甬道里幽静极了，白花飞有种错觉，自己又回到了镜子山中，仿佛这座月轮宫不是帕雅的，而是强大的枭雄哈图的长眠之地。

手指轻轻划过墙壁，白花飞有些感慨：“那个小姑娘难道真的死在这个世界了？”

“如果找不到出去的路，我们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吧。”鹂落轻声说，她的话忽然留在了嗓子里，她听见什么窸窸窣窣的响声，很轻但很密集。

“你们听见了吗？”鹂落说道。

“什么？”白花飞回头看向鹂落，“你说担心自己啊，不怕，迟早能找到路。”

“不是。”鹂落皱眉，“我是说很轻微的声音，不是我的声音。你们都安静，仔细听。”

白花飞立刻闭上嘴，但侧耳倾听片刻，依然什么也没有听到。鹂落转头，见其他人也是一脸疑惑。

她又屏息凝神，但这一次，就连自己也什么都听不见了。

“没事，可能是我的错觉。继续前进吧。”鹂落摇摇头。

“说起来，我们不是为了找将愁眠的吗，怎么突然就来盗墓了？”

“住嘴！”圣女呵斥道，“我们是来瞻仰帕雅圣女的。”

白花飞悻悻一笑，不敢再说话了。想他当年在莫州，那些小姑娘哪个不是被他外表迷惑，主动贴上来赔笑，如今来到这鬼地方，哪个女人都不给他好脸色看。不对，这鬼地方就没有几个女人！

一边腹诽，一边前进。不多时，白花飞见到眼前亮起一盏火盆，映亮墙上一副巨大的壁画。

那画上描绘的，是一个生有双翅的羽族少女正在天空中畅快飞翔，忽然间便有一支箭射中少女翅膀，少女跌落地面，被一个全身罩着斗篷的人撕下一只翅膀。那少女逃走之后，便来到一处湖边，望着湖水掩面哭泣。

“这是帕雅？”白花飞说道，那壁画中姑娘飞行时，白云遮面，落地时又以翅膀遮面，最后坐于湖边，又用双手掩面。很显然，创作这幅壁画的画师不想让人看见羽族少女的真容。

白花飞回头对圣女投来问询目光：“你们教派有留下这种传说吗？”

那圣女出神地望着壁画，许久后轻轻摇头。就连她，也不知道这幅画是在描述什么。

鹂落走到壁画面前，近距离端详起壁画。她问道：“这幅画恐怕是当年帕雅建立月轮宫时便留下的，至今已有千年历史，你们就不好奇为何这壁画仍旧栩栩如生，颜色鲜艳吗？”

正说着，佳玉走上前来用手指在壁画上沾了一下，将手指上的粉末凑到鼻尖闻了闻，“颜料里面混了密罗香。这是一种只生长在雪山中非常稀有的植物，汁液甚至可以让尸体千年不腐。”

“这么神奇？”白花飞也好奇地沾了一些放到鼻下闻了闻，纵使已过千年，仍旧能闻到一丝特有的密罗幽香。

“用这么珍贵的密罗香来保存这幅壁画，这画中肯定隐藏着什么秘密。”鹂落道。

于是众人一起抬头，不放过壁画中任何一个细节，仔仔细细地查看起来。这壁画内容看得越多，越觉得头昏脑涨。

白花飞感到眼睛酸涩，微微闭眼。这一闭，脑海中竟浮现出一个奇特的符号，慌忙睁开眼睛，见其他人似乎也是同样表情。

白花飞比划了一下那符号的样子，其他人纷纷点头。

“你们仔细看。”鹂落皱眉道，“如果把画中少女的翅膀用线连起来，正好与我们见到的符号一致。”

“那这是什么意思？”白花飞问道。

鹂落深思，却无法破解，只知道大约是羽族的某种咒印。

壁画的秘密根本无从解密。众人又停留了一阵儿，最后苦寻无果，无奈地继续前进。

没走两步，鹂落突然停下脚步，她又一次听见那细如蚊虫般窸窸窣窣的声音。这一次，她知道自己没有听错。

但见周围人表情正常，鹂落知道他们并没有听见这种声音。只好把自己的疑惑放在心中，自己打起十二分精神，随时注意可能的危机。

“上次在镜子山，凤安歌那小子真是有本事，直接连同其他人创造了一个幻境，把楚月啼几人全都送回了千年之前。连带着我们也看了一出大戏。”白花飞洋洋得意地开始诉说，主要是想引起圣女的注意。

