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本来是带着玩笑的语气说的,没想到安国庆却告诉姑娘说,“这个倒不用现学,你爸我会开车。”
这下不仅安然连同江杰云那三个吃货,就连自以为对安国庆的黑历史无所不知的李彩凤也惊诧了,“啥?你会开车?我咋不知道呢?”
安国庆脸上的笑意一僵,安然和三个吃货目睹他的表情几乎猜到,吼吼吼,看来,老安同志这是背着李女士犯的案啊,这明显是一时大意说走了嘴的模样啊。
安然他们几个小的都能看出来,更别提跟安国庆夫妻么多年的李彩凤了,立时就抿起嘴嘿嘿冷笑了起来,“看来你这开的车还整的挺隐密的啊,隐藏得挺深的啊。”
安然几个开始挤眉弄眼,偷偷闷笑,心说,李女士这几句话显然是看反特片的后遗症,假期来临,最近省台白天的下午电影剧场正在重播老电影,什么《寂寞山林》啊,《羊城暗哨》啊,《黑三角》啊,《神秘旅伴》啊……总之,都是安国庆和李彩凤小时候或年轻时候流行老电影,还都是反特题材的。虽说越临近春节越是销售小高峰,但一天之中也有生意清淡和火热的时段,一般下午的时候,属于彩票站比较轻闲的时候,哪怕是最近,也时常有空闲时间,李彩凤就跑到楼上复习这类老电影,所以,这会儿说话都带了点“反特”味。
安然他们知道李女士最近的欣赏口味,作为老公的安国庆自然也是知道的,一听她这话也不由得哭笑不得,好么,敢情这是拿他当混进人民内部的坏份子,老特务了。不过,反正已经说漏了,再说也是陈年旧账了,安国庆倒也不怕老婆大人能把他怎么着,只是说走了嘴的时候,有点条件反射的想掩饰一下,结果一来是厚道人,老实惯了,虽然人过中年,但可怜说谎的经验依旧有限,与江杰云他们三个生来的演技派还是功夫不够。再者现场这几人对他的神情习惯都很了解,一看就看出来了。
于是,老安同志倒也交待得坦然,话说,当年老安同志还年轻的时候。
安国庆刚说到这里,安然同学就小学生附身似的举手提问道,请解释一下,您老人家嘴里所谓的“年轻”到底是多大捏呢?到底是什么时候捏,请作一下详细的说明。
李彩凤这一回很赞同女儿的问话,直接拿眼睛去斜安国庆,那眼神的意思也很明显,对,到底是什么时候,年轻?年轻的范围大了去了。
江杰云看着李彩凤斜安国庆的眼神,再看看在一旁兴致勃*哄的安然,忍不住微微翘起嘴角,他觉得安婶儿斜着安叔儿的眼神特像安小然,嗯,或者应该说安小然特像安婶儿才对,总之,女盆友每次这样看他的时候,他的心里总是不由得软绵绵的,带着一点甜,就像是吃了江米白糖凉糕似的舒服。
安国庆收接到老婆的眼神,给女儿的淘气偷笑,以及三个小辈儿们的围观,略有一点尴尬,嘿嘿笑道,“也没多年轻,那个什么,你还记得开车的小季不?”
“……小季……”李彩凤放空了眼神,在脑海里搜索好一会儿,到底没想起这么个人来,“哪个开车的小季。”
“诶,你怎么能不知道小季呢?就是那个一开始给老张书记后来给赵长林开车的那个。”
安国庆这回提示的比较具体,但李彩凤还是想了一下才想起来,然后就反手拍了丈夫的胳膊一下,没好气的道,“我还当是哪个小季,不就是那个后来托关系走后门跑到建行去开车的季胖子吗?还小季,说得可倒少兴,都这把年纪了,早成老季了。”
安国庆也笑,“对,就是那个季胖子,可年轻的时候他不还没胖呢吗?那会儿不还是小季呢吗?”
李彩凤经过这么一番对话,许多往日记忆却已经开始在脑海深处渐渐复苏了,“哦,对了,我记得咱俩刚结婚那会儿,你跟他的关系就不错,成天混在一起,有时候下班了也不回家,跟他在厂子下棋……诶,不对!”许多往事想起来了,脑子转得自然就快了,于是,李女士的眼睛又瞪起来了,声音也猛的拉搞了,开始算起后账来了,“安国庆,胆儿挺肥啊你!我说那会儿你怎么三班倒还不累,下了班也不回家,那么有棋瘾的在厂子里头下棋,好么,闹了半天是跟他偷着学车去了你!屁也不放一个!”
