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电话后,王香草坐了下来。
她绞尽脑汁想了半天,也没理出个所以然。
摇摇头,自我劝慰起来:李德福是个啥人自己还不知道嘛,粗粗拉拉的,从来不把家里的事放在心上。
这样一想,就轻松了下来。
吃过早饭后,她去了村委会。
进门看见马有成正一个人坐在那儿抽闷烟,就说:“这老天爷成心要跟咱们村这几百号人过不去,刚才遇到王明远,他说是去外村亲戚帮着收割麦子了,我就觉得好奇,问他那边就没下雨?能割麦子吗?”
“他咋说?”马有成抬起头来。
王香草站定了,说:“王明远说前今天也下过,可是人家那边不是连阴天,下过一阵就停了,就算淋了雨,很快就晒干了。这两天雨直接停了,各家各户都热火朝天的抢收了。”
“妈了个逼的!”马有成骂一声,站起来,走到了门口,抬头望了望老天爷一张黑漆漆的脸,“真特么邪道了,咋就不睁眼了呢?”
王香草就把话题引到了胡仙姑那儿。
她说这事儿既然邪道,那就得依靠胡仙姑,说不定真让她言中了。
“言中啥了?”
“会不会咱们惹着她了,从中作乱呢?”
“她真的有那么大的能耐?”
“这些事儿不好说,事实摆在眼前,不信都不行。”
马有成说就算是我们得罪了她,也不该拿着全村人一年的口粮来糟践吧?
“谁知道呢,反正她说过那样的话,让全村老少都跟着你遭殃。”
马有成阴沉着脸,垂下了头,叽咕道:“她能那么大的本事?我咋就不相信呢?她本事再大,能大过天吗?能管得着老天爷吗?”
“是啊,是管不着,可不知道咋了,我心里就是不踏实,要不……要不这样好不好……”看一眼马有成那张凶神恶煞的脸,王香草没敢说出口。
马有成反又问她:“你想咋样?”
王香草说:“干脆把她想要的钱给她吧,也许真的能管用,只要能把雨停了,其他都无所谓了。”
“那个老妖婆狮子大开口,张嘴就要五千,简直没数了,五千块钱能买很多麦子呢。”
“这个账不好算,要是真像她说的那样,不光麦子收不到家,还会有更糟糕的事情呢,那可是用钱买不来的!”王香草满脸忧悒。
马有成摔掉烟头,恶狠狠地骂道:“她敢!要是明目张胆玩阴的,我先砸断她条老狗腿!”
王香草见一时无法说服马有成,只得闭上嘴,一声不吭坐在那儿直瞅脚尖。
“咋了?你还真被吓着了?”马有成问道。
王香草摇摇头,说:“我也不是怕,只是觉得心慌,像是真的要出啥大事似的。”
马有成说:“你现在是村干部了,可不能再信那些牛鬼蛇神的,打起精神来,还有很多工作等着你去做呢。”
王香草抬起头,问道:“还有啥工作要做?”
马有成说:“你来之前我就在琢磨,该去看看孙常果了。”
“你让我去?”
“是啊,你最合适,代表村两委干部,去慰问一下。”
“都好几天了,也不知道这会儿是个啥情况了。”
“这几天只忙着防汛那事了,倒是把他的事抛脑后了。看当时被伤成那样,说不定彻底报废了。”
两个人商量了一阵子,马有成打了出租车司机的电话,让他过来接人。
放下电话,他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个信封,递给了王香草,说:“这钱你拿上,交给孙常果,就说是大伙的一点心意。”
王香草默默收了起来,问还要不要买点礼品。
马有成又拿出了二百块,推到了她的面前,说自己看着买吧。
王香草又把钱推了回去,说自己买点水果就成了。
马有成大吼一声:“让你拿着你就拿着,磨叽啥呀?”
王香草只好接了过来,放在了包里,出门等车去了。
也就是十几分钟的样子,出租车就开了过来,接上王香草,调转车头,朝着镇上驶去。
到了镇医院,王香草一打听,才知道孙常果已于三天前就因为病情恶化,转到省里的大医院去了。
王香草走出镇医院,心里面一阵翻天覆地的躁乱。
看来伤情有些严重,要不然怎么会突然转到省里的大医院去了呢?
王大庆你这个该死熊玩意儿,下脚也太狠了!
还有村长马有成,做得也实在是太过分了,不但不想法子帮着治病疗伤,还借机敲诈勒索,把事态搞得更加复杂化了。
万一孙常果真的有个三长两短,两家必定要起官司,一旦走法律程序,马有成的处境可就难堪了。
想到这些,王香草不寒而栗。
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事儿自己无能为力,只能把球踢回到马有成怀里了。
山芋烫手不烫手,让他自己拿捏去。
她坐进出租车,急急火火返回了村子。
马有成听到孙常果转院的消息后,面露惊秫,一屁股坐下来,大口大口吸起了烟。
烟雾太大,把王香草呛得直咳嗽。
“咳啥咳?得肺痨了?”马有成骂道。
“你就不能少抽点呀?瞧瞧这满屋子的烟,都快把人给呛死了!”王香草拿起暖水瓶,倒一杯水,小口小口喝了起来。
马有成踩灭烟头,说:“走!”
“去哪儿?”
“去王大庆家!”
“王大庆又不在家,去他家干嘛?”
“不找他,找他老婆。”
“找他老婆管个屁用?”
“不管怎么说,他们也是两口子,就算是找不到他的人,话还是可以传达到的。”
“你想让她传话?”
“传啥话?”
“得让王大庆知道,事情比预期的更严重,有办法就想办法,没办法就跑更远一点。”
“有用吗?”
“有用没用试一竿子吧。对了,你有更好的办法吗?”马有成目光柔和了许多。
王香草从他眼神里看出了一丝慌乱,这在之前是没有过的。
看来马有成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这会儿就像双手捧着个大刺猬,不知道该咋办好了。
“别喝了,走!”马有成迈出了门槛。
王香草只得放下水杯,跟在后头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