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一直在溜须拍马的公鸡兄和赵小胖这会儿也突然的沉默了下来。
困得眼睛一个劲打架的安然没注意到他们的这份难得的寡言少语,基于那罗嗦的本性又嘀咕了两句,“你们也早点睡吧,我走了。”说完就站起身,迷迷糊糊跟梦游似的飘着往外走,江杰云跟在她的身后,把她一直送进了对面的家门,看她进了卧室,爬进了被窝,这才轻悄无声的一一带上了门,反回自家的客厅里。
安然带来的东西已经陆续的摆上了桌面,可之前还在吵着肚子饿的姜成卓和赵真旭难得的没有立刻扑在食物上大开杀戒,而是在互相的询问着。
“卓子,你今天给叔儿,婶儿他们打电话没?”
“没有,死胖子,你也没打?”
“……没打,我急忘了……你也知道……我没什么打电话的习惯。”赵真旭说着看到江杰云走进来,“老大,你打电话了没?”
江杰云没有出声,只是摇了摇头,三人不发一语的坐在桌边,望着桌上热气腾腾的食物,心里的感觉一时之间复杂无比,又酸又软,还有丝丝缕缕的疼痛。
平时,到了饭点,不用别人张罗,若是有事回不去,就随手给安大厨打个电话报备一声。可那是在气定神闲的时候,那不是习惯,而是工作再忙,吃饭事大,完全是为了口腹之欲。但当大事发生的时候,其实他们是没有打电话的习惯的,因为除了他们彼此,从来没有人需要他们在晚归时交待一声行踪,并为他们挂心担忧,牵牵念念。
今天的事出突然,老实说,第一次遇到这么大的危机,三人再早熟稳重,却也不过就是十六七岁的少年人,一时间也是蒙的,所做所为全凭着本能的反应,完全把其他事给忘了个干净。
回到家里,看到一直守在灯下等待他们归来的安家三口,他们是感动的,只是这样的情景在一天的劳累和心里的愤闷叠加之下也不由得大大的打了折扣。一直到安然那句,“晚上回来得晚,要是方便的话,给家里来个电话。”“家里”两个字,一下子触动到了他们的心底。
与安然结识这三年多以来,他们从观察到接纳,逐渐把她当成好友,甚至姐妹,把安国庆和李彩凤当成可敬可亲的长辈,知道这一家人对自己的关心和爱护。
可知道和认识其实还是有分别的。
尤其是在大事当前的时候。
他们知道安家三口会为他们担心,焦急,但却并没有认识到其中担心,焦急的程度,更没有认识到这背后的所代表的东西。
直到安然顺口的那一句嘱咐。
家里会担心。
家里……
是啊,他们想,这是他们的家,不仅仅只是因为有床,有灶,是可以睡觉,吃饭,休憩的地方,而是这里有人等待着他们的归来,会因为在意他们而吃不下饭,睡不好觉,坐立不安,心心念念地等待着他们的电话,会熬着夜,强撑着疲乏的身体在严寒的冬夜等待晚归的他们,会捧上热腾腾的饭菜,给他们信任,给他们鼓励,为他们开心,也为他们难过……
而他们却忘记了给挂念他们的打一个报平安的电话。
对着安然半夜起来给他们送来的吃食,三人从未像现在这样清楚的意识到,他们不再是没人疼,没人爱,多他们三个不多,少他们三个很多人会松上一口气的家伙了,他们也是有人惦记,有人挂念,有人心疼的人了……
这里是他们的家,这里有需要在危难的时候,打个电话,说一声,“没事,我很好”的人。
胸中的豪情壮志还在,愤恨郁闷也在,可心里却更清清楚楚的多了一份沉甸甸的,暖呼呼的东西,让他们在这个冬夜感到无比的踏实,就像是一直飞翔流浪的雏鹰终于找到了一处安全温暖的地方,可以收起翅膀,安心自在的栖息入眠,不惧风雪,不畏严寒。
长久的沉默之后,江杰云舒了一口气,若无其事地拿起筷子,嗓音微哑地对姜成卓和赵真旭道,“吃饭吧,吃完了睡觉。明天就按计划来,不过,别忘了到时给家里打个电话。”
“对,给家里打电话。”姜成卓的嗓子似乎有些不太舒服,咳了两声,将脸埋在饭碗里迅速的扒着饭。
赵真旭抽了抽鼻子,做出一副陶醉的表情,“……那啥,安妹妹做的菜可真香啊!”
