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决定褚夏回去住,香菱立马去老宅收拾了下,尽量让哥哥住得合适点儿。
因为搬走的时候并不太长,香菱只擦了擦浮灰,又烧柴烘了炕,把羊毛毡子铺上,褥子铺好,把炕上弄得舒舒服服、松松软软的,这才又去了李石头家。
李石头并没有在家,李氏告诉香菱去看刘喜旺了,香菱又去了刘喜旺家。
听说要陪褚夏回旧宅住些日子,李石头和刘喜旺跟孙悟空脱了如来佛的神掌一样,乐得那叫一个开心,举双手双脚赞成。
最让香菱意外的是刘氏,像被打了鸡血似的同意,立马给儿子卷了铺盖,拿了衣裳,有点儿把儿子扫地出门的意思,与原来的态度千差万别,害得刘喜旺的反而有些不适应了。
到了香菱家,几个人商量了一会儿,便用竹竿穿了椅子,如抬滑杆似的把褚夏抬回了旧宅,脸上的喜色想挡都挡不住,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李石头和刘喜旺是抬媳妇回家呢。
就这样,褚夏又被搬回了老宅。
香菱则做起了下午饭。
昨天葛长林帮打的那一篓子河虾,被江氏泡了河水,竟然还苟涎残喘着。
香菱把虾用盐水泡上,泡了一会儿,放在水里煮得七八分熟,随即捞出放凉,再在锅里干炒,直到炒得八成干,一小坛虾皮就做好了。
以后就个饭、做个汤都可以用来调鲜,放一年都不会坏了。
香菱在菜地里走了一圈,看着半青的葫芦,便摘下了一个葫芦,与虾皮炒了一盘;
想起了前世吃过的葫芦条,决定抽空让铁匠在筷子上嵌一块铁片,做一个简易的工具,把葫芦割成葫芦条晒起来,这样就可以吃一大年了。
前日做的牛肉干和鸡米花还有,各盛了一盘,最后又做了一道黄瓜片鸡蛋汤。
主食是白面馒头。
见香菱忙得汗水直流,江氏又去给何氏送去一小把虾皮,苏小曼主动提出来道:“香菱,我知道老宅的位置,我帮你去送饭吧。”
香菱忙不迭的摇头道:“你是客人,哪有让你送饭的道理?再说,万一遇到坏人,我怎么向你爹和你哥交代?”
苏小曼瞟了一眼身边比汉子身体还壮的新丫鬟柳儿,悻悻道:“香菱,你看柳儿这个样子,有人能随便欺负我吗?再说,褚家村就这么大点儿地方,房子挨着房子,哪个不开眼的坏人大天白日来使坏?要我说,你以后就别把我当成客人,就把我当成是你的表姐或堂姐,有活儿尽量吩咐。”
香菱嫣然一笑,把篮子郑重其事的交到苏小曼手里,揶揄笑道:“你真想让我把你当成表姐或堂姐?我可告诉我,我与表姐和堂姐,关系那叫一个‘好’,好得几乎要互打耳光了.......”
苏小曼横扫了香菱一眼,讽刺道:“少骗我,别忘了,你表姐在‘苏香锦绣’上工呢,她跟我讲了许多你的臭事......”
