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现在放松了想想,我爸我妈今天这么轻松的就让咱们过关,其实真挺不容易的。”
安然叹了口气,将头轻轻的搭在江杰云的肩膀上,拉过他手握在手里,垂着眼慢慢把玩着他修长有力的手指,一边轻声道,“我爸那人,你别看平时不声不响的,在这方面真是满想得开,想得透的,还真挺有勇气的。我妈就比较爱操心,虽然她看着好象不太管我,但那些事她全在心里装着,宁可自己上火,也不愿让我难受。你才刚说他们有智慧什么的,其实我觉得这大概只是他们爱我的一种方式吧,把担心什么的都放在心里,给我最大的自由,最大的支持和包容。”她说着笑了一下,“将心比心,今天这种事,换了是我,我肯定是办不到。”
她抬起眼,打趣的看了江杰云一眼,“我肯定不会像你,出那些脑筋急转弯似的问题,但八成会事先拉个长长的单子,把自己所能想到的所有鸡毛蒜皮的问题都写出来,到时候拿着那一张长达数米的问卷对他进行逐条调查,并让他把那些回答都写出来,没准最后,一高兴还将让他在问卷底下签个字什么的。”
江杰云用自由的那只手,一下一下抚弄揉捏着安然的后劲和发根,手劲恰到好处,有点像给猫做按摩,据称是跟海老师学的。安然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的时候就想踹他,可那种*确实挺舒服,尤其是对她这个长期读书伏案的人来说,十分的享受,总是忍不住慢慢的眯起眼来,恨不得懒洋洋的摊开四肢,再顺势哼哼上几声。不过,有鉴于不能让江杰云这厮太得意,也不能让他再找到嘲笑自己的借口,安然每一次都咬牙忍住了,只能默默的暗爽在心。
江杰云嘴角不住的上扬,尤其是最后那一句,直接让他笑出了声来,“我觉得你这考女婿的方式听起来怎么这么耳熟?”
安然自己想了想,也笑喷了,“对了,你不说我还没觉出来。好象有点像马老师搞的那一套学生成绩档案之类的东西。”
江杰云板起脸,慢慢的摇晃着脑袋,一副感慨良多的样子,“如果老马太太知道了,一定会倍感欣慰的。”然后语调一转,改为调侃,“你可以啊,安小然,能把马老师的折腾大法活学活用到这种地步,真不简单。”
安然用力掐了一下他的手指,打从鼻子里无比傲娇地哼了一声,“不连讽刺带打击的,别以为我听不到出来,你在嘲笑我!”
江杰云笑而不语,只是若有所思的继续一下一下的抚弄着安然的后劲,半晌,低声道,“安小然,我将来大概会是个不合格的父亲。”声音里是极少有的低落,不安和迷茫,虽然不多,却是一听便知。
安然坐正了身体,转头去看他,“你怎么会这么想?”
“因为那个男人的榜样太坏了吧。”江杰云的嘴角慢慢的浮起一丝苦笑,他的目光望前方不知名的虚空处,似乎在回忆,也似乎在思索,语调略有一点艰难,但不自艾自怜,“……我从小的生活,你也知道,有些不太正常。说实话……咱俩认识的第一年,在你们家过年的时候,我看着叔儿、婶儿和你,你们一家三口相处的样子才算是真真正正的近距离的感受了一把正常家人之间相处到底应该是个什么样子的。以前,只是远远的看着,从来都没深入的了解过。当爸的是什么样?当妈的是什么样?当子女的又是个什么样?我完全没有概念。卓子和小胖他们虽然也跟我差不多,但他们至少还能观察一下亲戚长辈什么的,我连亲戚都没有。所以,你刚才说,将来会是个紧张的妈,我都不知道自己真的当了父亲的话,会不会像那个男人一样,做得很糟糕……也不是我不想好好做,但是……”他将视线调回到安然的脸上,舔了舔嘴唇,看起来带了一些不知所措的忐忑,“你明白我的意思?”
