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鸡兄自然也不甘心示弱,也顾不上开道了,脖子一扯立刻也要吼回去。
正当这二位幼稚的大儿童准备一个站在排头一个站在排尾中间隔着江杰云,安然和安国庆夫妻四个人,当街玩掐架的时候,旁边一个中年大妈笑了出来,说,“胖小伙儿这就嫌人多啦,现在算什么呀?白天的时候人都搁家里睡觉的睡觉,养精神的养精神,你看看到了晚上的时候,人才叫一个多呢。”
“晚上就在这条街上?”李彩凤也在旁边搭着话问,她打着量这条此时人流如织的街道,颇有些怀疑这样的宽度能容纳多少人。
中年女人笑了起来,“所以那才叫挤呢。诶,我说你们是外地人吧?”
大家由李彩凤代表点头应是,还没等他们找个借口应付这位爱说话的中年女人,这女人就已经痛快的帮他们找了个最合理的借口,“是来走亲戚的吧?”
李彩凤再点头。
女人也没打算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只是随口一问,重点还是在晚上的活动上,“我们管这个叫挤百病,挤一挤,百病全消,不过,家里有孩子的可得看好了,否则这要是丢了,想找着可就难了。”
她的这话说完,已经因为她的插话而暂时偃旗息鼓的公鸡兄和赵小胖又因着这话开始了新一轮的斗嘴。
公鸡兄肚子里的话来的可快,“唉呀,安婶儿,咱们晚上找条绳吧,把大伙拴一拴,尤其是死胖子,必须得找根结实点的绳子好好的捆上,否则就他那坨儿,一般的绳都禁不住他,万一他傻了巴叽的丢了找不着家,被挤到哪个犄角旮旯里哭哭泣泣的可怎么整哦!”
赵小胖哪受得了这个,立刻跳脚骂了回去,“拴我?啊呸!我看最应该让婶儿把你拴起来,你个死瘟鸡!就你那瘦得跟猴似的,到时候还不得让人给挤成相片儿?哈,到时挤得哭爹喊娘的肯定是你!”
接下来,也不管人家中年女人在旁边笑得直上不来气,这两个丢人现眼的就一人扯着安国庆一人扯着李彩凤的叫着,“叔,拴他!”“婶儿,别听他的,拴他,拴他!”
……
这几年下来,安国庆和李彩凤对付这两个缺心眼的破孩子已经非常之有经验,拍拍这俩货的脑袋瓜儿,哄小朋友似的,“不吵了啊,咱不吵了。”说着,还从兜里翻出昨晚打扑克时随手无意间塞进去的两块水果糖,一个个子老高的“小朋友”发一块,正好用来把嘴巴堵上,然后不偏不倚的道,“都拴上,都拴上,咱们都拴上,啊。”
丢人,太丢人,太太太丢人了!
由于没有随时随地携带工兵铲,又由于就有了工兵铲就凭她那细胳膊细腿儿的力道也不可能在大马路上迅速的刨出个坑来,无法掩埋自己的安然只能无脸见人的把自己的脑袋埋在男盆友的后背上,自欺欺人,掩耳盗铃的求得片刻的心理安慰。
对于女盆友在这么多人面前,如此主动(?)地投怀送抱的做出亲密举动让江杰云同学很受用,一手还握着女盆友的小手——实际上是“熊掌”,狗熊小姐怕冷,出行必须佩戴手闷子,另一只手向身后伸去,环住狗熊小姐的“细”腰——穿了那么厚的外套,说死也细不起来,对面前的人来人往,对耳边的吵吵嚷嚷,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自顾自的微翘了嘴角,傻乐。
总而言之,安然想想,他们这一队组合,真是各种丢人现眼二缺傻帽。然后,想着想着,龙王庙也先不进了,必须要先购物。
“不先进去逛,这么急着急着的,你要买啥啊?”李彩凤对女儿的急切很不能理解。
受到刚刚安国庆给两个缺心眼的家伙发糖一事启发的安然气哼哼的一指充分娱乐了一圈大众,这会儿正老老实实的含着糖块的两个宝货回答道,“得先把这俩话唠的嘴堵上,给他们找点事干,省得没事让人看笑话!”
这话说得够不客气了吧?
也就他们这种关系,换个关系远着点的,只怕听得都快生气了。
可惜,他们实在是太熟了,熟到安国庆和李彩凤就像养了个四个不省心的小兔崽子一样。
只听得那两只最吵最闹,刚刚还要斗得你死我活的兔子听了安然这话不仅不生气,反而一脸快活的,特别齐心的异口同声的喊道,“安妹妹,你最英明了!”
