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明知道这件事是个大坑,但北胡、西周、吴国、越国四国的贸易使团都已经来了,万岁爷一时高兴又答应了人家以豆瓣酱互市,一国之君,总不能出尔反尔吧?
凌卿玥一脸难色的对香菱道:“可是,万岁爷已经亲口答应各国使团了,再行反悔,一国之君,岂不是成了笑柄?”
香菱轻眯了眼,良久才沉吟道:“咱们可以以其人之道,还制其人之身。大齐,可以遏制本土黄豆酱的使用量,挤出份额用于互市,要求各国拿出指定产品交换。比如北胡,要求他们用驴皮;比如西周,要求他们用铁锅......”
凌卿玥狐疑道:“驴皮?铁锅?”
香菱笃定点头道:“北胡是游牧民族,擅长养战马,我们直接要求用马匹换,北胡一定不肯,但可以以生产驴胶为借口抬高驴皮的进口,这样就会让很多北胡人弃马而养驴;而西周盛产铁器,我们直接要求用弓箭来换,西周肯定不肯;但可以以铁锅为借口囤积铁器,藏铁于民,随时可以熔掉变成武器。”
凌卿玥不由得挑起了大指头道:“娘子,你太、老谋深算了。”
香菱的脸色仍旧没有缓解,忧心道:“如果是凑巧也就罢了,我就怕这一切幕后有人操纵,由明战转为贸易战,那就太可怕了,有时候,贸易战,比真刀真枪的战场更可怕。”
凌卿玥不敢怠慢,立即进宫见了齐瑞,把香菱的忧心对齐瑞说了。
齐瑞亦是吓出了一身冷汗,为自己的冲动懊悔起来,也暗自庆幸有机会弥补。
齐瑞对凌卿玥挑了大指头道:“凌爱卿,得你夫妻二人,实乃大齐之福。”
凌卿玥忙施礼道:“此乃臣职责所在。臣马上会见四国使团,完善互市的章程。”
齐瑞轻眯了眼道:“会见各国使团时,让褚村主也参加吧,免得再上了四国使团的当。”
凌卿玥答了声“是”,刚要告退,又被齐瑞给叫下了。
齐瑞眨了眨眼,压低了声音道:“凌爱卿,你和你夫人成亲这么久了,肚子怎么还没有动静啊?”
凌卿玥脸上裂了一道缝儿,自己和香菱表面成亲一年多了,但那是外人看到的假象,他和娘子真正的圆房,也不过四个月的时间,急什么啊?
齐瑞一脸急切道:“快点儿生下了个丫头啊,好接到宫里来,肥水不流外人田,让她和圭儿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等圭儿束发了就成亲......”
凌卿玥的脸不能用裂缝儿来形容了,天底下有这么着急给儿子找媳妇的爹吗?
凌卿玥以为话题到此结束,哪知,齐瑞却赏赐了一堆药材下来,有人参籽、鹿茸角、虎鞭......
凌卿玥脸色都绿了,这个齐瑞,不会以为他的身体有什么问题,所以香菱才不怀孕吧?
这个万岁爷,可以质疑自己没有洞悉四国使团的阴谋,却怎么可以质疑自己的......
凌卿玥闷闷了回了家,擒着香菱又是讨论了一下人类起源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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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凌卿玥带着褚香菱盛装出现在了御使司驿馆。
进了院中,本以为水火不容的四国御使,已经“打”成了一遍。
当然,不是打架的融成一片,而是聚在一起玩成了一片。
一张长条桌子,四国使团各聚一角,聚精会神的盯着一个年青人。
桌案上放着三个竹筒,年青人两手各执一个竹筒,正中间的空放。
桌案上同时放着一粒葡萄,年青人向围观的四国御使示意了下空竹筒,随即快速转动,葡萄在三个竹筒间来回挪移,看得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咣”的一声停下了,年青人欣喜道:“扎路。”
赌博无国界,就算年青人说的是北胡话,但其他三个国家的使团竟全部听懂了是“下注”的意思,纷纷猜测着葡萄在哪个竹筒之下。
有猜左侧的,有猜右侧的,有猜中间的。
四国猜测完了,年青人裂嘴向凌卿玥方向一笑。
北胡使团御使兰帕笑着指着旁边的座位,示意凌卿玥也加入赌局。
凌卿玥轻笑了下,对旁边的王文谦低声问道:“什么情况?”
王文谦是户部的官员, 按道理御使司的事与他没有一丝关系。
但御使司本身就是新成立机构,先是云家人担任,随后云家人走了;
后来太上皇齐珩主动请缨担任,又委任了前太子及太子党的几个官员为御史,刚上任没两天,都随太上皇出使云顷国去了。
现在的御使司就是个空架子,因为四国使团来访主要是因为互市之事,属户部业务范畴,齐珩便交给了户部,由凌卿玥全权负责。
王文谦身为户部的人,又会说会听北胡语,自然被临时委以重任了。
王文谦低声解释道:“回尚书大人,四国使团的御史,以自己手中的货物为赌注,正在赌博呢,赌注不大,北胡下的是奶酪,西周下的是红铜香熏小炉, 吴国下的是青花瓷罐,越国下的是香料。刚玩儿不久,有输有赢,尚未分出胜负来。”
香菱则是指着藏葡萄粒的年青人道:“这人是谁?”
王文谦低声答道:“这人是北胡御使兰帕的一个随从,名叫扎西,能玩、爱说、爱笑,脑子又灵活,深得兰帕的器重,而且善交际,只两天时间,便与其他三国使团关系处得非常好,上到御使,下到马前卒子,都熟得不能再熟了。”
香菱还要问什么,扎西已经向香菱展颜一笑道:“阿扎,扎路。”
香菱、凌卿玥、王文谦的脸色立马尴尬起来。
别的话也许听不懂,但“阿扎”,曾经郁达也是这样称呼香菱的,香菱特意问过王文谦是什么意思,王文说告诉她,“阿扎”的意思是“我最美丽的爱人”。
王文谦偷眼看向凌卿玥,凌卿玥却不以为然,指了一下香菱,又指了下自己的胸脯,对扎西道:“纳鲁。”
扎西恍然,一挑大指道:“苏哈。”
凌卿玥会心的笑了笑。
香菱狐疑的问凌卿玥道:“你什么时候学会说胡话了?你俩的对话是什么意思?”
凌卿玥被香菱逗乐了,笑道:“娘子,我是会说北胡说,不是会说胡话,一字之差,谬之千里。我刚刚是告诉他,我是你最勇敢的战士,你是我最美丽的爱人,他没希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