安国庆被老婆在女儿和晚辈们面前翻老账叫了大号,脸上的尴尬更甚,有些不好意思的小瞪了李彩凤一眼,“你看看你,这都是哪辈子的事了,搁孩子面前说这个……真是……”
“咋的,你还有理了你!”李彩凤说完了自己也后悔了,想起要在孩子们面前给丈夫留点面子,声音也软和了下去。
可某个小坏蛋却不甘心当壁花了,转了转眼睛,也不知道是“灭火”还是“加油”,抱着老妈“劝”道,“是呀是呀,妈,你看看,你现在当着我们批评我爸,让他多没面子啊,要算账呢还是等避开我们,你们俩回屋好好算去,对吧,爸。”
话音还未落,这心理年龄老大只有一张嫩皮儿的熊孩子脑袋上就同时挨了恼羞成怒的老爸老妈的两巴掌,又得了几句佯怒的笑骂,“小丫头,能耐了啊?拿你妈你爸开上了心了?”
“就是,就是,个小东西,我白疼你了是吧?搁你妈面前给我上眼药呢这是?”
得,听听,果然是“近未者赤,近墨者黑,”遇到赵真旭赵小胖子这个万年溜缝跟风党,就连安国庆也学会这两句“就是,就是”了。
安然故意作出一副龇牙裂嘴捂着脑袋的可怜相,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特别无辜的朝着老爸老妈一个劲的眨巴,要说眼睛长得好就这点好,虽然明知道亲爹亲妈开玩笑的时候肯定舍不得对她下狠手,但偏偏她的眼睛天生就水意盈盈,再假模假式的在眼神里添上一两分的委屈,别说,看起来还真可以伪装一下泪眼汪汪的效果,于是那“一两分的委屈”在经过了“原始资本”的加持之下,也就是变成了十二分的委屈。
可惜,熊孩子的爹妈看她那双小眼睛看了十好几年早就免疫了,再说,哪里又不知道这货在耍宝。结果却把熊孩子的男盆友给心疼着了,悄悄的抬了手,肉麻兮兮的给熊孩子小小心的揉脑袋瓜儿。
当然,江杰云不是不知道安然那双眼睛就是那副天然的德性,笑的时候,水盈盈,装委屈的时候泪盈盈。再说安然也不是什么演技派,但凡长眼睛的都看出来她是装的,凭江杰云这智商更是拿脚想也知道。可这事呢就是这样,与情人眼里出西施是一个道理,自己的女盆友自己心疼,哪怕知道安国庆和李彩凤心疼闺女,百分之二百的舍不得使劲,哪怕知道安小然同学的那双眼睛是天生如此,哪怕知道这货根本就是在装委屈,是,什么都知道,可那也架不住他心疼,你说怎么办吧?
怎么办?
江杰云倒是满坦然,或者说是光棍?心说,还能怎么办?顺其自然的疼着呗。再说了,自己的女朋友自己心疼,我乐意啊!
这两个大黏乎一个眯着眼儿享受男朋友的心疼,一个轻轻柔柔的给女朋友揉脑袋瓜儿,同时继续听着安国庆招认自己当年不堪回首的“罪行”。
想当年,安国庆和车队里给书记开小车的小季同志那是真的好,打架喝酒打扑克,没事再下下象棋,来两局乒乓球,看两场电影,反正那个时候老百姓的娱乐生活还是相当的单调,对于安国庆这样的青工来说,你就是有更高的追求也顶天看看书本,学学夜大,再没有更多的了。安国庆父母去的早,上面也没什么长辈,自己一个吃饱全家不愁,再加上又年青,每天除了工作就是混吃胡玩,对未来也没什么计划,虽说对知识分子挺敬重,但本人对书本却是真心没什么兴趣,下了班也是和厂子里的年青同事混在一起,那年月国营企业的日子过得好,工人师傅的地位也高,就是年青的姑小伙子们相亲,工人老大哥的市场也不错,安国庆同志那会儿的小日子倒也过得挺逍遥。
恰好那位小季司机的情况也差不多,老哥儿一个,光棍一根,个子不高,头脑机灵,善于交际,别看文化程度不高,但情商高,在哪里都挺能吃得开,否则也不会多年之后,看看国营厂子效益不好,早早跑到银行这种吃喝不愁的地方逃出升天,解除了下岗再就业的威胁。
可人的性格和缘分有时候就是这样奇怪,江杰云这么个猴精似的家伙偏偏就喜欢上了傻乎乎的安然,精明好交际的小季师傅还就与安国庆这么个不善言辞的实在人交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