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饱了?”狂灵问道。
“一分饱。”狂灵又自己回答。
“也够了。”缄默站了起来。身后的狂灵活动活动肩膀,笑了一声和缄默合为一体。
“是这个方向吗?”赶路的途中,缄默问道。
“空气中有适合他们的灵。”狂灵道。
缄默不再多说,向着前方急奔。忽然间,心脏狂跳。想也不想,猛地往旁边一闪。
熊熊的火焰将沿路的一切烧成灰烬,火焰的两旁却丝毫未受影响。黑衣人站在火焰的尽头,抱着双臂看着缄默。
缄默浑身冷汗,心头巨震。“又来一个燧火!”那天地间威力最盛的火焰,怎么会一天之内,连遇两次!
黑衣人漫不经心地走向缄默,他的目光被不远处一朵白色的小花吸引,于是慢慢走了过去。
看着那朵白色的小花。缄默如临大敌,眼前这人绝对比楚月啼强上太多,对于火焰的控制能力,更是精准无比。
“我一直都觉得我比他要强上太多。”黑衣人幽幽说道。
“可是我心里也清楚,即便是那样残破的身体,他随便一挥手,就能爆发出比我强大十倍的力量。”黑衣人摘下那朵小花,放在了眼前,站了起来。
“可是他却打不过你。”黑衣人看向缄默,“你知道为什么吗?”
缄默放出了狂灵,甚至将自己的手腕划开,放出了黑烟。
缄默不说话,黑衣人便自顾自说了起来。“虽然他的力量强大,可他是一个有心的人,有魂的人。他被自己的记忆干扰,连千分之一的力量也发挥不出来。”
周围的温度一点点变热。缄默暗中对着空气抓了一抓,一些光点飘了出来。
“我不一样。我从来就没有心。她们创造我的时候,没有给我那东西。”
黑衣人将小花扔到了空中。“所以我可以发挥百分之百的实力。”他说着,举起了自己的木刀,对着那朵小花轻轻一拨。
小花以极慢的速度飘向缄默。缄默本能想要躲避,可无论他怎么躲闪,那朵小花始终向他的方向飘去。
“狂灵!”
狂灵从缄默的身体中跳出,伸手抓住了那朵小花。
“啊啊——”狂灵痛苦大叫,浑身的黑水沸腾,直接被蒸发成了水汽。缄默心中惊骇,虽然狂灵只有平常实力的十分之一,但怎么可能会被一朵小花直接消灭?
眼前这个人,究竟有多强?
“你我状态不够,打不过的。快逃。”手腕处的黑烟声音也有些焦急。缄默心中沉了半截,转身逃离。
黑衣人没有去追,看着缄默逐渐远去的背影,慢慢坐到了地上。那朵小白花悠悠飘落在地,火光冲天,隐隐地,化成了一只飞鸟的形状。
黑衣人脸色在那一瞬间变得铁青。握住木刀的手止不住地颤抖。
“身体还没有恢复啊。”
背后有一双手拖住他慢慢站了起来。白花飞看着炽热的火焰,有些失落。他本以为凭借着自己无敌的身体可以纵横世界,潇洒一生,可没想到,这世界上比他强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将愁眠。你们怎么会那么强?”白花飞苦笑着,看着火光一点点消散,就像他的斗志。
将愁眠甩开白花飞的手,撑着树站稳了双腿。
“你以为这就叫强?”将愁眠握紧手中的木刀,很是不甘。
“这世界上比我强的人也许很多,但最终,我会把他们一个个都打败。”
白花飞看着将愁眠,也学着他握紧了拳头。
“说的是。这世上比我强的人太多了。但我会把他们一个个都打败。”
“就凭你?”将愁眠怒道:“只有我能打败他们,你这废物什么都做不到!”
“是是是。”白花飞赔笑:“将愁眠大爷你天下无敌。我就当个天下第二吧。”
说罢,又小声嘀咕了一句:“你那破火又烧不了我的身体,本小爷一拳就把你打飞。”
“你说什么!”
“没什么。伞匠喊你回家吃饭了。”
……
楚月啼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四周空无一人,只剩自己。他蹭的站了起来,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身体好像比平时轻盈了许多。他拿出木刀,心念一动,一点火苗出现在刀尖。虽然是极微小的一缕火,但却比他平常使用的火焰温度更高,更猛烈。就像是将平时的滔滔大火浓缩成了一点。
他掀开自己的衣服,身体上已经看不见木头的痕迹了。虽然木化病的诅咒仍然存在,但是出于某种原因,他的身体恢复到了最佳的状态。
他发现自己的手中好像有什么东西。摊开来一看,是一点点木头的残渣。楚月啼一愣,他认出了那是惊巢神木的碎片,赶紧摸了摸身体,两根神木都已经不见了。
楚月啼有些慌张。他记忆中的最后,是白花飞抱着他离开。那么,就是白花飞抢走了神木?
