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说到夸孩子,李彩凤是绝对不落于丈夫之后的,马上毫不掩饰其得意的接口,“可不,我们姑娘这小半年就跟忽然开了窍似的,有灵性着呢。唉,小姑娘嘛,就该学着做手好菜,将来比你妈强多了。不过,”她的话锋一转,伸手摸了摸安然的头发,“可不能耽误了学习,我看着啊,我们姑娘的脑袋瓜子可是比我们俩个强多了,将来就是块大学生的料,我们家以后也出个大学生,文化人!”
听妻子说起女儿的学习,安国庆也来了劲头,虽然并没有喝酒,但不知是因为吃了太多麻辣的东西还是由于心情愉快,脸膛通红,神情也颇带了酒后的激动,“可不是嘛,姑娘,好好学,也给你妈你爸长长脸,将来要是考上大学了,谁也甭想再说你爹妈是大老粗了,咱们安家也能出个秀才!”
说着说着,还将手往桌子上一拍。可拍了完了,似乎又怕自己和妻子这么说,会给女儿造成什么心理压力,又把话往回拉,咳了一声,语调也降了下来,语速也缓了下去,“那啥,说是说这么说哈,小然也别光听我和你妈的,学习这事吧,就跟跑赛似的,咱得量力而行,努力是得努力,咱有多大劲使多大劲,但也不能为了跑第一累得吐血,那样就算得了第一也没劲,得悠着来,能考上当然是最好,考不上呢,也没啥大不了的。”说着还转头给妻子使眼色,“诶,你说我说得对吧。”
“对对对,”李彩凤一收到丈夫递过来的眼色,立刻毫无原则的马上赞同不已,成绩重要,上大学重要,但哪比得上他们家宝贝闺女的重要性啊,“诶,听着你爸说的没?”李彩凤接茬儿摩挲着女儿的头,“咱不着急,慢慢来,你可千万别听着我和你爸的话就着急,使劲使劲的用功,把人给累坏了。上大学什么的,也就是那么一说。”
“好,爸,妈,你们放心吧,我心里头有数的。”安然含着笑,用目光在父母的脸上来回徘徊着,安国庆和李彩凤对她的这种毫无要求的包容和爱护让她无论何时何地都有一种自由又温暖的感觉。
在前世,她因着父母给予自己的这份包容和自由,而放纵自己,不懂得珍惜时光,珍惜机会,更不懂得珍惜父母的这份慈爱。
后来,在社会上四处碰壁,遇到挫折后,才知道只有父母对儿女的爱是无所保留,无所要求的。然而,那时,她仍未完全的读懂父母这份看似无要求的爱中那份不易察觉的期许。
而在重生后,在自己取得了一点点的进步之后,她才恍然醒悟,没有一个父母是不希望子女成才的,她的父母也是一样,只是他们爱得更加的深沉,更加的沉默和含蓄,他们不言不语,让那份希冀深深的埋在自己的心底里,不敢拿出来,放在阳光底下,小心翼翼,甚至可怜巴巴,生怕惊到了他们的孩子。
只有父母的爱才会这样的一惊一乍,最坚忍也最柔软。
在一刻,她也暗自提醒自己,无论将来的生活会遇到怎样的困难和苦痛,也一定要记住父母对自己的这份慈爱,他们所给予自己的这份爱,足以让自己一生都能感到这份温暖的力量,不惧风雪,不怕困难,不急不燥,就像爸妈说的,量力而行,不怯懦,也不急进,一步一步,走得坚实,走得稳当。
心里想着,安然却没有说出来,都说中国人不善于表达感情,其实这话只是一种说法而已,无论哪个国家和哪个种族,爱都不是*的宣言,爱是行动,爱是要在行动中用心体会的。
她给安国庆和李彩凤挟两筷子肥牛肉。
“爸,妈,你们多吃点牛肉,有力气,今天姜成卓买的牛肉真是不错。”转头又对安国庆说:“爸,你要是觉着好吃,等过年,咱们彩票站放假的时候,我再好好的给你做一顿,到时你就可以喝酒啦。”
听女儿这话,安国庆立刻的得意起来,朝妻子扬扬眉毛,“嘿嘿,听着没,姑娘说,过年的时候再给我做,到时候,你可不兴拦着我喝酒!”
李彩凤这回却没有再瞪他,而是笑着白了丈夫一眼,“吃吧,你!看把你得意的,哎哟哟,好了不起,你女儿孝顺你啦,有女儿撑腰,抖起来啦是不是?你以为真到了过年的时候,我就稀得管你啦,只要不过量,我才懒得管你呢!”