安然木着一脸,按了按自己青筋跳舞的额角,心如死灰的叹了口气,“谢谢夸奖哈。”
事实证明,与两只不在乎任意场合,也要吵个痛快的丢脸吃货同行,根本用不着随着背着工兵铲那种高端的玩意,直接买点吃的,喝的,让他们的嘴忙起来就成了。
吃着东西的吃货果然是世界上最安静最可爱的吃货。
安然一边就着香辣烤鱼喝着热豆奶一边想,食物果然最伟大,简直可以拯救世界,阿门。
由于一行六人,吃货的数量占了一半——安然坚决拒绝将“吃货”这种既不文艺也不优雅的称号戴到自己的脑袋瓜上,虽然这会儿,她的嘴巴也没闲着,所以,导致人人的手上都拿着热气腾腾的食物,人人的嘴巴都没闲着。
就这么吃着喝着,他们终于再度向他们的目标方向前进。
其实还未到龙王庙前,只在他们转入这条小街的时候,就已经闻到了一股打鼻子的香火味。而他们在这街上又吵嘴又是被人看笑话又是买吃又是买喝的耽搁了一会儿之后,却已经闻不到各个品种的香烛杂夹在一起的混合味道了,这大概就是“久在芝兰之室”的缘故,这会儿只怕他们的身上也都透着满满的香火味。
龙王庙里此时还是有出家的僧人的,只是现代的僧人似乎也很有些出世入世的态度,本来李彩凤和安国庆还想着是不是他们这拿满手拿着一下子又荤又腥的吃喝应该吃完喝完再进庙门,虽然他们是不信这个,但起码也得对人家住在庙里的僧人们尊重一点,结果转头就见身边的来来往往的人们似乎都不讲究这些,就连一些披着僧衣的僧人也都是一副视而不见,稀松平常,泰然处之,半点没有信仰受到冒犯的表情,反而在他们看过去的时候,笑着向他们合什颔首,弄得这又是吃又是喝,嘴也忙手也脚的一家六口一阵手忙脚乱,想跟人家师傅问个好吧,奈何嘴里都塞着东西,想学师傅合个什吧,手里又都是东西,还是人家大师,每一年每一天都见惯了南来北往的香客信众,绝对的见多识广,见怪不怪的笑着走开了,这才让这一家子歇了忙活。
既然师傅们都不在乎的宽恕这群没啥信仰,只为瞧热闹的游客了,安然他们也就入乡随俗的拿着满手的东西吃着喝着的开始了他们的龙王庙之旅。
首先自发的当起了导游的安然提示老爸老妈去看龙王殿前的那块匾额。
黑漆的匾额古朴庄重,上书着“泽润苍生”四个大字。
至于那字迹到底如何的漂亮好看,外行人们表示,那肯定是好的啊,不好能挂这儿吗?
安然解释说,这是明末的一位著名书法家的笔迹。
说起这块匾也是历经风雨,经历了清中期的大火,民国的兵祸,以及解放后的文 革,几度险险毁损,几度又大难不毁,尤其是文 革的那一次,红卫兵都已经冲进了庙里,龙王像都被砸了个稀巴烂,龙王爷也怕红小将,也是自身难保,更甭提这大殿的匾额了,结果这块就莫名其妙的丢了,没人知道它的去向。
后来,改革开放,人们的信仰再度得到充分的尊重,龙王庙重建,一位老渔民把自己的床板拆了献了出来,正是这块文物级的匾额,“泽润苍生”的四个大字再度可以重见天日,悬挂在这座大殿之上,迎接着四方来客。
安国庆和李彩凤听得惊叹,一起站在那里仰着头,带了点敬畏的观看着那块匾额,他们是不懂书法,不过,他们尊敬这个。
虽然已经看过,但安然他们也仰着头,也带了些敬畏的一同望着,不仅仅因为书法,更因为在它的身上所经历的那些沧海桑田,无数变化。
公鸡兄看着看着,就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唉,这可值好多钱啊!”
被安然和赵小胖联手敲头,“别提钱,看到这样的文物,你就能想到钱,多俗啊同志!”
“就是,就是,你个庸俗的,永远脱离不了高级趣味的,没有追求的混蛋。”
“切,你们才庸俗,你们才没有追求,永远也脱离不了高级趣味,要知道钱才是这个世界上最迷人,最曼妙,最……”
公鸡兄说着说着就忍不住闭上眼睛,满脸陶醉,不知道为什么还抽动着鼻子,简直像饕餮客站在名闻天下的食铺之前那种闻香而醉,问题是此时空气里,只有香烛的味道,而且他说的也是钱,而不是食物。(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