安然当然明白,都说一个人的童年对以后的人性成长有着至关重要,举足轻重的作用,对一个人的性格,至人生迹遇都有着不可忽视的影响。君不见,那么多犯罪类影片中,那些研究犯罪心理学的专家们在给连环杀手做心理画像描述时,无一不是从那些罪犯的小时候开始追溯,一个人的童年就像人生的一块基石,在人生的很多方面发生着作用,有时,这些作用是显性的,有时,则是隐性的,平时难以察觉,只有真的遇到了那种情境,才会发现,原来一切都早已有了定数。
这方面,在江杰云的身上表现的尤为明显,比如他的性格,比如他的那个洁癖的小毛病,很多事都可以从他那特别艰难的童年找到根源。
很多人都是苦难是人生的一笔财富,这话说得并不错,正是这惨淡的童年养成了江杰云格外独立,强韧,不屈的性格,让他面对什么样的逆境都能始终如一的顽强,甚至从容。
然而,同样,苦难带来的更多的还是伤害,尤其是来自童年的,很多时候,终其一生都难以磨灭,消除和康复。
江杰云也是同样如此。
他的童年缺乏男性长辈的正面角色……或者应该说,别说是正面的,连个反面的,比如江杰云口中一贯代称为“那个男人”的父亲,也是长久的缺席,只有偶尔,“那个男人”心血来潮的时候,也会极为难得的出现,平时不要说能得到与他本人通话的机会,就是那些秘书也不会多搭理关心江杰云一句。
如果没有他外公临终前的那一番教导,也许也不会有今天的江杰云。可以说,他的外公对他的人生走向和发展几乎起了决定性的正面作用。
外公与他的那场谈话,固然非常重要,几乎字字句句都蕴藏着他的人生智慧,经验和苦心,但可惜,那次的会面实在是太过短暂。
很多时候,一番睿智的谈话固然可以让人茅塞顿开,感悟良多。但更多的时候,教育还是需要长久的相处。可以想见,如果江杰云没有那一副贼精八怪的脑子,有那么一番同龄人难以想象的经历,别说他外公只是那么匆匆的讲述了一番,以他当初的年龄,就算是老爷子再掰开了,揉碎了,讲上个十天半个月,作为一个孩子来说,也不见得就能领悟多少,只怕只觉得不耐烦才是真的。
无论是中国人,还是外国人,实际在教育上都讲究个言传身传,潜移默化。只有长时间的相处,才会将很多文字和书本中难以传达的东西更好的传递给下一代。
就像江杰云自己说的那样,他不知道将来怎样做一个父亲,因为在他的童年时代,父亲一栏从来就是空白的,没有任何一个哪怕是模糊的男性长辈的角色让他去模仿和想象。
这既是一项人生中再以难以弥补的缺憾,更是他在生活中天生的短板。
“我知道。”安然握住他的手,故意用一种满不在乎的态度说道,“这下好了,我们半斤对八两,谁也不用嫌弃谁了,你是个笨蛋的爸爸,我要做个夸张的妈妈。你未来的女儿和我未来的儿子可真是‘幸福’透了。”
江杰云配合的微笑,知道她肯定没有说完,下面大概还有其他的话要说,果然,安然非常骄傲,又有点得意的扬了扬下巴,问,“我爸我妈好吧?”
“当然。”江杰云立刻点头,这对他来说,这是一个完全不需要考虑的答案。
安然轻笑,然后又更加得意的把下巴仰到一下很有些高难度的角度,接着用无比傲慢的语气说道,“既然这样,江小云就需要努力了!”
江杰云乖乖点头,表示,小的一定努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安小姐您吩咐一声,水里来,火里去,只要您小人家随便发人话,咱就一定屁颠屁颠的慷慨就义,眉毛都不带皱一下的,绝不含糊。您看咋样?
安然感觉比较满意,于是无比牛叉的一挥手,微了微点了点下巴,“嗯,还可以。我觉得你可以按这个标准继续努力。然后呢……”她特别大方特别慷慨的一笑,“如果你未来表现良好,能让本姑娘满意,我就把我爸我妈分你一半,怎么样?”
江杰云这一次笑得真正的开怀,并且温暖,“好。”他有些动情,专注的看着安然的眼睛,与她目光交缠,一路望进她的眼底,声音低沉中隐隐的带了一点暗哑,“我们说好了,只要我好好努力,你就把叔儿和婶儿分一半给我,可不许你反悔。”
“当然。”安然非常痛快的点头,“谁要是反悔,谁是小狗!”
“那……我来拉钩吧?”单只言语表示,某奸商还怕不够牢靠,必须得来点实际行动,才能让他感到安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