就这么说说笑笑的,这顿于落雪的傍晚进行的晚餐吃得比平时慢了不少,也许是因为麻辣烫的那红油热汤的缘故,也许是因为一起吃麻辣烫的人,一家三口都吃得暖烘烘的,尤其是安国庆吃到最后直夸安然做的麻辣烫要比外面小店里卖得好吃多了,麻得舒服,辣得过瘾,吃过了还想吃。
至于江杰云他们那边则完全是另一番的光景,安然吃完饭后,想去听听他们的反应和想法,走进网吧时,便看到网吧里的那群网虫们脸上那副兴灾乐祸的窃笑,以及一声声又响又亮,高低起伏,抑扬顿挫的打嗝的声音。
循声望去,原来是摊在收银台后的椅子里,一副死尸状的赵真旭发出来的,那胖乎乎的脸上却不见什么打嗝的痛苦,红扑扑的,颇为陶醉的半眯着眼,一只手垂在身侧,一只手慢悠悠的抚着自己吃得胀鼓鼓的肚子,那神态可谓是惬意非凡。
安然看得失笑,悄悄的走过去,将手“砰”的一下拍在收银台的桌面上。
这一声突如其来的脆响倒真是把吃饱喝足的小胖子吓了一跳,猛的张开眼,惊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倒不是他不想跳,而是肚子里好料吃得太多,沉甸甸的,实在是跳不起来。
“诶诶诶,安妹妹,干什么呀,吓着我了诶,我的天!有什么事,您只管吩咐,怎么这么激动?”小胖子虽然被吓了一跳,态度却还是相当的好,惊过之后,脸上又带了亲热的笑。
“抱歉抱歉,我什么事也没有,就是看到你打嗝打得怪难受的,故意吓吓你。”安然也摇着手朝他乐。
她不说,赵真旭还没察觉,一说也反应了过来,嘿嘿笑了起来,“嘿,别说啊,你这招还真挺管用的。哎哟,我说安妹妹,你今天这麻辣烫做的,真是……这个!”他说着朝安然一挑大拇哥,“绝了,简直!太好吃了我说。看着我这肚子没?我的天,都快涨破了,我这嘴其实还没饱呐!啥时候,再给咱们做一顿呗?”
“行啊,没问题。你们不是买了七瓶酱呢吗?我换着样的做。咱东北也就冬天正好是吃川菜的季节。这个冬天,咱们就都试试。”安然答应得相当的痛快。
正好,他们缺的是厨子,她缺的就是试吃的实验品……咳,是试吃的顾客,所以正好是双赢的事,大家共同进步嘛~
说着,两人一起往后屋里走,屋里也有一位摊在收拾干净的餐桌边,摸着肚子闭眼养神,正是姜成卓。
看得安然又是一头的黑线,好么,这二位还真不愧打小的朋友,终生的伙伴,这动作,这行为,真叫一个整齐划一,共同进退,就连吃撑了揉肚子这范儿做得都这么的一致。
据嘴快的赵真旭介绍,他们三个人的家务活平时都是这么分配的,从难到易,石头剪子布,不争不抢,条理分明,公平公正。
他今天之所以美得摊在外面揉肚子,还美得直打嗝,就是因为他今天是最终的赢家,洗碗,打扫战场之类的活都是江杰云和姜成卓干的。
要知道麻辣烫虽然好吃,可吃完麻辣烫的碗可是再难洗没有了。
尤其是他们今天的这顿麻辣烫,又是鸡油,又可着劲的下肥牛肉的,吃完菜,那盆底全部都积了厚厚一层蜡黄色的油,需要烧开了热水,细细的洗。
今天江杰云的运气不好,在第一轮就输了。
于是,除了挺尸状的摊在餐桌边的椅子里揉肚子的姜成卓外,安然还见到了站在洗碗槽边,扎着比外面落的新雪似乎还要白上两分的围裙,正微皱了眉,戴着塑胶手套,对着一堆看着已经很洁净的大盆小盆,大锅小锅洗个没完没了的洁癖份子。
显然,麻辣烫的那些要命油渍让这位江大少爷内心相当的痛苦,让他的洁癖开始剧烈发作起来。
安然忍笑忍得辛苦得要命,又不好意思放开了笑,只好转了头不去看一脸认真投入的洗个没完没了的江杰云。
转开眼,却对上了同样一脸窃笑的姜成卓和赵真旭,两人一起朝她挤眉弄眼,用口形无声的告诉她,千万别去惹他,油渍什么的,最让江同学痛苦烦恼了,他这么洗下去,基本得洗个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遍的,才得甘心满意。谁敢拦着他跟谁急。
安然当然不会自己往枪口上撞,不过,她觉得疑惑,悄悄的问姜成卓和赵真旭,江杰云同学的洁癖这么严重,可如果今天晚上不是他洗碗,换成你们俩洗的话,他也让你们洗个十遍带八遍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