可是手里明明握着神木的残渣,带有灼烧的痕迹。这说明,其中一根应该是已经被烧毁了。
楚月啼静下心来,将自己的记忆捋了一遍。他没有注意到,被握在手中的神木残渣,放出了一点点微弱的光芒。
那点点的微光在楚月啼手中忽明忽灭,楚月啼感到手中的震动,打开了手掌。神木颤悠悠地飘到了空中,那些微光像是丝线一样脱离了神木,又像是一条条小蛇,在空中爬行。
这些光线慢慢地,组合成一个个大字,在空中缓缓飘浮。
“亲爱的孩子。我从来不曾怪过你。”楚月啼念出了那些字,看向最后的落款——“阿玛依。”
神木似乎支撑不住了,在空气中急速抖动,微弱的光线收进了残渣之中。楚月啼伸手想要抓住,最终却抓了个空。
随着微风,神木带着阿玛依最后的话语,消散了。
天机图可以承载后世三百年的预言,而在这三百年的最后一天的夜晚,阿玛依将自己的思念跨越时空,告诉了孩子。
“阿玛依……”楚月啼默默念着那个让他朝思暮想的名字,脸上流出了泪水。他知道,从这一刻起,阿玛依向他正式告别。
“楚月啼——”
“楚兄弟——”
不远处的山坡,楚月啼看到一簇簇火把。星图军的将士们正在四处寻找他。楚月啼擦干眼泪,朝着星图军跑了过去。
带队的是左洛复。成何将军被人打伤,已经送到城里找大夫了。看到楚月啼不仅没事,甚至比以往更有精神,左洛复也有些感动。
“我们回去吧。”楚月啼笑了笑。
左洛复有些愣神,楚月啼不是没有笑过,但今晚,他的笑容绝对是发自真心的。左洛复不知道在这山上发生了什么,竟然让冰山一样的楚月啼融化。
“等等。”走到半山腰的时候,楚月啼忽然停下来脚步。
“雷家叔侄呢。救下来没有?”
“救下来了。”左洛复大大咧咧地搂住楚月啼,笑道:“我做事,你放心。”
回到军营的时候,楚月啼第一时间去看了成何。他明白那个黑水怪人的强大,不由地担心起成何的安危来。
徐先生正在给成何服药,看了楚月啼一眼,若有所思。他记得这个被他诊断为“枯木逢春”的年轻人。如今这么多天过去,他不但没死,反而气色更好,倒真被他说中了。
“徐先生,成何将军没事吧?”楚月啼道。
徐先生摇了摇头,盯着楚月啼说道:“他没事,休息一天就好了。倒是你……你怎么还没有……”徐先生想了几个词,最终还是委婉地用了“发病”。
楚月啼掀开了自己的衣服,让徐先生看了看,又伸出手让他把脉。徐先生大吃一惊,虽说楚月啼的脉象肯定比之前强劲,但这一次一摸,却过于强劲了。
楚月啼的生命力简直比成何还要蓬勃!
徐先生还是怕了。他是医师,不是巫师。面对诅咒,只能敬而远之。给成何喂药之后,他便留下药方,匆匆离开了。
楚月啼只好又跑去看看雷家叔侄和古玩店老板孙乾。他们被安置在同一间屋子内。楚月啼走进去,却发现只有雷家叔侄还在,属于孙乾的那张床上,已经空了。
楚月啼摸了摸被窝,没有一丝热气。这说明孙乾早早就离开了。他一个身体残疾的人,为什么这么着急离开?
身旁的床上有一丝动静。楚月啼转过身去,掀开了被子。雷默儿还是清醒的,捂着自己的脸,肩膀轻轻耸动。
“怎么了?”楚月啼轻轻问道,这样的温柔语气让他自己都为之震惊。
雷默儿哽咽着,将早晨发生的事情说给楚月啼。说到孙乾怒吼着“仇人的儿子”的时候,雷默儿更是泣不成声。
“你一直就是醒着的吗?”
雷默儿点了点头。
“你故意放走孙乾?”
又点了点头。
楚月啼叹了口气,没有说话。这一晚,他都陪在雷默儿的身边,没有离开。
晚些的时候,雷默儿睡了过去。楚月啼打开了窗户,让房间通风透气。
老男人的叹息声异常清晰。
“你也没有睡着吧?雷大叔。”楚月啼望着窗外的月亮出神。
“他毕竟是我多年的老友。”雷海掀开被子,走到雷默儿身边摸了摸他的头。他说道:“冤冤相报何时了,让孙乾走了,也算了却两家孽缘。”
“只是可怜默儿……”雷海摸了摸他的脸,为他擦拭泪痕。
“今天,我们都失去了很重要的人。”楚月啼轻轻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