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夏的脸终于有了笑模样。
恰好江氏挎着满满一大筐鸡蛋进来,褚夏迫不及待的拉过来娘亲,商量着村人哪家合适做哪种调料。
对于何氏家做粉条、里正家做面饼,江氏自然全都赞成,只是指着鸡蛋笑道:“只一样,你说的那个松花蛋可不能给别人,要不然咱家鸡蛋可就用不完了。”
因为褚家二房越发暴富,全家村都笃信香菱家有保家仙“黄大仙”,江氏也深信不疑,别的“后遗症”没有,只有一样---酷爱养鸡,近似于疯魔。
家里的小鸡已经五六百只了,满院子的跑。
现在是十月份,抓紧的话还有一个月工期,盖房子有点儿来不及,但盖院墙、盖鸡舍、挖河塘还是可以的。
而且这次开张,褚夏又收了足足两千多两的货款和订金,钱不是问题。
香菱笑着对褚夏道:“哥,咱先把院墙和鸡舍等砌起来,这样院子里也规矩些,池塘在上冻前也挖出来吧,塘中间的观景亭也先建出来,开春前就可以放水养鱼苗、种荷花。”
褚夏惊诧道:“都砌上青石墙?还要砌亭子?这得多少钱?”
香菱笑道:“哥,咱得把眼光放长远。今年只是简单围起来,明年开春才是大工程,九月前全部完工,让你和嫂子美 美的成亲。”
本来心疼钱的褚夏立即红了脸,嗔怒道:“就你小嘴巴巴的能说!说不定没等小曼嫁进来,你就要嫁出去了。”
香菱信心十足道:“放心,我不满十八岁绝对不嫁出去,我要在家当大龄剩女,和娘一起搓磨你娘子,让你好好受受夹板气。”
褚夏自然知道香菱在调侃他,江氏、香菱和小曼的关系,好得跟蜜里调油似的,才不会出现别人家婆婆小姑联合搓磨嫂子的事情呢。
褚夏翻了一记白眼道:“我倒是想留你到十八、二十八、三十八,只怕你这个敛财的名声在外,媒人踏破了门槛,想留也留不住。”
香菱“扑叱”的一声乐了,信心十足道:“哥,你说的踏破门槛的媒人在哪儿呢?我怎么没看见?我现在不只是敛财名声在外,一鞭子能打死人的恶名也在外。”
江氏看着两个孩子逗嘴逗得欢乐,自己也忍不住嘴角上扬。
褚夏不理会妹妹,驾着马车去订青砖,再找几伙做工的匠人,同时开工砌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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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香菱始料未及的是,她以为自己是杨卿玥的“掌中之物”,没人会打她的主意,没想到,不仅有人敢打她的主意,连媒人都已经快马加鞭的来到褚家村的路上了。
褚家老宅。
打扮花枝招展的王媒婆看着破旧的土坯房,以及腌臜的院子,本能的用一只手提着裙角,一只手用帕子掩住了鼻翼,心中则咄咄称奇。
靳家,在临安县商贾中,也算得上靠前的,怎么会找这么个穷酸农家?要知道,能让自己亲自出马说媒的,非富即贵,这样穷的,绝对是蝎子粑粑独一粪。
王媒婆的态度先倨傲了几分,没有坐在炕上,而是坐在了相对干净的椅子上,上下打量着褚氏和褚时运,傲慢道:“我是来给你家姑娘说媒的。”
褚氏本身也不是省油的灯,王媒婆用下眼皮看人,她就用鼻孔看人,满满看不上。
褚时运挑了挑眉道:“你怕是走错地方了吧?我家可没有待字闺中的姑娘。”
褚氏猛的瞪了一眼褚时运道:“胡说!咋没有呢?二房那个狼崽子眼看着不是十五岁了吗?”
褚时运这才想起褚香菱来。
老宅虽然与二房签订了不干涉二房婚丧嫁娶的文书,但当时,褚氏只同意了褚夏和褚香莲,他当时还纳闷娘为何态度坚决,当时不会就已经打了把褚香菱换个好价钱的主意吧?