香菱恍然,她只想到了与她关系不好的表姐江芬芳,堂姐褚香苇、褚香萁,倒是忘记了关系还算融洽的表姐江淑芳三姐妹,江淑芳还是她给介绍到‘苏香锦绣’上工的呢。
香菱尴尬的挠了挠头,把小香莲也叫过来,叫她迈着小短腿,领着苏小曼和丫鬟柳儿,去旧宅给褚夏、李石头和刘喜旺送饭,让她这个大小姐,真实体验一下农家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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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小曼来到了老宅,推开门,发现门开着,院子里静悄悄的。
敲了敲房门,里面传来了褚夏纯净无波的声音道:“是香菱吗?我都闻见饭菜香了,肚子里的馋虫都快爬出来了。”
小香莲推开了门,径直跑进了屋里,爬上了炕,对褚夏撒娇道:“哥,这次你猜错了,不是亲姐姐,是苏姐姐。”
褚夏面色一怔,随即脸色红了红。
小香莲见苏小曼迟迟没进屋,立马又下了炕,迈着小短腿出了屋,把苏小曼往屋里扯道:“苏姐姐,你快点儿摆饭啊,我哥肚子里的馋虫都快爬出来了。”
柳儿上前想阻拦,被苏小曼一个眼色阻止了,她是商贾之女,不是什么大家闺秀,更没有千金大小姐的臭毛病,来了,就得入乡随俗,什么都让丫鬟代劳,反而让关系生疏了惹人厌烦。
见苏小曼被扯进了屋里,褚夏嗔怪的瞪了一眼小莲莲,又不忍心呵斥她,只能脸色红了白,白了红的害羞着,连看都不敢看苏小曼,脑海里浮现出第一次见到苏小曼的情景。
那时的她,眼睛被辣得半睁半眯,和想象中的大小姐完全不一样,一点也不娴静,反而多了几分俏皮。
苏小曼倒是比第一次见面少了扭捏,多了几分开朗,把篮子里的菜一一端出来,摆在炕桌上,解释道:“这是三个人的量,李石头和刘喜旺的人呢?不会把你一个人丢在家里不管了吧?”
“他们没扔下我不管,他们去......他们有事出去一会儿......”
褚夏脸色一红,微不可闻的答道,随即低着头,用帕子擦了手,拿起筷子,埋着头吃馒头,连菜都没敢夹。
苏小曼一共见过褚夏三次,给苏小曼留下的唯一印像是,他每次看了自己一眼后,就会飞速的低头,就像是眼睛被火光烫到了一般,而那眼色里,充满了好奇,满是纯净。
苏小曼突然觉得好笑,这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男子,竟然比自己这个大姑娘还害羞。
苏小曼沉吟半天,对褚夏道:“谢谢你。”
“啊?”褚夏有些懵逼,不知道苏小曼为何突然道谢。
苏小曼微笑道:“我是谢谢你提议换宅子,要不然,住在这里的人就是我了。”
褚夏憨直的摇了摇头道:“苏小姐不必记挂在心上,要说谢,应该是我感谢你才对,我现在盖的被子还是苏家布庄送的呢。”
苏小曼眼色一亮笑道:“那你可得好好感谢我,苏家布庄外卖的绣被,都是绣娘绣的,只有送给褚家的绣被,上面的鸳鸯是我亲自绣的,鸳鸯下面的荷叶下边,隐隐绣着蝴蝶花,那是我的绣品的标记。”
“你亲自绣的?”褚夏突然涌起一股奇怪的感觉,虽然知道对方开的是绣庄,卖绣品是理所当然的事,但自己盖着一个姑娘家亲自绣的鸳鸯被睡觉,总觉得有些唐突。
两个人就这样突然沉默了,空气中陷入空前的静寂。
正在此时,门外响起了刘喜旺的叫嚷声:“夏哥儿,我找到了竹子做的恭桶,石头找到了木头做的恭桶,你说你想用竹子的还是木头的?”
褚夏立即变了脸色,对越来越接近的脚步声吼道:“别进来!!!”
苏小曼的脸色也红了起来,终于知道刚刚刘喜旺和李石头为何不在了,是因为搬家的时候忘拿了如厕的东西,这两个人去找恭桶了,结果因为用竹子做的还是木头做的争执起来了。
这两个货显然没明白褚夏的意思,大剌剌的,一人抱着一只桶进了屋,见到摆满了桌子的吃食,以及在旁边矗立的苏小曼,尴尬的打了声招呼道:“苏、苏小姐。”
苏小曼点了下头,急匆匆的出了屋,柳儿狠狠瞪了一眼刘喜旺和李石头,追着小姐离开了。
而褚夏,尴尬的想把墙皮抠下来,塞得两个好兄弟一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