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

一声怒喝，伴随着莫伊贝尔的哀嚎，黑雾化成的手臂被齐根斩断。

莫伊贝尔脑海中被下了禁止，一旦他向后一步，都会彻底爆体而亡。决苍，终归是对他生出了疑心。

断臂口黑气缠绕，可就是无法凝聚新的手臂，似乎有一道无形的膜在阻止着黑雾接近。可黑雾本就是侵蚀的力量，有什么样的膜，是无法被侵蚀的？

一番乱斗，莫伊贝尔接连受创，身体上被长枪扎的七零八落，浑身是洞，也都和手臂伤痕相同，无法愈合。

决苍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冷眼旁观莫伊贝尔的惨状。

只听得最后一声惨叫，莫伊贝尔被一枪刺中脑袋。窦霖将枪头搅动，莫伊贝尔直接炸开。

长枪再次指向决苍，窦霖满脸挑衅。

“斩……”决苍凝视着长枪上的黑光，轻轻咀嚼着这个字，他心中猜测，这个字或许就和哂笑的能力有关。

不能再多想，窦霖已经一枪刺来。决苍同样提着格图焦轰迎了上去。

“斩！”窦霖果然又朗声喊道。

格图焦轰之上，黑雾凝结而成的结晶被直接斩下一角，断口处平滑如镜。这结晶是浓缩了黑雾精华的东西，窦霖即便是御术士也不可能直接斩断。

就连那燧火兄弟也只能堪堪做到这一步而已。

果然！决苍心道，那强大的斩击力，应该就是哂笑的力量。

“你已经发现了？”窦霖看着决苍的表情渐渐明朗，笑了几声。

决苍抬手，看了一眼格图焦轰。即便是黑雾结晶都被斩断，可是格图焦轰之上，哪怕一道细碎的断口都没有出现。这把河图工匠打造的王之器，实在是天下至宝。

黑雾被重新收回体内，只在体表凝成一副黑铠。格图焦轰又重新回到它最原本的样子。

“看来你确实已经明白了。”窦霖二话不说，提枪再次发起进攻。

枪与剑爆发出阵阵火星，决苍架开长枪后舞了一个偌大的圆，剑尖转过一周，与最初始位置重合的那一刹那，空气中传来尖锐的啸声，十道剑气飙射而出。

再看窦霖，居然也在同一时刻回转身体，舞动同样的枪圆！

不仅如此，窦霖的长枪变得柔软狭长，枪身波动如阵阵海潮，强大的力量随着波动全都传递到枪尖之上，凝聚成无可匹敌的一点。

窦霖大笑道：“既然你已明白，我就大大方方的告诉你，这黑灵名叫哂笑，他所拥有的力量是——锋锐！斩尽一切可斩之物！”

话音刚落，两把武器的尖端撞击在一起。

一把是河图工匠所造神器，一个是惊巢神木所化异宝。二者的撞击，就如同两只困于牢笼中的猛虎在殊死一搏。唯有强者，才能生存！

忽然之间，一切都安静下来。猎猎的风声停了，雪花都被定格在空气之中。白花飞感到几分心悸，望向那两人时，却发现他们的衣袍无风自动。

决苍气定神闲，可窦霖用来束发的细绳却在这诡异的安静之中突然断裂……

是怨怒的侵蚀力量。

一头黑发散在风中，窦霖的脸上露出不敢相信的表情。他听见几道非常微弱的细碎声从两把武器之上传来。

不……是从他的长枪上传来。

大巢氏的惊巢神木，千百年来，第一次碎裂了。

啪啦……

长枪破碎，格图焦轰带着战胜者的霸气，裹挟着道道剑风一路破开长枪枪杆，刺到窦霖身前。

衣衫碎裂，窦霖满身伤痕，鲜血涌溅，竟变成一个血人。

“啊……”