如果是那样,可真是姜是老的辣,娘把事儿都算计在前头了。
褚氏志得意满的对王媒婆道:“你给说的是哪户人家?别怪我没提醒你,我家香菱长得好、性格好、会赚钱,是十里八屯有名的敛财童子,城里开着铺子,盘下了盛氏油坊,寻常人家可配不上她。”
如果香菱听到这番话,怕是眼珠子都要惊得掉出来了,褚氏,竟然会夸她!!!我滴天!比天上下红雨还要惊奇。
王媒婆也大吃一惊,她只知道靳家让他到褚家村褚时运家来说媒。
褚家村十户里就有两三户姓褚的,王媒婆只以为是普通的农女,当时并没有多想。
直到现在才知道,这姑娘竟然就是城里一夜窜起的富贾:褚家油坊和江大姐佐食坊的姑娘!褚家真正的当家人!
难怪靳家会这么下血本让她这个金牌媒人来说媒!而且给了她很大的自主权,只要同意,聘礼一切好说!
王媒婆的态度立即有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满脸堆笑道:“嫂子,一看您就是有福之人,有这么个能干的孙女!后半辈子可吃穿不愁了!!”
王媒婆嘴上这样恭维,心里则不以为然,有再能干的孙女怎么样,过得还不是穷酸样?
这句话听得褚氏也有几分尴尬,自己的孝敬银子,都以分家时苛扣下的一亩田做贴补了,当时以为自己占了大便宜,现在才知道,自己是吃了大亏了。
早知道小兔崽子这么能抓钱,自己当初就会对她好点儿。
有道是,自己选择的路,跪着也得走完,既然和二房关系处不好了,那就换点儿银子来得实在。
心里虽然不舒服,但王媒婆态度的大转变,在一定程度上也取悦了褚氏,打鼻子里闷哼一句道:“说出花儿来,也得找个富贵人家,不好的我可不乐意。”
王媒婆满上笑得如同九月盛开的菊花,谄媚道:“嫂子,临安酒楼和临安客栈听说过没有?就是靳老东家托我说的媒,男方是他家的庶长子靳朝东,过完年二十五岁,先头儿有个娘子,年初得病死了,靳大东家现在掌管着临安客栈。”
褚氏不耐烦的一挥手道:“别说有的没的,聘礼单子拿来没有?”
王媒婆先是一怔,随即狗腿的拿出一张红纸来:“打开来,似模似样念道:绸缎五匹,棉布五匹......”
而褚家人看不见的红纸上,实际上什么也没有,这就是靳家给王媒婆的权限,看褚家态度随时变更聘礼。
王媒婆边“念”着聘礼边偷眼看褚氏,发现褚氏脸色汪了一汪水的难看,显然这些穷酸之物很不得她心。
王媒婆忙清了清嗓子继续“念”道:“银头面一副、玉髓头面一副......”
再偷眼看褚氏,脸色正了些,眉头却还是皱着。
王媒婆心中暗骂褚家贪心,面上却不敢显现出来,摸着空白的红纸,继续装模作样念道:“纯正官银五百两......”
再看褚氏,眼角立即有了笑纹,却又强忍着,看着很是怪异。
王媒婆探到了褚氏的底,后面念的都是不痛不痒的聘礼了。
王媒婆似模似样的将红纸收了起来,对褚氏道:“嫂子,这靳家可是拿出最大的诚意了。说句掏心窝的话你别不爱听,你家姑娘现在做生意赚了钱,凭的那是运气;人家靳家可不一样,上两代就经商,家境殷实着呢!打着灯笼都难找!您赶紧把姑娘的生辰八字给我吧,我去合姻缘,落婚书,年底就出嫁。”
这也太急了些。
褚氏沉吟片刻道:“年底急了些,我家姑娘过完年才及笄,不如等明年以后......”
王媒婆急着打断褚氏道:“嫂子,种地还讲究个节气呢!早了晚了可都不成。你家姑娘年纪小,人家靳东家可不小了,再拿着端着,靳娘子就不一定是你家姑娘了。”
褚氏假意抹了下眼角道:“唉,自家的孩子自家疼,我还没留够孩子呢!香菱这孩子在家可没享着福,搁舍不得吃、搁舍不得喝,更没穿着啥好衣裳,我心疼孩子啊......”
王媒婆多精明个人,立即听出话外之音了,暗暗咬碎了银牙,强装笑脸道:“嫂子,离过年不是还有三个多月的时间吗?借这机会给孩子吃好、喝好、穿好,我跟靳家说说,多出一百两银子,免得嫂子舍不得孩子出阁。”
褚氏这才露了笑脸,这一次,是褚香菱唯一让她开心的一次。
双方达成了共识,褚氏忙把褚香菱的生辰八字告诉了王媒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