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香菱怔怔的仍旧想着苏百顷说过的话。
凌云没有死,而凌卿玥,为了她,又推迟与父亲相见的时间了,也有可能,再也见不到了。
香菱心里难过,便窝在床榻里,捂着大被,鼻子齉齉的不通气,眼睛也红红的了。
凌卿玥下了早朝,巧儿连忙禀告道:“老爷,夫人早晨去了一趟云府,回来以后就把自己关在了卧房里,一直没有出来,奴婢很担心。”
凌卿玥的心一紧,一定是云夫人告诉她出海的事了。难道香菱是在怪他没有对她说就擅自做决定了?
凌卿玥急忙奔了卧房,敲了下房门,轻声软语道:“娘子,我回来了。”
凌卿玥以为香菱不会开门,没想到,话音刚落不久,就听见里面“噔噔”的赤足跑步声,门“吱呀”一声开了,随即一小团紧紧抱住了他的腰身。
力气很大,撞得他身子晃了晃,
巧儿和红鸾也被香菱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见两位主子相拥在一起,互相使了个眼色,乖巧的退下了。
凌卿玥也被香菱的举动吓了一大跳,轻拍着怀里一小团的后背道:“丫丫,你怎么了?”
香菱在怀里抬起小脸,眼含泪花道:“凌卿玥,我一直以为我们是双向奔赴、势均力敌的爱,到现在我才知道,如果用一百步来形容我们之间的爱,你走的是九十九步,而我只走了一步。我自私自利,我不够努力,我没有像你爱我那样去爱你......”
凌卿玥有些哭笑不得,没想到小丫头跑了一趟云府,得回的却是这么个结论,低声安慰道:“丫丫,你是算账算傻了吗?谁爱谁多一点,你用尺子能量得出来?!只要能在一起,我别说走九十九步,就是走一百步,你一步不动,又有何妨?!”
香菱一怔,随即身子一轻,已经被凌卿玥凌空抱了起来,男子嗔怪着怀里的小人儿道:“现在春寒料峭,打着赤足跑出来开门,你想得风寒不成?”
香菱嘴角上扬,双手勾住男人的脖颈,无赖道:“是相公说的,我以后一步也不要走,天天让相公抱我走一百步。”
凌卿玥嫣然一笑, 似模似样的在地上走了起来,一直数到了一百步,这才把香菱放回到榻上,笑道:“娘子这回可满意了?不许把自己窝在屋里偷偷的难受!听到没有?现在好好睡一觉,我让伙房给你煮碗胡辣汤,去去寒气。”
男子转身刚要走,手腕突然被香菱给抓住了,凌卿玥错愕回头,只见小娘子含羞带嗔,声如蚊鸣道:“相、相公,我、我们圆、圆房吧?!”
凌卿玥眼睛顿时瞪得比牛眼睛还要大,结巴着道:“娘子,我、我们还、还差一百八十一天到日子, 你确定不、不让我再等了?”
香菱羞得脸通红,娇嗔道:“不愿意就算了。”
凌卿玥石化在风中,一时欢喜得傻了。
良久,凌卿玥突然跑向门边,如做贼似的往四周看了看,随即关了门,挂好门栓。
回过头来,三下五除二的就脱下了外裳。
可真够猴急的。
羞得香菱赶紧把头缩回到被子里。
等了半天没有动静,香菱只好探出头来找寻凌卿玥。
只见凌卿玥又穿回了外裳,站在桌旁,单手举着水壶,一扬脖儿就喝干了壶,嘴里絮絮叨叨道:“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贵以专......”
香菱的脸色顿时一黑,这是做什么?我想跟你圆房,你却给我背起了《三字经》?
良久,凌卿玥的心绪终于平稳了些,一字一顿道:“娘子,君子当一言九鼎,当光明磊落,当做怀不乱,当心怀坦荡。娘子家乡的习俗既然是十八岁,我便等到十八岁,一天也不能差。”
凌卿玥站起身来,转身要出房间,香菱幽幽叹了口气道:“凌君子,你的《三字经》背差了两句,‘苟不教’之后, 不是‘贵以专’,而是‘性乃迁’和‘教之道’,你的坐怀不乱,差点儿火候啊......”
凌卿玥:“......”
.
接下来的几天里, 香菱又忙碌起来了,百英客栈偌大个盘子需要她来接手,一时很紧张。
好在苏百顷是个经商天才,下面的人又都是从小养到大的忠心追随者,虽忙却不乱,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云家这么大的操持与动作,大齐皇氏家族竟集体的选择性失明了。
.
皇宫里。
看着云沐白出了皇宫,万岁爷齐珩仿佛一下子又老了十岁。
这个辅佐了他几十年的老臣子,从他是没有夺嫡希望的皇子,一直扶持他扶摇直上,当上九五至尊,再到他垂垂老矣,终究是离开了,自立为王。
说不忠吗?对他齐珩从未有过二心;
说忠心吗?却利用几十年间,开创了第二大陆,自创云顷国,自立为王。
这种复杂心情,没有人比他齐珩更能体会的了。
莫公公帮皇帝按着肩头,沉吟道:“万岁爷,云首辅竟然来明晃晃的辞行,您,不准备拦下他吗?”
齐珩苦涩的笑了笑道:“朕倒是想拦,拦得住吗?云沐白虽然教会了我们火铳的使用方法,但所用的弹子,我们没人会造;云家的火雷弹,也是不传之秘,他既然敢来辞行,就是不惧朕留他。也向朕表明了一个坦荡荡的态度,和平分手,以后还是友好邻国,可以继续开展贸易,否则,就像北胡一样,世代为仇。”
莫公公忧心道:“万岁爷,这样任由他离开,就不怕放虎归山?”
齐珩摇了摇头道:“其一,朕不确定有斩草除根的实力;其二,放虎归山,归的是海外的山,与我大齐的山并不冲突,各自为王,各不相干。”
莫公公顿时明白了,海外贸易,一直是云家在操纵,大齐根本没有能力出海去,与海外各国争短长,与其这样,不如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齐珩重重的咳了两声,额头,又开始发烫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