谁家娘们儿遭殃呀。再说了,他跟我一个半老头子较啥劲呢?用那些脏东西砸我家玻璃,这手法也太低级了,不像是他的风格。”
“可那人吧,我觉得还真是不一般,脚步如风,飘飘忽忽,影子一般飘来飘去,真就跟个鬼似的。”王香草说着,神色仓惶,微微打了个寒噤。
马有成细细端详着王香草的脸,摇头晃脑地说:“王香草,我心里咋就觉得不对劲呢,不对,肯定不对!”
王香草心里凛然一动,问他:“咋就不对了?你觉得哪儿不对了?”
马有成说:“那人既然那么厉害,他肯定不会放过你的,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吃大亏了?”
“没有……没有,真的没有啊!”
“没有才怪呢!”
“你咋不相信人呢?”
“不是不相信你,是为你担心,你是为了去追坏人的,万一出了事,就算是你不赖我,我良心上也过不去。”
马有成的话让王香草心头一暖,这个在很多人眼里该千刀万剐的老东西,对自己竟然是如此的细腻,如此的爱惜,真是有些不可思议。
“王香草,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吃苦头了?”
“没人啊,真的没吃苦头。”
“不对……不对,这怎么可能呢?那个歹人怎么会放过你呢?”
“你咋就这么拧呢?没有啊,真的没有,我对天发誓!”王香草急了,脸红脖子粗地嚷道。
马有成再次上上下下在王香草身上打量了一阵子,然后转身走了出去,哗啦一声关了门,顺手插上了门闩。
看着他再次进了屋,王香草心里就开始打鼓,紧缩起身子,说:“你别闹腾了,我浑身又酸又疼,这会子只想好好睡一觉。”
“不对吧,我就是觉得不对劲。”
“咋就不对劲了。”
“坏人会轻易放过了你?再说了,要是没啥状况,你会晕倒在外面吗?整整呆了一宿才回来。”
“没有……没有,真的不骗你,谁骗你不是人!是……是小狗……小母狗还不行吗?”
马有成说我这是关心你,你该对我说实话。
王香草说她是被摔晕的,大半宿才苏醒过来,连滚带爬的回了家,你就别再闹腾了。
“看看你吧,咋就像个孩子了。”
不知道为什么,王香草突然鼻腔发酸,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转。
马有成坐到沙发外侧,两眼直勾勾看着王香草,说道:“看看你弄出这个熊模样吧,你是误解我的意思了。”
王香草吸一下鼻息,不无委屈地责问他:“你要是真心对我的话,咋就那么不相信呢?”
马有成说我不是不相信你,是因为你晕过去了,担心在你人事不省的情况下,神不知鬼不觉地遭了黑手。
王香草说没事,绝对没事,连衣服都穿得好好的呢。
正说着,突然听到外面有人喊:“王香草……王香草……你在家吗?”
“坏了……坏了……让人给堵门子了!”王香草咕噜爬了起来,晃着死猪一般的马有成,低声说道。
马有成爬起来,睡眼惺忪地望着王香草,问:“咋了?”
王香草伏在他耳朵上,说:“外面有人喊呢。”
“谁?”
“不知道呀,没听出来。”
“别慌,好好听一下。”
外面那人还在喊,并不时晃着门板。
倒是马有成耳朵尖,他说:“那不是范满仓家娘们嘛,是她……是她,肯定是,没错!”
“一大早的她来干嘛呢?”王香草问。
“谁知道呢?你出去问问去。”马有成说。
“我敢开门吗?万一她进屋呢?”
“你把她堵在外面不就行了,真笨!”
王香草下了床,对着窗口喊:“谁呀?你是谁?我咋没听出来呢。”
“王香草,是我,秋分呢。”
“哦,是满仓家嫂子呀,你有事吗?”
“是啊……是啊,出事了……出大事了……这不才急火火过来找你了。”外面女人的声音听上去很悲凉,也很焦灼。
“出啥事了?”
“这……这……那……”秋分支支吾吾着,像是不好开口。
马有成忍不住了,侧过脸,狠狠瞪王香草一眼,说:“你傻呀,她家一定遭歹事了,能在大街上喊么!”
“还能有啥大不了的?听上去人不是好好的嘛。”王香草叽咕着,又转向外面喊,“那你等一下啊,我这就出去。”
外面女人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王香草去西屋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再随手拢了拢头发,走了出去。
当她敞开院门,打眼看到秋分时,瞬间惊呆了——只见她头发蓬乱,面色蜡黄,右边眼眶乌紫,看上去就像个大熊猫,嘴角还凝固着一丝血迹……
“王香草……王香草,我……我,呜呜呜……”一见王香草,女人竟然哭着扑了上来,紧紧拽住了她的胳膊。
“秋分……秋分,你别哭……别哭,有话慢慢说……慢慢说……”王香草茫然安抚道。
秋分哭过一会儿,然后说:“王香草,夜里头我被……被……”
“你被咋了?”
“我被坏人给……给欺负了,还……还……”话没说完,秋分放声大哭了起来。
“秋分你别哭,慢慢说……慢慢说……”王香草嘴上这样说着,心里早已经猜到又发生啥了,紧紧拥住了秋分。
秋分声泪俱下哭过一阵后,说:“王香草,有些话在外头没法说,咱到你家里说好吗?”
“好……好……”王香草随口答应下来,刚想抬脚往院子里迈,突然想起马有成还躲在里屋,赶忙找借口说,“屋里太乱了,喘气都不利索,咱还是坐到院子里说吧。”
秋分也没心思多想,就擦着眼泪跟进了院子,坐在东墙根大树下的木凳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起来——
秋分说她昨夜里睡得比较早,像是睡过一觉的时候,突然听到外头有脚步声,很杂乱,还嘁嘁喳喳说着什么。
她心里一阵紧张,担心自家院子的羊被偷走,就穿衣下床,抄起一根胳膊粗细的烧火棍就出了门。
壮着胆先去羊圈里看了看,见四只羊一只不少,都乖乖卧在那儿打着盹呢,心里就轻松下来。
再满院子里转了一圈,也没见有啥异常动静,就想回屋接着睡觉去。
不料,就在这时候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