“……菜都凉了半天了,你能闻出个屁啊?”姜成卓条件反射的拆台。
“操,死钱串子,你的狗嘴里就吐不出象牙来,这话说得真臭,我看你说话不像说话,就是在放屁!放的还是臭屁!”
“啪!”
洁癖份子忍无可忍,用力一拍桌了,“还吃不吃饭了,你们俩屁来屁去的,不说屁屁屁的,你们吃不下饭啊?恶不恶心啊!”
公鸡兄和赵小胖委委屈出的咬着筷子,心想,老大,我们才说了几个屁啊,你瞧瞧你,这一口气的说了几个屁屁屁屁的啊……
说是吃完就睡,却也只是说说而已,在这种关键的时候,肚子不能饿,觉却可以少睡,尽量把对策和措施做得更加的完善圆满,经得起各种意外的考验。
等三人开完了会,将各项问题、方案和准备着手去做的事务整理研究清楚,定下最后的计划时,已经是凌晨五点来钟了。
为了节约睡眠时间,姜成卓和赵真旭都是将手边的方案一推,转身回卧室,拖鞋朝地上一甩,袜子一扒,身上的衣服跟剥葱皮似的从头褪到脚,只留一条大裤衩,钻进被窝,五秒入睡。
至于洁癖份子睡个觉可就没那么容易了,首先要洗澡,同时顺手把自己的衣物丢进洗衣机。认真的洗过一回澡,换上干净的睡衣,再把衣服晾上,然后回到被安然吐糟的形容为比医院的手术室还要干净的卧室。
江杰云没有立刻上床,而是坐在窗前的椅子上,点燃一支烟,静静的,一口一口的抽着。 冬天总是昼短夜长,位于祖国东北地区的锦岭尤其如此。这个时间正是所谓的“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苍白的灯光映照着窗外一片沉沉的黑夜,洁净的窗玻璃有如一面镜子,江杰云的脸庞在曲曲袅袅腾起的烟气中若隐若现,眼晴望向玻璃窗外没有一点光明的黑暗,晦暗难明。
直到一支烟抽完,他才拍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烟,干脆利落的从椅上站了起来,脚步沉实,上床,关灯,几乎也是五秒,飞快入睡。
也许是早晨三人的那种沉稳轻松的状态,让安然不知不觉也跟着放松了很多,一个上午,虽然身边的座位都是空的,但心里并没有像头一天那样慌乱不安。
江杰云已经向学校暗地里打过了招呼,请了假,依旧是病假,至于具体要请多长时间,则随着他那边的事务处理进程而定。
以夏微的性格,她是不会对江杰云的缺席进行任何说明的,当然,以她在班里学生面前的那种无敌女王范儿的一惯造型也没有人会就相关的问题向她进行询问。
江杰云本人更没有那个火星时间。
于是,关于校草江杰云同学因何昨日课间匆匆而走,且行走姿态是如此之健美,今日又为何缺课至今等等问题的解释和说明就都落到了江校草那苦命的老同学兼老同桌安小然童鞋的头上。
为什么该位帅哥在上课上到一半的时候,中途离去?
“哦,听说……是他家里有……急事。”面上深沉,语气迟缓,给心地善良又热爱脑补的同学留下足够的想象空间。
为什么该位一惯病弱的林锅锅当时走路的步速是如此之快,好似神行太保,如此的朝气蓬勃?
“……嗯,我觉得他好象当时挺激动的,应该是……急的吧?”满脸的理解,适当的同情,以及一些猜测和少许迷惑。
他的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
“这个……他当时没说啊,他走得挺急的。他没说,我也没来得及问。给他家里打电话?没有人接啊……”
他为什么今天也没来上学,什么时间能来上学?
摊手,“这个……我也不清楚啊。”
那么,你说你不清楚他家里出了什么事,为何你昨天下课的时候,跑得那么急?
脸慢慢的红了,表情也扭捏了起来。
众人大惑不解,为何做如此态度,难道……满脑子粉红色思想的小女生们的目光渐渐古怪,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结果,某个实在憋不出理由,豁出脸皮的家伙附在她们的耳边,给了一个让小姑娘们绝对难以相信又别无选择的答案,“那个……我当时……月经突然提前来了……一点准备都没有,只好冲到楼下超市买卫生巾,狼狈死我了,以后一定要在书包带个便携小包专门装卫生巾才行。”
有些话一开始说着尴尬,但既然说了出来,也就放开了,到后来就流利了起来,目光语气要有多真诚就有多真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