窦霖脚下的影子忽然抱头跪地，非常痛苦的样子。

决苍没有去管窦霖，他默默地将格图焦轰举至眼前。格图焦轰之上，也多出了一条裂痕。这把以生灵智慧集结打造而成的武器，终究没能完全战胜神灵。

“你是个了不起的人。”决苍轻轻说道。他看见窦霖的影子伸手攀上窦霖的伤口处，正默默地钻进他的体内。窦霖下一次醒来，恐怕就要变成九零王了。

到那时，也许他们便是同类了。

“我会留你一命。”决苍说完，默默转身。

三战三败，决苍以无敌的姿态横扫一切，证明了自己究竟有多强大。白花飞苦笑一声，彻底放弃了战斗。

没有意义了。

一切都结束了。

只是啊，伞匠。你费尽千辛万苦才把缄默赶出自己的体内，可此刻又创造出两位九零王，你就不怕有朝一日遭到反噬吗？还是说，你早已经有恃无恐了？

不过，这一切都与我无关了。我终究是没能报上恨雪的仇啊。

白花飞看着决苍一步步走到面前，叹息着闭上了眼。

“决然赴死，面无胆色。你让我想起某个故人。”决苍说道，“我会让你死得不那么痛苦。”

“那你先为我治好这一身刀伤如何？”临死之前，白花飞依然在说着烂白话。

可是不知为何，白花飞体内的白灵突然有些躁动，像是遇见了天敌一般不安。对于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来说，还有什么值得躁动的？

他偷偷将眼睛睁开一条缝，看向决苍身后。嘴巴一点点被撑开了，似乎有什么令他意想不到的事情让他大惊失色。

决苍似乎也感受到了什么，默默地转过身去。他也在同一时刻，心中闪过一丝震惊，但随即，便镇定下来，冷笑一声，说道：

“有趣。”

二人视线的中心，两朵被染黑的火焰之花正在绽放。

空气中的严寒冷意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每一秒都在急剧上升的气温。就好像先前被楚月啼将愁眠两人的火焰凶兽吸收的火焰之灵，此刻骤然失控，全面爆发了一样。

伴随着温度的升高，那两朵黑色火花亦在疯狂的生长，越来越大。直到最后，从火光中，同时探出两条黑色的手臂。

“你们——”白花飞惊喜地喊道，然而话只说到一半就再也无法说下去。

那两个黑色的人形虽然长着熟悉的脸，但他们绝不是白花飞熟悉的人。

浑身上下，他们的皮肤上镌刻着透明的花纹，熊熊的赤色火焰透过花纹传递到体表，似乎他们体内隐藏着强大的熔炉。这个人形虽是火焰之躯，但举手投足之间，却像是死人一般带着深深的凉意。

那一刻，无论是白花飞的白灵，决苍体内的黑灵怨怒，乃至正在吞噬窦霖身体的黑灵哂笑都感到心中一震，这是灵与灵之间，同属于古老造物者精神碎片的感应。

“这是黑灵？”白花飞喃喃自语道。

“九零王的末位者，双生子……谬论。”一直沉默的黑灵怨怒忽然颤抖着声音说道，“这不可能，谬论的核一直掌握在无上至尊的手中！”

“看来你不知道的事情很多啊。”决苍对着怨怒说话，心思却一直放在那对兄弟身上。他们……实在有太多谜团了。

楚姬当年的话又回荡在耳畔——遇见他们。遇见的，其实是眼前的他们吧？

如果不是自己的杀戮，黑灵的力量恐怕根本不会被牵引出来，也就是说，一切都仍在楚姬的计算之中。

如果楚姬能算到这一幕，那么莫伊贝尔口中能与楚姬匹敌的伞匠会算不到？这莫伊贝尔，果然还在隐瞒着什么啊。

将目光重新投向那对兄弟。他们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手掌，掌心中是一个圆环，全身上下所有的花纹，都在那圆环处汇聚，刻画成一只小小的凶兽。

不是楚月啼的火麒麟，也不是将愁眠的火龙。他们二人掌心之中的，是一只狼。

他们忽地抬起头来，幽幽的绿眼冷漠地看着决苍。

白花飞内心一动，同样拥有这样绿色眼睛的，还有他的女儿，变成了缄默的恨雪，以及……伞匠。

这样的绿眼睛，是否说明他们之间，有什么特别的联系吗？

而看在决苍的眼中，他也同样有几分震惊。对于羽族而言，拥有绿色瞳孔并不是罕见的事。他在面对楚月啼二人时，没有过多注意这一点。可如今仔细想来，人类怎么会有绿眼？

不……在他的记忆之中，拥有绿色眼睛的人类，还是有的。

一切的一切仿佛都在绕过一个大圈之后回归原点。决苍念出了那个绿色眼睛人类的名字：

“楚姬。”

“是同族，还是血亲？”决苍思索着，忽然发现那对兄弟猛地转动了脖子，齐齐看向了他，就在他说出那个名讳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