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仙姑放缓声音,说:“老姑这不是正在忙活嘛,为的就是保一村老小的平安。”
“你是说那些神符?”
胡仙姑点了点头。
王香草奉承她是普度众生的活菩萨,桃林峪几百号人该给您树碑立传。
胡仙姑坦然一笑,道老姑是在替天行道,不图回报。
王香草竖起了大拇指,在她面前比划着,说:“老姑您真是活雷锋。”
“这啥跟啥呀?半点儿都不搭边,行了,你就别再夸我了,赶紧拿一个救命符回去用下吧,越早越好,半点都迟不得。”
胡仙姑说完,递给王香草一个黄纸包。
王香草接到手里,深鞠一躬,感恩戴德。
“好了……好了,用不着跟老姑这样。你要是真的心存善念,就赶紧帮帮村里的人们吧,千千万万不能他们走了徐木匠的路。”
“可是我凡胎俗骨的,能帮他们啥?”
“也用不着你干啥,出门后,逢人就说这神符的事儿,让他们赶紧过来取,喝下去就太平了。”
王香草点头应承下来,问胡仙姑:“老姑,我是不是给给你钱呀?”
胡仙姑摆摆手,说:“你的就算了,咱娘俩谁跟谁呀?用不着扯那么清楚,走吧……走吧……”
王香草从裤兜里拿出了二十块钱,放到了胡仙姑面前,嘴里说着,这可是救命之恩,无论如何你得收下,要不然我良心难宁!”
“那好吧,你有这份心我就收下了。”胡仙姑把钱放进了敞着的抽屉里,解释说,我收的只是香纸钱,半点都没赚头。
王香草说一声我知道了,转身走出了烟熏火燎的屋子。
走到大街上,王香草俨然成一个流动的广播员。
逢人便把王仙姑的意思传达一遍,告诉人家赶紧去保身符。
不经意间,把未知的灾难描绘得惊心动魄;也把胡仙姑的法术与功德吹上了天。
而听者大多心悦诚服,道一声谢,脚步匆匆直奔着胡仙姑家去了。
正当她满怀悬壶之心、济世之诚满街游说的时候,马有成走了过来。
慢慢走近了,他竟然面露凶相,怒气冲冲,大声骂道:“你这个赖娘们儿,找死啊!”
“你咋……咋骂人呀?”王香草愣住了。
马有成咬牙切齿地说:“老子不光骂你,还想揍你呢!”
王香草头心一横,仰起头迎上去,“你揍……你揍……”
马有成发着恨地指责她:“王香草,你咋就这么不开窍呢?”
王香草被骂糊涂了,一时云里雾里,“我咋就不开窍了?”
“这还要问吗?你可真是傻到家了,竟然让一个老妖婆当狗使唤。”马有成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
王香草急红了脸,喊一声你到底在说啥。
马有成朝四周望一圈,见不远处正有人朝这边看,气呼呼地说:“走,跟我去村委会,别他妈在这儿丢人现眼了。”
说完倒背着手,朝前走去。
王香草犹豫片刻,抬脚跟了上去。
到了村委会,尾随马有成走进办公室,心头的火就压制不住了,大声质问马有成为什么在大街上没脸没皮的骂她。
马有成反倒没了那么大的火气,他坐到了办公桌前,点燃一支烟,大口大口吸起来。
“你说呀,为啥骂我?”
马有成吐一口烟雾,说:“你先坐下。”
“我不坐,站着听你解释。”
“看看……看看你这德性,跟个泼妇还有啥两样?”
“我要是个泼妇就好了,用不着你骂第二句,就把你的马嘴给撕破了!”
马有成打量了她几眼,说你还是去坐下吧,站在就跟个母夜叉似的,我还真有点害怕。
“你还有害怕的事儿?”
“是啊,还真就被你吓着了,这哪儿还是王香草呀,简直就是一条母狼,喝了迷魂汤的母狼!”
王香草扑哧一笑,再也绷不住了。
她回头朝着门口打探一眼,降低音调问马有成:“就因为昨天夜里我没让你进家门?”
“妈个逼的!那算个屁事啊!”
“那你说,为啥那样狠毒地骂我?”
马有成按灭手中的烟头,拧着眉头问道:“都这般田地了,你还不知道我为啥骂你?”
“是啊,我也惹着你呀!”
马有成这才道出了实情,他说王香草你咋就不长脑子呢?竟然帮着那个老妖婆搞起了封建迷信,暗地里爱咋弄咋弄,我不管,你倒好,竟然还满大街散布谣言,这算哪一门子事呀?影响坏透了!”
王香草这才明白过来,忙辩解说:“我这不是被吓着了嘛,怕村里的老老少少再出事儿,万一真的像徐木匠两口子那样,不就麻烦了吗?”
“你怎么就那么听胡仙姑的话呢?我早就警告过你了,她就是个骗子,你以为她真为村里人着想呀?真正的目的就是为了收钱!”
“你之前不是也相信吗?”
“我……我那是一时糊涂,可你呢,那真叫一个口服心服,半点都不打折扣,自己信也就罢了,还帮着她做起了宣传,你知道人家都说你啥了?”
“说我啥了?”
“说你也是个骗子,跟她是同伙!”
“我骗谁了?骗的钱在哪儿?”
“你还嘴硬是不是?就那么一张薄薄的纸片,她那个笔在上面胡乱划拉一下,就值二十块钱?这不是骗是啥?”
王香草说胡仙姑收的只是香火钱,一点都不过分。
“你还帮着她遮遮掩掩,这都啥年月了,太平盛世啊!哪里来的那么多大灾大难,你咋就稀里糊涂跟着瞎掺和呢?”
王香草随口说出了徐木匠一家的遭遇,反问那事儿该怎么解释。
马有成恨得牙根直痒痒,呵斥道:“你这个死脑筋,丝毫都不转弯,徐木匠两口子遭雷劈,那只是意外,是巧合,电闪雷鸣的,他们不老老实实的呆着,偏偏从一溜电线杆子前经过,不引下雷电来才怪呢!”
王香草不但不相信马有成的说法,反而提出了自己的质疑,村里村外那么多电线杆子,别的地方咋就没引下雷电,咋就没霹人呢?
“你呀你呀,看来是陷得太深了。”
马有成告诉她,上午已经从县里请来技术人员察看过了,确认就是电线引下的雷电。
“可说胡仙姑为啥要编那些瞎话呢?”
“还能为啥,为了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