当说到月轮宫中骷髅战士全都复活，为了守卫哈图而从沉睡中苏醒时，白花飞兴奋地说，“这些骷髅战士，羽族把他们叫做莫图里！”

那莫图里三字一出口，圣女忽然色变，大声叫喊：“莫图里！”

“对，没错，就是莫图里。”白花飞点点头。

“不，我是说，你身后！”圣女脸一白，指着白花飞身后颤声说。

白花飞猛地转过身，见不知何时，地上突然泛起汹涌的黑色雾气，那黑雾之中，一个个眼冒绿光的骷髅战士爬了起来。

“什么，真是莫图里！”白花飞心中一紧，莫图里不是活物，根本没有生死的概念，即使将他们达成碎片，也能很快重组，再次恢复战力。面对不畏痛苦，不知后退的莫图里战士，唯一的选择，就是逃走。

“这鬼地方怎么可能会有莫图里。”白花飞喃喃自语，“难道进入结界里面的，不止帕雅一个羽族吗！”

“这件事之后再说，白花飞，你有过月轮宫的经验，你指挥我们，带领我们冲出去。”鹂落冷静说道。

白花飞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用力一点头，说道：“我记得当初帕雅他们逃进了存放死去战士的墓室中之后，这些莫图里就没有再追了。我们要找到墓室！”

他将白灵唤出，依附在双手之上，而后对着佳玉说道，“小活佛！你我二人拥有最强的身体，就由我们两人来开路！”

“好！”佳玉道，“我不入地狱，谁入！小僧今日便为各位施主开一条往生之路。”

二人相识一笑，如愤怒的野熊一般，撞进莫图里之中，一时之间，莫图里被撞的骨骼破碎，任凭他们的武器如何劈砍，都伤不了二人分毫。

莫图里战士们的骨骼复原需要时间，趁着其他战士还没有补上空缺，白花飞回头大喊道：“快过来！”

圣女被骑士搂住走在前面，鹂落断后，三人行动迅速，紧紧跟随白花飞两人。五人配合默契，不一会儿，竟真的杀到了一道大门之前。

“鹂落，撑一会儿。我和佳玉推门。”白花飞回头喊道，同时将自己的白灵放了出去，守护在鹂落身边。

虽然白灵乃是冰雪之灵，但鹂落仍然感到心中一暖，她并不言语，只是高高举起自己的双刀，表明决心。

大门似乎有千斤重量。二人拼尽全力，那巨门开始一丝丝地移动，发出晦涩的摩擦声响。莫图里战士一个接一个在鹂落和骑士面前倒下，但大军压境，二人坚持不了多久。

骑士倏忽间，手臂被莫图里战士砍了一刀，痛得他一声闷哼。背后圣女吓了一跳，骑士摇摇头，表示自己无碍。他无法说话，手中长棍敲烂三个战士的头骨，又将他们逼退。

鹂落也好不到哪里去，本来伤势便重，此刻连续对抗莫图里，更是加重身体负担，汗水涟涟，面上一丝病态跎红。回头看了大门一眼，倘若白花飞两个人来不及的话，鹂落就只能豁出性命，使出自己的杀手锏了。

这想法一出，鹂落自己也被吓了一跳。自己是什么时候愿意为了他人而死的？自己明明还有不得不活下去的理由啊……

“好了！快进来。”那巨门露出条缝，圣女率先钻了进去，而后是骑士和佳玉。鹂落在想心思，手上动作有了破绽，一时不查，被一刀劈中了大腿，鲜血淋漓。

“你们走吧，我走不了了。我拖住他们。”鹂落说道，又是一句以前的她绝不可能说出口的话。

鹂落倒在地上，莫图里的刀光在头顶飞舞。

“说什么傻话！”只听白花飞一声爆喝，一道人影撞进骷髅之中。鹂落觉得浑身寒气冰凉，一个人抱住了她，将她牢牢挡在身下。

“叮！叮！叮！”

一道道刀子劈在白花飞的背上，白花飞轻声道，“没事，他们伤不了我。”

鹂落心中一动，小声说：“笨蛋。”

背上压力一轻，佳玉赶来支援，几掌击退了莫图里战士。白花飞抱起鹂落撤退到大门之后。

莫图里战士们在门前畏畏缩缩，最终徘徊片刻后，消失在黑雾之中。

终于，松了一口气了。白花飞倚靠着大门瘫坐，怀中还抱着鹂落。

“放我下来。”鹂落轻轻地说。

白花飞一愣，不好意思地松开环抱住鹂落腰间的双手。

鹂落勉强站起来，正要扯下布条包扎，忽然耳中又听到那细微声音。